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百世流芳》鸭比

69、第六十八章 格拉斯皇朝之兴（下）

　　闯过五十七个防御魔法阵、八十九个攻击魔法阵、一百零九个复合魔法阵后，啡发啡眸的柏尔斯，这才带着十来个青年来到我位于天之海峡的石屋处，我戴上光明石面具，走到门前迎客。

　　来的青年都是柏尔斯在复古派修士中的友人，一个个都警戒地望着恶魔之身的蓝斯。蓝斯完全无视他人的目光，向我躬了一下身，便笔直地站到我身后半步远之处。我笑了笑。他们这起人倒不完全是光系，除去暗系，六系魔法的都有。

　　「光、光、光光光光光…………！！」一个长相秀气的光系青年指着我，惊恐地叫了出来，向后退了一步，一个不稳，直接摔倒在地上。

　　我轻笑一声。

　　是个熟悉的脸孔。没记错的话，我和他是遇到过的，就在我和杰、柏尔斯、娜娜出发去首都抢海洋之心的路上，我们劫了一家地方教堂，当时青年死护着怀中的婴儿，宁死不屈，品行端正，因而被我们放过了的。

　　如今亦是个魔法导师了呢，不错。

　　「你好，我叫瑞亚，」我弯下腰，向青年伸出手，「请问你是？」

　　青年的手抖个不停，直抖了两分钟才碰到我的手，「亚、亚撒……」

　　他的手就要往后缩，被我拉着，要将他拉起来，谁知道青年用力过猛，我又没有上魔力，一个踉跄，就要向前倒去，幸好蓝斯及时伸手将我拦腰抱起，完好地放在地上，只可惜青年却没这么好运了，狠狠地又摔了一次。

　　而蓝斯沉默地站回原处，沉默地望着倒地的青年亚撒，一丁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显然是觉着年轻人多摔摔是不会死的呢。

　　我向蓝斯伸出手指，指向一旁：要礼貌一点，不要直视。

　　于是蓝斯乖乖地转开了脸，不看摔在地上青年。

　　哈哈哈哈。

　　「瑞亚，啊、啊哈哈哈哈哈……」柏尔斯尴尬地傻笑着，好心地将人扶起来，「那、那个，天气挺好嘛哈哈哈哈。」

　　我抱着手臂，望着他，但笑不语。

　　其余跟在柏尔斯身后的十多个青年，一脸戒备。

　　「那个……」柏尔斯打了个响指，一个大麻包袋便出现在他的手上。他小跑着走到我的面前，将袋子放下，然后又小跑着跑回原位，与我保持着安全距离，「请慢用！」他双手合十，这还不够，打了个眼色给同伴，然后十来个青年就对着我一起双手合十作祷告之状。

　　尽管没有用魔法感知，但由于体质的缘故，我还是知道麻包袋里的是满满的光明石。

　　我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让蓝斯替我将这些在脑子里开马场的孩子扔了。

　　其实柏尔斯是带同伴们来求教的。当年光系神阶一一死亡，惟一剩下的神阶骑士长葛列格又避居于皇陵，不愿收学生，光明教廷的水准便一再滑落。直至如今，平民的魔法天资被开发，随着因上一代的实力提升而增加了下一代有好资质的机率，为数不少的平民亦是有资格竞争高级别的职业了，和战国时万分之一的概率是天差地别。

　　然而，贵族为了保持他们的优势，便私藏典籍，连教廷也是此般做法。因此，尽管这些复古派修士的天资不差，却一直都没有机会接触到更高深的魔法和斗气的修炼方法，脱离光明教廷总部后更是甚么都没有了。

　　逗了他们一下，我便邀他们进屋，与柏尔斯坐在石桌边细谈起来，他便说起这些因由，并想要向粗略算是七系精通的我求教。

　　「……我知道你的旧伤未好啦，所以嘛，」柏尔斯尴尬地用手指快速擦着鼻子，「你也不用太操劳的，就、就解答一下他们的疑问就好了啦。」

　　我哭笑不得。

　　却还是应了下来。

　　「小姐？」将他们丢出去石屋外面的大草地上冥想后，蓝斯才出言。

　　「请不必担心，我有分寸。」

　　「不，在下并非干涉小姐的决定。」

　　「哦？」

　　「在下是认为，萨克斯顿阁下变了。」

　　「嗯，是的。」我抱着手臂靠站着窗边，看在冬日里活蹦乱跳的柏尔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恍惚从来没有变过一样清澈。「看他这两年在各大势力间游刃有余，又怎可能还是当日傻气的柏尔斯呢。」由柏尔斯为了救人而推跌我，并一眼都不再回头望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变了。

