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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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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情?”
“井陌扬从什么时候开始性情大变的?”
“好像……是在上一次的英雄大会之后,他说他要去昆仑山找邵云非。”我说。
“邵云非!”攸芷的脸色有些奇怪,“哼哼,这家伙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怕……”
“只怕什么?”我追着问他。
“这老狐狸,别看他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天知道他背地里做了些什么龌龊事,无奈世人都被他的表象给骗了,还给他个什么大侠的名号。”
想到他在上次英雄大会上败给诤明后眼中一闪而过的不甘和阴险,以及在天香阁中会面时的那个诡异的笑容,我不禁感到背脊阵阵发凉。
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渐渐浮上来,我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攸芷眼疾手快的抓住我的手腕,“你做什么?”
“我去收拾东西!”甩开紧握的手,头也不回的跑到床边整理起衣物。
红色宽袖绕到我面前拦住我的动作,“你这样跑过去质问他也没用,你以为那老狐狸会老老实实的告诉你真相吗!”
“我不管,你别拦着我,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我红着眼睛瞪他。
攸芷一脸没有要妥协的样子,收起坏笑的脸庞此刻分外认真,“你不能去,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够了,你们一个两个不要都把我当作孩子一样行吗!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这有什么危险,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一时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愣了愣神,攸芷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表情依旧固执的让人想跳起来揍他一顿。
“我求你了,攸芷……”垂下原本在收拾东西的手,我直直的盯着地面,长长的睫毛微颤,极力收起眼中的透彻与坚决。
攸芷似乎并没有料到我态度突然的转变,脸上的线条渐渐柔和起来,“对不起,我真的不想看见你出什么事,你若有个什么万一,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余下的话全被堵在喉咙里,攸芷碧绿的双眸里尽是惊讶和哀伤,从眼里最深处淌出来,瞬间布满整张脸。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冷笑很快在嘴角勾起,眼里的恍惚却将他的难过和恐惧暴露无遗,“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会这样……”
就在攸芷心软降低警备的那一刻,我用足内力将他的穴道封住。
以前曾听说惊鸿仙子用毒的厉害已是登峰造极,往往在不知不觉中取人性命,同样他的警觉和灵敏也是非人能及,即便他的武功弱得让人吃惊,却从未有人在他手上占到什么便宜。
而我却轻而易举的封住了他的几个大穴,现在的他手无缚鸡之力,就如同待宰的羔羊。
只因为我利用了他对我的信任和关心。
多么无耻……
我把头转向一旁继续收拾东西,整个药王谷寂静的可怕,仿佛只有我手中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在空空荡荡的房里响着。
“你真的决定了?”攸芷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从容,眼里却依旧是深不见底的浓郁。
“是。”
我拿起包袱从他身边经过,微微顿了顿,“穴道一个时辰之后自会解开,你多保重,今日之事实在……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不用担心。”
深吸一口气大踏步的走出房门,攸芷的声音在房内幽幽的响起,有些苦涩,有些无奈。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一碰见井陌扬的事就变成这样。只一个情字,乱了多少人心……”
仅这一句便足以将我苦心经营的面具打碎,我恍若未闻一般,狠心的朝着谷外的世界前行。
对不起攸芷,若我能回来,定好好向你赔罪……
快马加鞭,十天的路程硬是让我缩短为五天,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站在昆仑山脚下,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心里不免一阵叫苦。
从山顶一直延伸下来的石阶宽阔平坦,我咬咬牙使着轻功飞奔上去,耳边急掠过的冷风毫不留情的钻进衣袖和前襟,还只行至半山腰我便已有些耐不住冷了。
不得已停下脚步暖了暖身子,双脚也几乎被冻麻,此时真是后悔的要死,当初走得太急竟然忘记昆仑山长年被冰雪围绕,只着几件单衣根本抵不过寒冷的侵蚀。现在下山已然太晚,环顾四周又是荒无人烟,想要找户人家落脚也成了难题。
我正愁的团团转的时候,山上模模糊糊的走来一个人影,走近一看吓一跳,竟是许久不见萧潜。
他见了我也很是吃惊,快步走到我身边,“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这里只许你来不成!”见到熟人我显得分外高兴,刚才的担心忧虑全都不见了。
“你有事?”萧潜问。
我点头,“恩,我来找邵云非,邵掌门。”
“你找他?出什么事了吗?”我似乎看见萧潜眉间一闪而过的褶皱。
“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他一些事情罢了,问完就走人,你不用担心。”以为萧潜和攸芷一样怕我被邵云非欺负,我急忙的解释道。
萧潜半天没有说话,眼里几种不明的情绪交汇融合,最后轻轻叹气,“你下山去。”
“为什么?”
