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重生之恶鬼》一号淑女

6、六

　　此时是隆冬天，这儿又是北方帝都，常下雪。昨儿个下了场大雪直到今早凌晨才停。所以一大清早触目所及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积雪足有七八寸厚，人一踏上去都要埋了脚踝。俗言道：‘瑞雪兆丰年’，可那是来年的事了。那时的世界万物苏醒，生机勃勃，但现下的世界一片寂静，仿佛是世界的初始一样的宁静，宁静到死寂。
　　触目所及皆是纯白一片，深渊里有人形容说被雪覆盖过的世界是最纯净的，也，是最脏的。
　　顾十三从没见过雪，所以她不能去判断什么。只是比起深渊里常年的阴霾一样的灰色，她要更喜欢这个颜色，也喜欢这样的宁静。
　　不过，她想，要是再添点艳烈的颜色一定会更美。
　　在顾十三的眼里，什么样的颜色才算艳烈？
　　在深渊里，除了灰色，就剩下凄丽艳烈到极致的血色。
　　顾十三咧开笑，许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漫上一抹艳烈的颜色。
　　也幸亏是大清早的没人经过，也亏得喜鹊走在顾十三的身后，才没看见此时她恶鬼似的凶残模样。要不然，铁定是要被吓到了。
　　那是，渴望血液的兴奋！
　　转过弯，跨过了门便经过了万梅园。万梅园，顾名思义，整座园子里种满了梅花。各种品种，各种模样，傲然绽放，凌然而立。
　　那场景很是令人震撼惊艳。踏足其中，仿佛已经到了天上仙境，世外桃源。再加之大雪加身，万物不抵，纷纷折腰，收蕊落叶。而梅却于逆境中愈发精神傲然，显其傲骨铮铮。
　　只是，整个园子里的梅花无一不是白色的。
　　顾十三捧着低垂到眼前的一枝梅枝到鼻子下嗅，做出陶醉的模样，偏偏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着实诡异。
　　“很漂亮。是吗？”顾十三一双黑潭一样的狭长凤眼尾端轻轻一扫乜过喜鹊。
　　恰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嬉笑，银铃儿般清脆的少女笑声一串串洒在风中，给这寒天腊月添了许多暖意。
　　一听这声音，喜鹊就知道是大姑娘领着府里的女郎赏梅了。
　　要说这万梅园如何建成？却是上元节之时，顾琳琅于花灯节上赋诗一首歌颂腊梅。全诗描写了大雪纷飞，狂风怒号，苍茫大地上只有梅花敢于直面惨淡人生，傲雪独放。诗中还特意赞扬了白梅无意苦争春，更不会低下高贵的头颅乞怜偷生的难能可贵的高洁品质。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高歌一曲飘零去，自留春意在人间。
　　都说由诗观人，可作出此等高洁之诗，其人必也是个冰清高洁坚毅之女子。
　　恰时上元节，长安城中许多贵人皆出门游玩，风闻顾琳琅之诗，都对其增添了许多好印象。顾琳琅才女高洁之名更由此传遍长安城。
　　顾琳琅做的那首诗自然也传入五王爷耳中。本就是军痞子一样的五王爷一见顾琳琅生得美若天仙，颇有绝世风华美人之风姿。
　　带着奇货可居的心态，竟是高调的送了上万枝雪梅雏枝至顾府，点名送予顾琳琅。自然而然这万梅园也就筑成了。
　　喜鹊能知道的事，熟知剧情的顾十三自然也知道。不但知道，她还知道顾琳琅口中咏出的诗根本不是她所作，而是窃取顾家本家嫡女顾明珠闲时之作再加以修改。