　　亲爱的柏尔斯，除了目标，不要再被其他无关重要的事情妨碍了，不然你一辈子伸尽手臂都不会碰得到目标的。

　　极致平等的仁爱，本来就是无情。

　　柏尔斯明知道我心里放不下光明教廷，便利用这一点来借取我的力量，壮大新生的复古派，虽略嫌以情谋事，却也算是不错的一着。

　　「小姐，我认为萨克斯顿阁下明白您的苦心的。」

　　我摇头失笑，「谢谢你，蓝斯，我并不是为了我和柏尔斯的疏远而感到不高兴。」

　　「在下可以问原因吗？」

　　「我是担心，」我将头亦斜靠到窗框之上，随手拉了拉就要滑落的披肩，搓了搓有点冷的手臂，「我会将他们变成和我一样丑陋的人。」

　　「指出的方向如果错误，确是小姐的错，」蓝斯打了一个响指，新砌起才一个多月的火炉便燃起了温暖的炉火，「但伸出脚踏上去的，是他们自己，变成丑陋的话，那是他们自己的错。萨克斯顿阁下不是没戒奶的孩子。」

　　「自己的错吗？」

　　「是。」

　　「如果错的是世界呢？」

　　蓝斯语气不变地说：「打不赢世界的，请闭嘴。」

　　我笑起来。蓝斯是偏心，却亦是真正严厉，苛刻到像是拿着带倒勾的鞭子呢。不愧是黑暗骑士长。

　　自己的错啊。

　　嘛，总而言之，陆陆续续地，我这里就变成了复古派修士的吃奶站，但凡遇到修炼上的问题，又或是心理上欠缺鞭子的，年轻修士们都会往天之海峡跑。由于有蓝斯的恶魔气息在前对比，久而久之，复古派修士亦不再对暗系魔法有偏见，倒是要我和蓝斯一次又一次地警醒他们不要对恶魔之力放下戒心，好几十个人都被蓝斯拎到封印之地去吓着玩了。

　　「光、光……」名为亚撒的光系修士，一年后的今日已经成为魔法贤者，仅在神阶之下，但见过我真面目的他还是没能对着我完整地说话，「瑞、瑞……光……请、请慢用……」

　　他单膝跪在我的面前，双手合十，地上放着一袋装满光明石的小麻包袋。我坐在石屋门外的藤椅上，喝了一口茶，决定继续不直视他们。蓝斯默默地踏前，将供品收下，扫了孩子两眼，便丢了一本合适的修炼心得将人打发走。

　　亚撒抱着本子，飞快地逃走。

　　我抬手摸了摸面具。

　　「小瑞亚～」

　　「早上好。」我抬头望去，看见柏尔斯揪着两条大鱼又来了天之海峡。这一年，战争尚在继续，柏尔斯为同伴带路了几次便不再长时间留下，出去大陆上继续组织人道的救援工作。

　　今天大驾光临，许是有甚么事吧？

　　柏尔斯将湿漉漉的大鱼硬是塞到蓝斯的手上，笑到露出一口白牙，「早！黑甲大哥啊，早啊！」

　　「……」蓝斯沉默了一阵，然后礼貌地点点头，提着鱼，身姿端正地迈着骑士步向厨房而去。

　　我呷了一口红茶，欣赏着柏尔斯身上默默地亮起的恶魔之炎。

　　「呜啊！！！痛、痛痛痛！！嘶──」柏尔斯好不容易才将火扑灭了，倒吸着气坐到桌上，随手拿起我吃了一半的蛋糕，「瑞亚，你的喜好真是特别啊，嘶──痛死我了，我还没见过这么难相处的人啊。」