“你不要问。”萧潜极力躲避我不解的目光。
“为什么!”我又问。
“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人人都说为我好。”我冷笑,喧嚣着内心的压抑,“可你们从来都不告诉我理由,既然是为我好,那为何连理由都不能让我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一句为我好,就要我都听你们的,我不是傻瓜,我也会思考,我也能分辨什么好什么坏,我不用什么事都由你们来教我!”
再不去理会萧潜眼中的震惊与无奈,我饶过他往山顶冲去,身后那声嘶力竭的呼喊渐渐消失在风中……
半个时辰后我再一次停下脚步休息,抬头望去已经能隐约看见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的暗红色屋顶,暗暗惊喜,终于快到了。
收回目光往前看去,却见一双镶金边的羽绒长靴落在眼前,我心里一惊,表面上却装得格外镇定。
“邵掌门。”恭敬的弯腰行礼,脸上保持着最合乎规范的微笑。
“少侠有礼了。”饱经沧桑的脸上也是一副谦和的神态。
若不是我亲眼见到那双现在看上去格外无害的眼中曾露出多么可怕的眼神,以及攸芷在耳边对我的再三强调,我真的会为他的飒爽英姿所折服。
“少侠不远千里前来昆仑山不知所为何事?”完美无缺,笑容也是无懈可击。
我处之自若,将他的套路全数还了回去,“是晚辈冒昧打扰了,还望掌门原谅在下的唐突,只是晚辈有一事请教邵掌门。”
“少侠直说无妨,在下定当倾力相助。”自信却不自负的态度,不由得让人生出几分信任来。
这邵云非果然不简单……
我有些惊讶,心下思忖,这么好商量,别不是耍什么花样吧……可这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啊,我一个普普通通的琅琊岛弟子,不比江湖上那些风里来雨里去叱诧风云的大人物,他应该没有什么理由要害我才对。
理清思路,我又换上那副清冷却不失礼节的微笑,“那晚辈先谢过邵掌门。”
“少侠客气了,不如先入殿内休息一会,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说。”
“也好,那就打扰了。”忙不迭的答应下来,山顶的寒风吹得我已经有些站不住了,这句话正合了我的心意。
跟在他身后进入昆仑山的主殿,一只脚刚刚迈进门槛,就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呼喊。
无奈的叹气,转身。
萧潜正扶着一棵大树的气喘吁吁的站在我身后,脸色因为急着的赶路而略显苍白,心上浅浅的划过一丝温暖,刚才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
不免放软了语气,好声好气的问道,“你怎么又上来了。”
“萧大侠,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萧潜缓了口气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声音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我回过头,邵云非正站在我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萧潜,眼中划过几丝若有若无的寒意,心里一怔。萧潜也注意到邵云非对他的敌意,面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厌恶,气势毫不输人的瞪了回去。
两边人对峙的正是火热,完全无视站在一旁无辜的我,“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萧潜你先下山去!”
顾不上什么面子礼节的,我忍不住打破僵局,再这样下去只怕我还没问什么出来天就黑了,想到要在这个鬼地方过一夜我只觉得比让我死还可怕。
这一声喊果然有效,萧潜终于把目光转向我这边,我清了清嗓子,继续实施怀柔政策,“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就别担心了。”
邵云非又突然插话进来,“既然萧大侠如此不放心,不如就随我们一道进来吧,我昆仑山在江湖上虽不是什么数一数二的大派,但多一个客人也还是能招待得起的。”
话里不欢迎的语气任傻子都听得出来,气氛一下子又陷入僵局,谁料萧潜只是扬了扬眉毛,出人意料的回了一句,“既然邵掌门如此盛情邀请,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邵云非似乎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时语塞,我也有些吃惊,仿佛之前那个毛毛躁躁的人不是他一般。
就这样,萧潜气焰嚣张的跟在我身后进了主殿,周围簇拥着的昆仑山弟子纷纷露出的惊异的眼神全都被他当作了空气给无视了。
入座,上茶,一番礼节性的过场后我终于可以进入主题,放下手中的茶杯,向邵云非道明我此番的来意。
不知是他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还是在江湖上多年的历练造就了他过于常人的处变不惊,在听完我一系列的疑问后邵云非竟然没有丝毫的惊讶或奇怪,仍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笑脸。
对方这样不清不楚的态度顿时让我有些心慌起来,眼角瞄了瞄坐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的萧潜,暗暗期望他能在这时候帮我一把,谁料这家伙的眼睛不知道往哪里飘去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此刻我火热的目光。
正是不尴不尬的时候,沉默良久的邵云非终于开了金口,“并不是在下不想告诉少侠,只是…晨落山庄庄主井枫生前是在下的至交,当年晨落山庄遭受大劫,满门被灭,井枫兄死的实在太为凄惨,唉~~~这么多年过去了,本以为事情可以到此为止了,却没想到井枫的孩子会有一天找上门来……”
“那么,当年究竟是谁下此毒手?”我问道。
“少侠可知道在圆月山庄?”
