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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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坛金琥珀，一只铜手镯，对饮无人。
萧曙坐在雪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想大醉一场，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吱——
木门被推开，郎中提着竹编食盒进来，一边使劲拍肩头的雪一边说：“内人做了干烧鱼块，咸是咸了点儿，正宗的竹州味道，你跟燕公子也尝尝……燕公子呢？”
“他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
“回倾州了吧。”
“倾州……难道外面的足印就是他的？”
郎中大惊失色，连忙往外走，被萧曙一把拽住了：“郎中，你要去哪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说什么还没恢复，你根本就是跟他串通好了一起骗我！”
逼问之下，郎中很快就招了，原来，他相当于纪子安的个人医生，从小到大，寸步不离：“是子安不让我说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他就是纪子安？”
“两个月前，他醒来时。”
“那么长的时间，想干什么都够了，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回纪府，却瞒我、骗我、还跟我来到竹州，到底图什么啊。”
“我何尝不想，若是回纪府，什么草药没有，哪像这里，要什么，没什么。可子安说，仇家太多，现在回去只会受制于人，等完全恢复了再说。除此之外，萧曙照顾得无微不至，大概也是他不想走的原因吧。”郎中苦笑一下，欲言又止。
“……可我以为他是燕淮。”
“没有丝毫怀疑过？”
没有如此绝对，萧曙其实也怀疑过，毕竟从没见过那张脸。但是，他期望活下来的是燕淮，黄铜手镯，让他坚信这个期望。
“纪子安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森林里？”以及那场莫名其妙的爆炸，死的那些人到底怎么回事，事到如今，萧曙也只有问郎中了。
“说来你肯定不信。”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该不该信。”
“好吧，我全说：三个月前，子安算出自己将有大难，东南向，或许有解救，也就是越天宗的方位。”郎中挺爽快的，有什么说什么，“一见到贺七衍，子安就断言：他跟自己的命势息息相关。”
纪子安暗中跟踪贺七衍，也就监视到了萧曙及院子。
出事那天晚上，不知什么原因，纪子安带着全副武装的属下来到森林，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自然留在后方。
震天巨响之后，郎中急忙来到事发地点，只看见烧焦的尸体。
从残留的兵器片，他认出有些是纪家的兵士。在石头边又找到了纪子安所穿的“金鳞衣”的残片，金鳞衣，极珍稀的材质所制，抗火、抗水、抗念力爆炸，此刻却成碎片。周围有半干的紫血，却不见尸体。
郎中心生希望：纪子安也许还活着。
而且纪子安能掐会算，总不至于把自己算进去吧。郎中连夜搜索，果然找到了离得不远、急得团团转寻郎中的萧曙。虽不太确定，郎中还是费劲所有的心力，竟让纪子安起死回生。
随着郎中的描述，萧曙也彻底安心了。
没听到贺七衍的死讯，就意味着燕淮还好好地活着，这比什么都好。
“你怎么知道贺七衍是燕淮，他不是戴着面具吗？”
刚问出口，萧曙就想咬舌，他们跟踪贺七衍，自然就知道燕淮是脱下面具的贺七衍了。
郎中却露出奇怪的表情：“十二三年前，纪氏族长带着子安和我等数人，一同拜访越天宗，见过贺氏三兄弟，你不记得了吗？贺七衍受念力所限，依然是少年模样，言行举止，与儿时还是神似的。别说子安的好记性，连我都能想起来。倒是你，一口一个燕淮，没有认出自家弟弟吗？”
原主的记忆消失得太快，见到燕淮时，萧曙根本没印象。
与记忆一同消失的，还有念力。
郎中注意到绷带扔了一地的，厚厚的裘衣挂在椅子上，脸色又变了：“子安是穿着单裳出去的？这怎么行，他的内伤还没好啊！”
“什么内伤？”
“他被强大的念力所震，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位了，只能静养，哪里还能受冻啊。我早跟他说了千百遍，他非不听，说什么彭牙崩不死，他不安心，跑出去七八次，我看彭牙崩死了他也得去半条命。”郎中急着去追纪子安，也不隐瞒了。
郎中离开后，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
