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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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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大殿一片静默,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我,萧潜的眉头几乎拧成一个结,却已来不及拉住我的动作。
邵云非的嘴角微微弯成一个弧度,“不知木少侠有何见解?”
“只凭一个弟子毫无根据的描述便断定是灵淼宫所为,这未免太过于草率,堂堂昆仑山的掌门应该不会如此盖棺定论才对,您说是吗,邵掌门?”毫不畏惧底下那些几乎要将我碎尸万段的眼神,带着些许挑衅的味道盯着邵云非的眼睛。
“木少侠所言极是,是在下太过鲁莽了,凡事都得讲究证据,这样过早的下结论的确有些不妥。”依旧没有丝毫的脾气与不满,邵云非还是那个雷打不动的邵云非,找不出一丝缝隙。
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的妥协,之前想好的劝说他的话一时都派不上用场,撂在一边好久没有发挥作用的萧潜终于在此时起来救了场。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我看还不如先去瞧瞧那些中了毒的弟子,到时候不就真相大白了!”
我在心里暗暗赞叹,萧潜终于会用脑袋思考问题了。
跟在邵云非身后出了殿门,就看见几个昆仑山弟子躺在地上,气息微弱,脸色已经有些发黑,却是将死之像,周围一圈早已是围得水泄不通,但没人敢上前去查看伤口。
走到受伤的弟子面前,邵云非有一瞬定了定脚步,却又很快的恢复了往日的泰然自若,若不是我跟在他身后仔细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谁也不会注意到他那些隐藏得极为小心的恐惧和害怕。
看他缓缓的蹲下为受伤的人检查,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凝滞,似乎在为之前的慌乱做掩盖。
“邵掌门可有何发现?”我问。
邵云非轻叹一口气,“只怕是巫蛊术无疑了。”
刚才还安静的人群又喧闹起来,之前跪求邵云非攻打灵淼宫的弟子此刻底气一足立马嚣张起来,“如今真相大白,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周围的昆仑山弟子阵阵附和,形势似乎有一边倒的迹象,我不动声色,继续看着邵云非演戏。
“木少侠似乎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邵云非此刻的笑容更是在脸上扩大了一圈。
“不敢。”
“在下医术甚是不精,难免会有些差错,既然木少侠如此不放心,不如上前亲自检查一番可好?”以退为进,好狡猾,邵云非定是知道我对医术一窍不通才敢说出这样的话。
既然他有心要我出丑,我自然定不能合了他的意,双手抱拳微微一躬,“那么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意外的瞥见邵云非脸上的吃惊,萧潜也不住的扯着我的衣袖想要阻止我,我转身对他安慰的笑笑,做着口型:“没事的,我只是装装样子罢了,他们不会看出来的。”
萧潜欲言又止,眼里有着我看不懂的情绪缓缓流过,又很快消失在眼眸深处。
必须得承认,这些人中了毒的样子实在很是吓人,全身浮肿还不断发出阵阵恶臭,若不是鼻尖那微弱的近乎消失的气息,我一定会认为躺在我面前的这些都是死尸。
小心的掀开附在他们身上破旧不堪的衣服检查伤口,紫红色的伤口已经不再出血,深红色的皮肉向外翻卷着,明显看得出是利器所伤,有些甚至已经开始化脓。
很显然之前汇报情况的那人在撒谎,既然说已经由多位大夫看过,这些伤怎么还会留到现在不处理,邵云非也不可能没有发现这一点,他却不追究责任,他是想隐瞒些什么,还是说他有什么打算?