“天下第一庄?”尽管不愿提起伤心地,但此刻我也顾不上这许多。
“你可知若不是晨落山庄在一夕之间败落,圆月山庄根本不可能会有后来的欣荣。当年的晨落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几乎无人能及,这也因此遭到了许多奸诈门派的眼红嫉妒,长久以来受到晨落山庄的压迫在同一时刻爆发,终于导致了那场悲剧的发生,造化弄人啊……”邵云非缓缓道来,说到最后眼眶也若有若无的红了一下。
那一刻我几乎就要被他所打动,偏过头去看萧潜,他正直直的盯着坐在殿中央的邵云非,眼中的鄙夷显露无遗,这冷血的家伙!
我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叫他注意下自己的言行举止,他却只用眼角瞥瞥我,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的把玩其手中的紫砂壶。
眼睛瞪得快要出血却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作,我只能把火气暗暗压回肚子里,继续听邵云非讲述过去那段往事。
只是天不遂人意,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冲进来几个慌慌张张的昆仑山弟子,一边喊着掌门救命一边从外面连滚带爬的跑进殿内,衣袖前襟都有被利器划破的痕迹,头发也不似往日一般梳得整齐光亮,几缕乱发散落下来更显得狼狈不堪。
邵云非的眉头蹙成一团,脸色也不太好看,刚才还温文尔雅的声音立马高了一个调,“急什么,连规矩都忘了吗?”
闯进来的弟子被邵云非凌厉的眼神一瞪立马吱了声,乖乖的站在一旁整好自己的衣冠行了礼,“报告掌门,弟子前些天和师兄们一起出任务,结果在半路上遇到埋伏,几个师兄都身中剧毒,弟子勉强逃过一劫,便急忙赶来向掌门汇报。”
“袭击你们的都是些什么人?”邵云非似乎并不着急的样子,抿了口茶气定神闲的问道。
“弟子愚钝,不清楚对方来路,只是……”欲言又止,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方的邵云非又快速的低下头去。
“说!”终于露出了一些掌门人该有的气魄来,站在地下的弟子被他一吼几乎站不住脚。
“回…回掌门,师兄们身上中的毒十分奇特,弟子曾带他们去过几家医馆,大夫都说从未见过此毒,而且……”回话的小弟子吞了口唾沫,有些紧张的继续说,“而且,大夫们都说这种毒有些类似于……南疆的巫蛊术。”
“啊!”顿时整个大殿一片哗然声,底下的弟子纷纷交头接耳,只言片语透过人群传入我耳中。
“巫蛊术,怎么会,不是已经失传多年了吗!”
“听说巫蛊术几乎无人能解……”
“南疆的人怎么来中原了?”
“你不知道,那些灵淼宫的人就是从南疆来的!”
“灵淼宫,那个魔教!原来是他们!”
“太可恶了!”
“……”
一直坐着不说话的邵云非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我紧紧的握着椅子的扶手闷声不吭,就连平时最爱凑热闹的萧潜也一改往日的风格坐在一边冷眼旁观,整个大殿似乎只有我们三个人最为安静,各怀心事的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喧哗声渐渐减弱,所有的昆仑山弟子都抬头望着他们高高在上的掌门,等待着他的决策,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邵云非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连左手撑着额头的姿势也没有换过。
一直站在邵云非身后的弟子仿佛忍受不住众人过于热切的期待眼光,快步走到邵云非面前单膝跪下,“师父,此事关系到几名弟子的生命安危,还望师父尽早作出抉择!”
想必此人定是邵云非手下的得力干将,才会在这种紧要关头挺身而出,见邵云非仍是不为所动,那人再一次低下头力劝,“师父,此时已然不能再念旧情了,灵淼宫作恶多端,在江湖上已是臭名昭著,其宫主井陌扬杀人无数,冷血无情,本是天地所不容。师父三番两次放过他已是对他极为仁慈,如今此人不但不念及师父对他的恩情却反过来伤害我派弟子,更乃丧尽天良,几位师弟已是性命攸关,再不做决定就来不及了,请师父以大局为重!”
“请师父以大局为重!”底下的昆仑山弟子哗啦啦的跪倒一片,场面煞是壮观,而我心里却是一阵莫名的抽痛。
邵云非终于有所动作,一直撑着额头的手缓缓拿开,重重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如此也没有选择了,传令下去……”
“等等!”不顾底下上百人惊诧的目光,在一片青灰色的昆仑山弟子中,我一身白衣傲然挺立,“在下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