　　「蓝斯是个好恶魔。」我隐晦地说不好的是他。

　　柏尔斯聪明地跳过话题，「果然是恶魔。啊，对了，恶魔之力不会影响黑甲大哥的性格吗？瑞亚，你还真行耶，真的和黑甲大哥一起住了这么久呢。」

　　「你要继续说蓝斯先生的坏话……」我微微一笑，伸出姆指和中指，作势要打响指。

　　「不不不不不、啊喂！咳！」柏尔斯急到被蛋糕呛到，「我就是担心你而已啦！」

　　「柏尔斯。」

　　「啥？」

　　我温声道：「其实我现在不能妄动魔力的呢。」

　　「……………………你又欺负我！！！！！！！！！」

　　闹了一会儿，柏尔斯拿出一封信交给我。

　　「来的路上遇上杰啦，那个蠢材亦要来找你，但临时有事来不了。他现在好像挺忙的啊，娜娜都被他支使着去赚钱了。」

　　「谢谢。」我放下茶杯，接过信，「我想，杰大概只是因为白养着娜娜而不甘心罢了。」

　　「……」柏尔斯的嘴角抽搐，「妈的，他就抠到没边了。」

　　「反正娜娜亦嫌闷，不是吗。随他们折腾去吧。」我的目光扫过信上飞扬的字迹，「柏尔斯，你有去东方的晨曦城吗？贵族割据情况如何了？」

　　「还不是老样子。不过啊，我看他们可能有点撑不住了，干，狗娘养的贵族，现在是没皮没脸到连平民家的几袋面粉都要抢，切！」骂了一通，柏尔斯敏锐地说，「哎？杰说甚么了吗？」

　　「他说，」我将信递给柏尔斯，「以晨曦城为首的割据贵族们联合起来，要求和杰合并。」

　　「让杰叫他们滚他妈的。」

　　我将手放在桌上，手指点了点。

　　「瑞亚？」

　　「让杰自己选，你不要干涉。」

　　「哈？喂喂，你别又弄这套啊，万一考他考出个毛病来那可怎么办？这条路要选错了就糟糕掉啦！」

　　「你坐在哪里？」

　　「哈？」

　　「我们都不在杰的位置上，看不到他看到的东西。柏尔斯，我不否认我确是有一点想要看看杰会如何做的意思，但如果你是真正信任杰，那就算他选择答应与晨曦城合并，亦自然是有他不得已的理由。杰选了你不中意的选项便质疑，那不叫做真正的信任。」

　　「……抱、抱歉啦，但是，果然还是不能选贵族啊！！」

　　「让杰判断形势吧。」

　　如果答应合并，杰的黑暗教会便可以加快整合大陆的步伐。皇朝方面，纽曼虽然想中兴，但一直被贵族和教廷的权力倾轧所纠缠，纽曼又没有足够的力量去解开这些死结。嘛，纽曼的振兴政策倒不是完全没有作用，只是旧疾太顽固，西方的皇朝势力便一直都处于半死不活之态。要是照目前的情况下去，不是不能再拖一阵子的，杰未必可以一举将西方和东方都收服，和东方晨曦城合并便成为最快速壮大的途径。黑暗教会如今是依靠杰的个人威望来稳住局面，一但杰长期无所作为，暗系的保守派便会趁机夺权。

　　但亦不是如此简单的理由就能够下决定。

　　黑暗教会籍战事紧急之利，推行中央集权，官员任命为有能者居之，若然与旧贵族合并，则必然要同时接收腐朽的贵族世袭制。就算杰真的能借合并之力统一大陆，这个世界亦不会有任何改变。今时不同往日，中下阶层兴起，沿用不合时宜的贵族制只会导致新兴的皇朝速亡，连维尔特皇朝的五百年和平都保不住。

　　要怎么选，端看杰如何评估自己的内部势力稳不稳得住了，不然……亦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为了遥不可及的改革就将黑暗教会都搭进去，让已经烂到没得救的维尔特皇朝有中兴之机。

　　我将自己的顾虑写在回信之中，柏尔斯也硬凑过来，用潦草的字迹在信末骂了杰一大顿，扬言要是杰选了贵族，他就要揍人。

　　柏尔斯不是不明白我的原因，他只是，相信世界会改变吧。

　　「瑞亚，我果然还是生你的气啦。」柏尔斯将信折起来，拍拍手掌，用已经可以流畅地使用的空间魔法将之送出。

　　「是吗。」

　　「我是有错啦，但是啊，果然你亦错的啦！嘛，当然，不要问我怎样做才正确，哦哈哈哈哈～」

　　「大概吧。」我笑了笑，打了个响指，从魔法空间中拿出光明教皇的冠冕，却因为妄动魔力而咳嗽不止，却始终坚持着不收回精神力，忍着痛楚。

　　「喂喂喂！！」柏尔斯马上从桌上跳了下来，弯腰扶着我，「瑞亚？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我去叫黑甲大哥！」