百思不得其解,邵云非这样的人果然不能小觑。
小心的抬起中毒者的脑袋检查是否还有别的伤口,手指却在刚刚触碰到他后颈之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我心里暗道不好,抽回手一看,指尖已经渗出血珠,瞬间麻木和僵硬的感觉清楚的告诉我,我中毒了,且是剧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我清楚的看见自己的身体脱力的缓缓倒下,衣袖如水般波动,周围一片安宁,我的身边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他们都在笑,邵云非,还有他那些得意的弟子。身体急速的往下降,我下意识的想叫萧潜,却发现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唇轻颤,仍是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我看见萧潜站在一边,淡漠而冰冷的神情,漆黑的眼睛浓郁深沉,散不去,化不开……
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重,最终将我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昏迷之前,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句话:原来竟是这样……
挣扎着从黑暗的桎梏中逃出,意识渐渐的清晰明朗起来,记忆也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汹涌地灌进脑海,吃力的撑起眼皮,扫一眼四周的环境。和预料中的一般,幽暗阴森的石室,到处充斥着刺鼻的鲜血和腐烂的味道,阴冷潮湿的空气弥漫在鼻腔中,呛得我有些窒息。
双手被铁链紧紧的铐住半悬挂在墙上,浑身酸软无力,使不出一点儿功夫,不知那邵云非给我下了什么药,我竟连内力也感受不到丝毫。
试着力气挣了诤手腕上的铁链,竟比想象中还要结识得多,金属敲击石壁发出的坚硬冰冷声音在地牢中远远近近的回荡着,似在向我宣告着这个地牢的空旷与深邃,看来我还真是插翅难飞了。
也许是刚才的挣动惊到了外面的人,昏暗的走廊里很快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我绷紧了身子死死的盯着门口,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停在门外……
铁门打开的吱呀声在地牢里顿时显得格外的刺耳难听,火光从门外照进来,映得整个石室都亮了。
来人举着火把将石室里的蜡烛点亮,动作高贵而优雅,一身玄色的长袍并着打理整齐的的长发垂在腰际,收起惯用的温厚笑容的邵云非此时看上去却像是另一个人。
事到如今我已没有必要再和他装下去了,嘴角缓缓的勾起一抹冷笑,话语里早已失去了耐心:“邵云非,你到底想干什么?”
“都已经如此明显了还用我多说吗?”挑起一道剑眉,邵云非懒懒地靠在石墙上,眼中流动着前所未有的溢彩。
“你想要的是拥有统治整个江湖的力量,我一个阆琊岛的弟子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利用价值?”
“不,你错了。”邵云非走到我面前狠狠的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只要你在我手里,我就能达到我的目的!”
“哈哈哈……邵云非,你似乎太高估我了。”
“不,木梓凡,是你太低估你自己了。”邵云非眼中的笑意带着三分杀气,“也太低估你在井陌扬和陆诤明心中的重要性。”
仿佛早就预料到一般,邵云非对我在听到这两个名字后一瞬间的战栗感到非常的满意,眼中沉浸着的嘲笑在脸上一点点的渲染开来。
“若他们知道自己当宝贝一样宠爱着的人儿落在我手里,不知会是个怎样的表情呢?”邵云非的手指轻柔缓慢地自我的脸颊上划过,却只带起我发自心底的战栗与恶心。
我拼命的转开头想躲开他肮脏的手指,却又很快被他拽回来。
“躲什么?你不就乐意在床上让男人上的吗?现在又来装哪门子清高,嗯?”死死扣住我下巴的手用力到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我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将要溢出眼框的泪水也被我硬生生的逼回去,痛苦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叫嚣着,我几乎快要缴械投降。
“你…没用的……井陌扬和我……早已互不……相干,就算……就算你拿我……威胁也……也没用……啊……”
“啪!”
邵云非抬手给我一个耳光,我有那么一刻几乎丧失了意识,但脸上火烧般的疼痛很快让我清醒过来,淡淡的血腥味在嘴边一点点的漫开。
“贱人!你当我就那么好骗吗?你还想演戏给谁看!井陌扬那畜生为了你不惜和我对着干,杀了我昆仑山多少弟子,你敢说互不相干!你与他怕是入了地狱也脱不了关系!”邵云非的手紧紧地掐着我的脖子,额头上的青筋暴露,眼睛霎时变得血红。
我死命的挣扎却只让自己越发的呼吸困难,原本就已脱力的我现在就像一条离开水的鱼,虚弱的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邵云非狰狞可怖的脸也离我越来越远……
我快要死了吗?
