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我心》因酱

9、第 9 章

　　今天的天气不错，入夏以来难得有阴天，走下车有丝丝的凉风，大概是台风来临的前兆。
　　优纪精心打扮过，睫毛刷得根根分明，唇色浓郁，宽大的领口恰到好处地露出漂亮的锁骨。
　　她站在东衡律师事务所的门前，透过玻璃门能看到自己的一双腿，修长白皙，线条流畅不失力量感，说是艺术品也不为过。这双腿曾有保险公司来找她，忽悠她投2000万的保险，说是保额可以达到十几个亿，她当时觉得荒唐，一笑了之没有理会。
　　前台是个年轻的姑娘，当然认识她，虽然在东衡接待过不少政要名流，但是第一次见到大荧幕里出来的明星，心里不免激动了些：“您跟我来，季律师的办公室在这边。”

　　她跟季雪丞的那场撕逼大战，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起初网友都不知道交通事故的另一个当事人是谁，直到有娱乐八卦号爆料，出事后优纪胡搅蛮缠，没想到对方是季律师，当场报警举报了她开改装车。这个说法一流传开，简直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为民除害”。
　　她还敢来事务所找人，这倒是意外。
　　前台敲了门，通知了来者是谁，季雪丞从座椅上站起来：“让她进来。”
　　门后出来了一位光彩照人的美人，优纪袅袅婷婷的身姿晃在眼前，带着意义未明的笑容。

　　“坐。”季雪丞只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示意前台出去。
　　看着门关上，他走到一旁的茶桌前，慢条斯理地烫起了茶具，一缕缕蒸汽萦绕在古朴的木台上，他把玩着紫砂壶的手指干净而苍白。
　　“季律师。”优纪叫他，声音悠扬。
　　明明爱车被扣，名誉大损，她好像一点也没有受挫的样子，甚至精神奕奕，直接来找他这个罪魁祸首。
　　他轻声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来算账？她没有这个本事。

　　“我听说你是位非常有正义感的律师，从业以来从来没有打输过官司，”她的措辞十分到位，给足了面子，与前天那个飞扬跋扈的大明星判若两人，“这次来，是想委托你一个案子。”
　　她在打什么主意，季雪丞决定先听她说：“说说看。”他端着两杯沏好的毛尖，走到她面前。
　　“我要跟现在的公司解约。”优纪说完这句话，伸手接过了茶杯。
　　“你应该跟这家公司签约不久吧，没记错的话，上家公司也是中途解约，现在的这家替你付了巨额分手费。”
　　“季雪丞，”优纪抬起头看着他笑了，“原来你这么了解我。”

　　他一愣，继而扭过头去，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出了前天的事，正常人都会更谨慎一点，我不过是未雨绸缪。”
　　“你了解的不全对，”优纪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也就是因为前天的事，我的事业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公司在签约之前承诺会力捧我，优先给我最好的资源，现在好了，我丢了一个C家的代言，公司不仅不重新争取，还把一个原本属于我的电影资源给了张萌萌那个十八线。”
　　张萌萌是谁？说的好像是同公司的女艺人吧。
　　优纪继续声泪俱下：“季律师，你说这算不算落井下石？”
　　季雪丞缓缓地吹着茶叶，声音清冷孤傲：“如果我是你公司的决策人，我也会这么做。”

　　“为什么？你为什么对我恶意这么大？”优纪感觉他的心肠是石头做的，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觉悟。
　　他毫不留情面：“你事事张扬，难免会到处栽跟斗，就算捧得再红也随时会倒下去，没有人敢提携你。”
　　优纪愣了愣：“那你帮不帮我打这个官司？”
　　季雪丞笑道：“看来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劝你，踏踏实实呆在现在的公司，你这样大费周章，再换公司也没有用，到哪都一样，白费力气。”
　　字字诛心。
　　优纪被他这么说了一通，起初很生气，放下茶杯以后，她又想明白过来。
　　他懂些什么，凭什么总是以自己的一些臆测来否定她，她千万要镇定，不能再让他整得元气大伤。