　　「没事。」将气咳顺了，我便没事了。并不是真的不能使用力量，只是停歇过久，必须慢慢来，不然会扯及旧伤而已。我将光明教皇的冠冕递给柏尔斯。

　　「矣？怎么了？」柏尔斯一手拍着我的背，一手抱着冠冕。

　　「拿去。」

　　「呃，但我又不是光系，给我也没作用啊。」

　　「傻子。」我失笑，伸手敲了他的头一下，「光明教廷自恃正统，但如果失落五百年的上古光明教皇冠冕复现于你们复古派的手中呢？」

　　柏尔斯蹲了下来，抱着冠冕说：「其实我想找毕夏普老先生当我们的新教皇啦，但他老人家死活不肯耶。别看我们都衣着破破烂烂、样子有点掉价哦，实际上，复古派的贤者数目已经超过五百，导师级别的亦超过一千人了啦，高级魔法师更是数以万计了，一点都不会比教廷差嘛！」

　　我笑着说：「毕夏普先生是不会答应的，你别太勉强他了，神阶过于耽在俗世上，确实不是好事。怎么，你想成立新教廷与传统教廷分庭抗礼吗？」

　　「对啊，呃，哦哈哈哈哈哈……」柏尔斯拉了拉我的衣袖，端正的五官被他挤到傻气，「要不，小瑞亚，你给哥我支个招？」

　　嗯？我想了想。确实，新的光明教皇必须是神阶，才能压住旧教。

　　「要不，哈哈，要不，瑞亚，你……」

　　「不行。」

　　「为什么嘛！」

　　「我不想。」我正容说道，「我不想，亦没资格再当光明教皇，柏尔斯，我不会退让，亦希望你可以谅解我。」或者不是没有我能做的事，但我现在惟一的心愿就是见证维尔特皇朝的消亡，其他的，不想再掺和了。

　　自私，但我真的不想。

　　亦没办法确定，当初就是将教廷带上这条路的我，是不是有办法将它带回正路的人。由我来掌管新教的话，路向和旧教并无分别……嘛，或者会有分别，但绝对不是柏尔斯心中想要的新教。我和柏尔斯是不一样的人，对于这一点，我很清楚。

　　「……我就说说而已啦，」柏尔斯突然笑了起来，拍拍我的肩，「没事，瑞亚开心就好！」

　　「……柏尔斯。」

　　「啥？」

　　「新教中现在不只有光系的魔法师和骑士，对吗？」

　　「是啊。」

　　「神阶是底线，但系别，或者可以改变，」我摸摸下巴，「亦正好可以彰显新教与旧教的不同，并安定其他系别的修士之心。」

　　柏尔斯眨了眨眼睛，目瞪口呆，「瑞、瑞、瑞瑞瑞瑞亚，你你你你是说……」

　　我笑瞇瞇地说：「嗯，你有没兴趣试试看？」

　　由柏尔斯打造的新光明教廷，一定会很有趣吧？

　　「呜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柏尔斯以相当有趣的表情惊叫起来。

　　反正他本来就是这批人的领袖，可以一定程度地降低光系修士的不满，柏尔斯是最适合的人选。从打破旧有排外制度的角度来说，开先例的土系柏尔斯，说不定会是比光系的毕夏普更合适的人选呢。

　　如此一来，信奉光明神就不再只是信仰一种魔法力量，而是一种精神、一种教义。比起力量，这样的方式是不是可以让光明教廷拥有一个更良好的道德框架，长久而不变质地承传下去，成为真正的光明代言人？

　　「……瑞亚。」

　　「嗯？」

　　「你觉得甚么是光明啊？」

　　「我吗？大概没可参考性的呢。」

　　「说嘛～」

　　我顿了顿，「善良会让我们善待他人，正直会让我们公平地对待不同社会阶级者，爱，会让培利德大陆重归和平。」

　　问我甚么才是光明教廷的话，我想，大概是美好到像是假的善良、正直和爱吧。

　　「……瑞亚。」

　　「嗯？」

　　「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吧？」

　　「嗯，大概吧。」一半是本身信仰光明神的柏尔斯将我和光明女神重叠了起来，然后另一半，是柏尔斯将可怜他自己的情绪，转嫁到我的身上了。

　　柏尔斯盘腿坐了在地上，望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光明冠冕，「你对我完全没感觉，是吧？」没等我回答，柏尔斯却先打断了我的话，「哦哈哈哈哈～～嘛嘛，今天的天气真好呢～瑞亚，不如我们去那边捉鱼吧？呜哗，天之海峡真的变了超多，鱼啊、兔子啊，都捉不完的呢！」