意识的弦将要崩断的那一瞬,一直掐着脖子的手终于放开,空气不停地灌进来,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不顾嗓子烧得如火一般的疼痛。
再一次有了力气的抬起头来,邵云非已经不见了踪迹,微弱的烛光不安分的跳跃着,只将站在门口的人晕出一个淡淡的影子,看不清表情,但我知道那是谁。
除了他还会有谁。
才张嘴想说话却又被狠狠的呛了一口,但此刻的我哪里还有半分心情去在乎什么尴尬什么面子,也不想知道那双隐在黑暗中的眼睛是否会露出鄙夷的眼神。
整个地牢恍若死寂一般,墙角边水滴落发出的滴答声一下一下的敲在心上,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个状态究竟维持了多久,我本就没有力气再去考虑时间这种问题,对方更是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
最后一抹烛光终于在摇曳中骤然消失,整个石室又重新陷入开始的那一片黑暗之中,地牢的寒气此刻显得特别的刺骨,身上仅剩的衣服早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我只觉得从脚底一直凉到心口。
门口的人终于艰难的抬脚迈了一步,却是向着门外的方向。
“你就不想和我解释什么吗?”看不见人,但我知道他没有再往前走。
很久之后,一声叹息幽幽的从门外传来,却仍是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萧潜,我不怪你。”苦笑着低声自言自语道,“是我太傻,我本就不该如此信你。”
说完这句话我竟一时有种错觉,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门外仍是没有任何声音,我闭着眼无力的靠在石墙上。
呵,我真傻,事到如今还想期待些什么呢?
“你走吧。”
脚步声在走廊的尽头消失,一直支撑着自己的那一点骄傲和信仰在此刻终于碎了一地,水滴滑落的声音在耳边一遍遍回响,一遍遍低吟……
第二天惊醒我的仍是那刺耳的开门声,邵云非再一次站在我面前,本以为多少有些害怕的自己,此刻却觉得从未有过的镇静和勇敢。
“怎么样,昨夜叙旧的如何?”
我想说这是我一生中听过的最难听最让我恶心的声音,但我已经饿得几近虚脱,不想再费口舌与他计较。
“我已经派人送信告诉井陌扬和陆诤明你这几日都会在昆仑山小住。”
“你混蛋!”饿着肚子连气势也低迷许多,可如今我气的只想骂人以泄愤。
“饿成这副样子还要逞强,看来你是真不明白你自己的处境,啧啧,真是可怜!”邵云非边说边假惺惺的露出心疼的表情。
“你杀了我吧!”我宁可死也不想拖累陌扬和诤明。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的,我还要用你做我的筹码,我要看看你和天下第一他究竟会选哪一个。你一定也很想知道对不对,哈哈哈……”
看着眼前疯狂自大的邵云非,我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不小心竟落在他的手里,此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不要舍不得,你放心,届时我会好好送你们一程的,我要让井陌扬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邵云非的脸此刻近乎扭曲,眼中的狠毒让人不禁畏惧。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井枫生前是你的至交,你却如此对他的后人!”
“不要和我提他!”邵云非突然发狂的冲过来又给我一个耳光,“什么至交!那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是他先背叛我,他娶了那个女人,还生了孩子,那么多年的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的感情,他连一句抱歉都没有就这样忘得一干二净,他全忘了!”
“你这个疯子!”我被他晃得只剩下骂人的力气。
“我是疯了,从他成亲的那天起我就疯了!你永远不会明白那种被人背叛的感觉,我那么努力,那么拼命,我甚至亲手杀了抚养我长大的师父来夺取这个掌门的位子,只为了能配得上他天下第一庄庄主的地位,可是他却为了晨落山庄跑去和别的女人成亲,我恨不得杀了他!”
“你……原来晨落山庄是你!”
“哈哈哈……是我,一切都是我设计好的,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诉你。我早在井枫身上种了蛊,一旦时机成熟,他体内的蛊便会扰乱他的心神,在他失去控制之后便会到处杀人,甚至连亲人都不放过,引来各大门派对他实行诛杀是迟早的事,我不过是借了别人之手毁了他罢了。哼,只可惜漏了井陌扬这小鬼,若不是李文舒从中插一手,他绝不会有机会活到现在!”
“你这个畜生!你没有人性!你怎么可以做出那样的事,你怎么下得了手啊!”我吼叫着,却始终无法挣脱铁链的束缚。
“既然我得不到,还不如就毁了他,毁了他的家,这样谁也不会跟我抢,谁也得不到他了!”邵云非像是陷入回忆一般,眼中的迷离渲染开来,带着狠毒又藏着深入骨髓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