　　她重新收拾了情绪，展颜一笑：“季雪丞，你就算骂我的时候都不敢正眼看我，这是为什么？”
　　季雪丞仿佛被说中了心事，立刻看过来，但是依然没能对视几秒，就再度移开了目光。
　　“我没有这个义务。”语气虽强硬，底气却不足。
　　优纪的笑容爬上了眉梢，妩媚又邪气：“那我来教教你，法律有写好的条例，这待人接物呢也有约定俗成的基本法，跟人家说话，要看着人家的眼睛，记住了吗？”
　　季雪丞皱着眉头，眼里有不悦。
　　优纪进一步挑衅道：“从我进来到现在，你还没有叫过我，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吗？你在怕什么，季雪丞？”
　　他站起来，这次倒是直视着她了，银边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里蕴藏着抗拒：“我应该已经表达清楚了意思，这个案子我不接，你再去别家问问吧。”

　　不接就不接，猜到他会赶人。反正优纪一下子说了他这么多，也算出了口恶气，心情分外舒畅。
　　“那我走啦，季律师，下次见面要亲切地叫人家的名字哦～”
　　她出了东衡的大门，迎面而来都是温柔的风。

　　鹿米这天上班不怎么在状态，来找他看诊的老病号注意到了这一点，在他输入病例时表达了疑问：
　　“鹿医生，今天心情不错？”
　　鹿米继续敲着键盘：“嗯？还好。”
　　“是不是找对象啦？”对方非常关心。
　　像他这种条件的单身医生，在婚恋市场上不要太吃香，居然到现在还没解决个人问题。
　　鹿米笑出了一丝少女的羞涩情怀：“没有没有。”但其实也差不多了。

　　“您还不到三十吧，虽然年轻，但这事也该抓紧呀，我给您物色物色？”老阿姨很热情。
　　“不用不用。”
　　“有喜欢的姑娘了吗？”
　　老阿姨聊天都很厉害，关切的同时直来直去，让人不知不觉都说了。
　　“有了有了。”鹿米摆着手笑。
　　这应该是实话，老阿姨想，笑得真甜。
　　“追着呢？”
　　“是。”鹿米被她问得差点忘了病例怎么写，总算开好了检查单，“照常测个血压和心电图就好。”
　　“好的，谢谢，鹿医生要加油啊，男孩子要主动的。”老阿姨起身出门。

　　他笑容还挂在脸上，准备叫下一个病人，门前有人敲了敲，是大主任，他急忙收起笑容正襟危坐。
　　“老师。”
　　“嗯，鹿米。”谢清舟走进来，“我过来看看。你新发的那篇论文我看了，相当不错。”
　　鹿米谦逊地低下头：“谢谢老师。”
　　“那家杂志对你的采访稿我也都看过，写得很生动，下个月刊登发行，到时候你的名气就出去了，整个一院也都会跟着沾光。”
　　谢清舟是一院的二把手，平时为人虽然十分严厉，但对鹿米却从不吝惜言辞夸奖，也只有对他，才会经常展露出赞许的笑容。
　　鹿米道：“还是因为老师的栽培。”

　　老师关切道：“最近杂志的事一直很忙吧？”
　　“还好，已经全部拍完了。”
　　“那就好，鹿米，有时间你替我劝劝轻南，”他道，“你们的年纪近些，能说得来，她心总是不收一收，都工作两年了，现在闹着要出国留学。”
　　鹿米有点迟疑：“她未必会听我的话。”
　　“都是年轻人嘛，”谢清舟笑，“我老了，那丫头整天看的东西我一个都不懂，她娇生惯养的，不能让她一个人跑到国外瞎胡闹。”
　　他点点头：“下次见到我来问问。”
　　“那要麻烦你了。”谢清舟带着期许的目光，拍了拍鹿米的肩膀，“过段时间院里有科研预算要批下来，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向我提。”

　　鹿米下班回到周皎家，她一开门，就举起一把亮晶晶的东西在他眼前：“我帮你配了把大门钥匙，以后你进出会比较方便。”
　　“谢谢。”鹿米笑着接过来，塞进口袋里，“它打过疫苗了吗？”
　　一看，小东西正在客厅的角落里疯狂地闹着猫抓板。
　　“小月亮！”周皎叫了一声。
　　新起的名字吗，鹿米看着小东西回了头，欢腾地跑过来。

　　“它好聪明啊，”周皎抱起它，“我才叫了一下午，它就知道这是它名字了。对了，没跟你商量就起了名字，你不介意吧？”
　　“没关系，”鹿米弯着眼摇了摇头，“这名字很好听。”
　　周皎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真好，自己7年前就起好的名字总算有人，哦不，总算有猫认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