　　我沉默下来，只有柏尔斯一个人故作欢快的声音在说着。

　　我欠了山迪．葛列格一个正面的回答，而我现在不想再欠柏尔斯。

　　「柏尔斯。」

　　「哈哈哈哈～」他恍若不闻，指着在草地上被蓝斯用恶魔之炎烧着跑的修士笑，「白痴！」

　　蓝斯去了厨房后就没有回来，将时间留给了我和柏尔斯。

　　「柏尔斯，」我温声道，「对不起，我没有喜欢上你。」

　　「……」柏尔斯安静了下来，然后转了转身，背对着我，一手撑在腿上，手掌托着头，「讨厌。我知道啊，不用道歉啦。」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娜娜的脸，就不要用这种词汇会比较好。」

　　「切。」

　　「能够两年都不跟我说话，柏尔斯，这份喜欢难道不是早就不见了吗？」

　　「喜欢的话，是每一日都想见没错，但是两年不见都还是喜欢的话，瑞亚，是爱啦。我觉得是这样的。」

　　「……嗯，抱歉，是我擅自说了些失礼的说话。」

　　「没关系啦，反正瑞亚常常都很失礼。」

　　我毫不留情地用手肘狠狠地撞在柏尔斯的头顶上。

　　光明历五百四十五年三月，柏尔斯所领导的复古派修士以民间组织的形式，成立了被称为新教的新光明教廷，由柏尔斯．萨克斯顿成为史上第一任非光系体质的光明教皇，利用古代教皇冠冕为正统性的号召，与旧教展开了全面的对抗，开始大量吸纳平民信徒，亦与旧教的宗教裁判所展开激烈的战争。

　　同月，黑暗教会拒绝了东方割据贵族的合并提议，瞧准东方开始败弱、西方皇朝一片混乱之机，已经打好基础的黑暗教会正式建立国号，更名为格拉斯皇朝，以取大陆通用语中「格拉斯」代表多种颜色之意，开宗明义地广纳七系人才，并改元玫瑰历，翌年生效。

　　玫瑰亦是个好名字，七系魔法元素都有相对应的魔法玫瑰。

　　是一个好名字。

　　光明历五百四十八年、玫瑰历三年，九月，我应杰的邀请，带同已经研究出如何破开黑暗神誓言的蓝斯，来到了格拉斯皇朝暂时的首都北方波乌耳城，商议如何大举进攻西方的维尔特皇朝。杰已经打下了大半的东方领士，维尔特皇眼见东方势弱，亦不吃亏，吃下了少许的东方领士，然而，维尔特皇朝的积弱已救无可救，正式建国三年的杰决定是时候要一举将之消灭，彻定平定培利德大陆。

　　现在距离举起反旗的那一日，已经七年了，柏尔斯今年三十五岁，早就脱离孩子的标准，即位为格拉斯皇的杰亦有三十四，处事手法果断成熟，连自己出身的黑暗教会亦毫不留情地牢牢压制住，并没有像前朝一样将黑暗教会的宗教力量和政治挂勾，能够做到这一步，可以想象杰的手腕绝对不差，而人鱼族和精灵族的支援也是杰的底气。

　　「瑞亚，」才刚踏入杰的书房，穿着长裤的玛欣便笑着迎面而来，「很久没见，你身体还好吧？撒姆尔先生，你好。」

　　跟在我身后的蓝斯向玛欣低头行礼。

　　我与玛欣握了一下手，「谢谢，没有大碍了。」

　　「呃，是不是我的错觉啊？」雷小笨抓了抓后脑勺，「瑞亚好像变漂亮了？」

　　「……」玛欣挑起嘴角，斜眼望着男友。

　　「啊哈哈哈哈～」柏尔斯好心地插进玛欣和小笨中间，防止还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小笨被砍了，「阿笨，你是说瑞亚的表情不像雕像了吧？我跟说你哦，瑞亚没变成金色的时候脸是坏的！」