萧曙越想越烦躁，知道被骗时，真的是火冒三丈，恨不能把纪子安拍雪里埋了。可是，知道燕淮/贺七衍也活着，就不那么火大了。至少，救活了一个人。人是有感情的，三个月，石头也会暖出温度来。
也许，纪子安也是有隐情的吧。
受伤的人期望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呆着，也无可厚非，利用自己的关心，大概是迫不得已吧。
这样想着，萧曙已不由自主跟着走出了几千米。雪下得很厚，脚印很清晰，远处，长河白雪一片茫茫。沿着竹州河一路向前，足印离河沿越来越近——明明身体很虚弱，也不怕摔进河里。
隐隐约约，前方有数个人影。
萧曙扶着斗笠，加快脚步，几乎是跑了过去，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萧曙在哪里？”
是燕淮。
不，应该说是贺七衍。
萧曙仔细一看，最中间，纪子安和郎中被人压制着，坐在雪里；旁边，是贺七衍，和见过一面的关月鸿；最后边，是许多越天宗的护卫。
“纪子安，你再不说，我就让你生不如死！”贺七衍异常愤怒。
“他回越天宗了。我身份暴露了，他要回原来的地方找你。”纪子安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冷静清冽，没有怯意，也没有心虚。
“你骗人。”
“我为什么要骗你，有意义吗。有空在这里废话，不如早点追过去。”
一旁的郎中帮腔：“尊主，的确是这样。纪少的大病未愈，这里又缺草少药，我俩正要回倾州去，萧曙不愿意跟我们走。再说了，萧曙这么大个人，藏不住，掖不住，你可以搜我们的身啊。”
萧曙不明白纪子安为什么撒谎，撒谎成瘾了吗。
贺七衍生性单纯，半信半疑。旁边，关月鸿发话了：“纪子安，我一心信你。没想到，你诓骗我，说什么贺家的人是我的死敌之类，离间我跟七衍的关系。说吧，你想怎么死，我成全你个痛快！”
“……”
“还指望有人来救你？三天前，我平了纪府的消息，没传到这里吗？”
说着，关月鸿拿出一件东西，铛的一声，掷到纪子安的脚边。一时间，静寂无声，纪子安缓缓伸手，捡了起来——是一件像佩玉一样的东西，大雪纷纷，又侧着脸，看不清纪子安什么表情。
不知是不是风起了，单薄的身影看上去像在颤抖。
萧曙摘下斗笠，往那边走了几步。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贺七衍楞了楞，大步走过来，一把抱住了他：“我终于找到你了。”
声音颤抖，全身都在颤抖。
萧曙伸手拥住他的肩，张了张口，千言万语也只说出一句：“……燕淮，你还活着，真好。”
好容易松开手，萧曙看见坐在雪中的纪子安，脸色苍白，睫毛低垂，宿命一般地等待着。贺七衍豁然出剑，萧曙连忙拽住他：“你要干什么！”
“我要杀了他，他差点害死我！”
“……可你毕竟活着。”
“他要杀我，他不仅派人刺杀我，离间我们，还企图灭了越天宗。要不是我念力突破，越天宗已经灭亡了。”
原来，那一晚，纪子安命令大部分兵力偷袭越天宗，而自己，率领少部分人，坐山观虎斗。没想到喝了初酒的贺七衍念力大爆发，祭出了前所未见的一记强攻，刹那，就爆炸了。
关月鸿的属下、纪子安的属下，无一幸免。
神奇的是：贺七衍见念力突然强悍，慌忙之下猛的一收，反而救了眼前的关月鸿。而纪子安，有金鳞衣加身，且离得远，才幸免于难。
贺七衍带着重伤的关月鸿回去，就遇上了纪子安的那些兵力，激怒之下，他当然全部收拾了。
始作俑者，就是纪子安。
得知真相后，贺七衍跟关月鸿都气炸了，当然一起找纪子安算账。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会儿就要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了，血债血偿。
“萧曙，你干什么？”
萧曙站在纪子安跟前，以身挡住贺七衍的剑：“燕淮，不，该叫你七衍，这一次，就算了吧。”
贺七衍愤怒了：“为什么！”
毕竟，辛辛苦苦救活的一条命，朝夕相处，怎么忍心就让人一刀砍了？而且，看到活蹦乱跳的贺七衍，就觉得，纪子安也不是那么可恶，为了活着，人总是会撒一些谎的——当然，纪子安确实狠毒，一出手，就要置人于死地的性格，太招仇了。
复杂的心情，一句怎能说得清，萧曙用指头夹住剑：“七衍，这一次就算了。”
“这怎么能算了！”
“虽然他很可恶，但至少，激发了你的念力，就算是将功赎罪吧，就这一次，就放过他吧。”
贺七衍又震惊又愤怒，剑都在轻抖，完全可以用念力冲开萧曙，但他没有，而是在咬牙切齿中慢慢放下剑：“……走吧，从此以后，别再踏入越天宗一步！”
一旁的关月鸿没有出声。
纪子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一手扶住左侧肋骨以下的部位，如忍受疼痛一样，微弯着腰，慢慢地离开了。郎中没有扶他，只是并肩同行，雪上两行足印。
“七衍，我跟他说几句就回来。”
“萧曙……”
贺七衍眼睁睁看着萧曙急匆匆地追过去，想拽都拽不住——明明可以强行留下，一身的念力，竟然如此多余。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