　　「但她现在不是金的啊？」

　　「唔……可能有时候会玩坏了，现在好了吧。」

　　「哈？玩脸？」

　　「哦，说起玩脸哦，新开那家剧场有一家是表演变装的呢！」

　　「变装游戏吗？我老婆不让我去玩的呢，真是可惜。」

　　「……大哥，你想哪去了？我这是正经看歌剧的啊操！」

　　我和玛欣越过两位立志在脑中撑船的男士，并肩走进以深蓝色为主调的书房，蓝斯亦沉默地径直走进，完全没有望不宜直视之人一眼。

　　「瑞亚姐姐～」阿娜丝塔朝我扔了个飞吻，然后一把扑向玛欣，「玛欣姐姐～～～～」

　　「臭娜，放开我老婆！我老婆的胸是我的！」

　　「哼哼～我偏要蹭～蹭～蹭～蹭～」

　　「哎，你们别吵了啊哦哈哈哈～」

　　我冷静地向杰扬了一手，「早安，杰。」

　　杰向我点点头，「早安，瑞亚。」随即扭头怒吼：「妈的都给老子安静！」

　　我带着蓝斯，沉默地向旁边退了一步。

　　「格拉斯皇，看来是一个不轻松的工作呢。」我轻声对守在我半步之后的黑暗骑士长说，「将人的脾气都变得暴躁了，真是可惜啊。」记得杰原来是个优秀冷傲的贵族少爷。

　　──沦落了呢，啧啧。

　　蓝斯轻轻点头，沙哑的声音隔着头盔传来：「小姐说的是。」

　　「……别以为我听不到，葛罗瑞亚你给老子闹少一会儿！」

　　「嗯，请问找朕有事吗？」

　　「妈的就数你最会闹！」

　　「喂喂喂！！！杰，你这个蠢货要敢对瑞亚动手，哥我就砍了你！」

　　「呜哗～杰真是个野蛮人！好～可～怕～哟～～～～～」仍然顶着一张嫰脸的娜娜惟恐天下不乱。

　　杰额角的青筋跳出，本来就白晢的脸更是冒出青气。

　　「好了，」玛欣好心地拍拍捣乱的娜娜，「别闹。」

　　「我没闹啊老婆。」

　　「阿笨闭嘴，我不是说你。」

　　我摸摸下巴，笑了起来，看着杰和柏尔斯又打起上来，刚进门的毕夏普犹豫着要不要退出去，让年轻人们先打打再谈事。

　　守在外面的侍卫，努力地假装他们没有露出微妙的神色。

　　嘛，杰这一次将我们所有人都叫来了，是为了进攻维尔特皇朝的大计。维尔特皇纽曼的手段不错，他的身边至今仍有四个神阶集于麾下，而游离的神阶亦有五、六个，这都是需要清扫的力量，仍然是二十九级的杰需要神阶同伴的协助。

　　柏尔斯不参与政事，不会使用教廷的力量来帮助杰，杰亦不需要宗教的力量来搞和，他需要的是柏尔斯个人的力量。看在和平的份上，柏尔斯还是会勉强答应的。

　　回到精灵空间修炼的玛欣，已经在一年前踏进神阶，加上三十三级的柏尔斯、三十五级的光系神阶毕夏普，要力压各自为政的其他神阶，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仍然出在共同作战的维尔特宫神阶们。

　　静养多年，虽然我还是不能够全愈，达不到以前的程度，但亦已经恢复至人类顶峰的三十五级，足以清理门户。

　　「呼──！」杰踹了柏尔斯，又吊打了娜娜后，坐在书桌后，长呼出一口气，抱着手臂，冷着脸说：「我打算攻打维尔特宫。」

　　「甚么时候啊？」柏尔斯扯开麻质短袍的领子，透着气。

　　「一星期后。」

　　「哈？一星期？你一星期打得下整个北方吗喂。」

　　我无声地笑了笑。

　　杰的目光投来，「瑞亚。」

　　「我倒是不反对。」我指向杰身后挂着的地图，「问题是你的兵力要足以直插心脏。」杰打的主意，是擒贼先擒王，将维系西方领土的皇都砍下，趁乱一举吃掉其余的领土。

　　面对尚有实力的对手，此计不可行，因为很有可能会导致各地发生又一次的割据，未能一网打尽，让北方陷入混乱。不过嘛，维尔特皇朝如今全境困顿的境况，杰此计，正是合适。

　　「维尔特皇纽曼，」杰向着我说，「我留给你，瑞亚。」

　　抱着玛欣手臂的娜娜，脸色沉了下来，却倒是没有跟我争。

　　「我都没关系，」我抱手臂，笑着说，「让这些垃圾从此滚出我的视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