　　还因为这首诗，顾琳琅入了顾明珠的眼，被顾明珠引为知己，自此傍上本家。为自己多添了一分助力。
　　不得不说，顾琳琅不愧为本书的主角。你道她顾琳琅有何本领在防守严密的本家里偷得顾明珠诗作？原不过顾琳琅的师父姜鬼教她轻功，命她夜里脚不沾地飞至力所能及之地一个来回。
　　顾琳琅贪图冒进，不懂适可而止，强行激发自身潜能，耗尽力气掉入本家嫡女顾明珠屋里。
　　却说这顾明珠自幼体弱多病，顾家人怜惜她。另外筑了小竹楼给她居住。这便也是顾琳琅进入本家却没有被发现抓住的原因。
　　所以才说顾琳琅是书中主角！不过上元节上做的一首偷窃来的诗句竟然引来了五王爷和顾家本家的庇佑。
　　呵！
　　垂眸看着鼻尖雪白剔透的梅花，顾十三蓦地握住花上的枝干。粗粝的枝干划破了七岁小孩尚属稚嫩的皮肤。
　　殷红的血液瞬时沿着枝条蜿蜒浸透了晶莹剔透的梅花。把那朵梅花染成了妖异的血色，衬着白雪，衬着顾十三冰晶一样白到透明的皮肤，衬着她染了血色的红唇，美得妖邪，美得震撼人心。
　　这种美让人心惊胆战却又刺激无比，妄图拥有霸占这种美却没有想过是否不自量力，最终只能是飞蛾扑火，永堕深渊！
　　顾十三冷乜着喜鹊战战兢兢的样子，邪肆的笑了。
　　“所谓的纯洁还是染上血，会更漂亮更吸引人。”也，会死人的。
　　“是吗？”
　　喜鹊忙不迭的点头，面上还有来不及收拾的恐惧。顾十三也不理睬，放开手中的花，目不斜视的走过那边嬉笑的人群。
　　不管顾琳琅如何，顾府如何，她只要保证自己和林姨娘活得痛快就行了！当然，如果有人让她不痛快了，那么拼着玉石俱焚的后果也要让对方付出更不痛快的代价！
　　正在梅林间玩着行酒令的顾琳琅突然停下来看着某一处不动，顾家五女顾迎春向来自居和她最好，见她停了下来，便凑过去问道何事。
　　顾琳琅掩去眼中思绪，摇摇头道声无事。便回头继续和众女行酒令。
　　笑容满面之间掩下心底的疑惑：方才那人是顾虞？
　　坐在角落里的顾清荷见此，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睛轻轻扫过顾十三行过的方向。垂眸在心底思量了一番。
　　亭中各有心思者因角度问题并没有看见顾十三，但见其余众女行为也是一番心思在心中转了几番。
　　原先各有七分的玩乐心思反而降至三分，直至最后了无乐趣的顾迎春一甩手中的酒杯，不满地道：
　　“怎么你们是不乐意还是叫什么勾了魂？玩得了无兴趣！既然不乐意玩就不要玩了！”
　　顾迎春向来心直口快，也没什么心思。就算有，估计是藏不住。加之她是唯一入得了顾琳琅眼的顾家姑娘。
　　所以顾家众女从不将她放进眼里但也不敢轻易得罪，便纷纷开口劝道解释。逗得顾迎春最后也不得不掩唇轻笑。
　　恰在这时，顾清荷开口了。“既然玩得无趣，不如大家一起向老夫人请安去。”
　　这一提议瞬间获得众人附议，便也就浩浩荡荡一行人前往老夫人的顾恩堂。
　　顾十三在老夫人的顾恩堂大堂下坐了许久也不见她出来，而顾恩堂中众奴仆甚至连点心茶水都不备上。
　　幸好小桌上本就放有几碟干果枣核并已凉透的茶水。顾十三不介意凉透的茶水，毕竟深渊连水都没有。对于只是凉了的茶水她有什么好挑的，再说了，喝茶不过是为解渴。毕竟干果核桃之类吃多了口渴。
　　至于小盘小碟的，装得少了？没见这儿类似的桌子多的是嘛！
　　喜鹊心甘情愿的乖乖的受着顾恩堂里值差的婢女鄙夷的目光，十分没有心理负担的将堂内十几张小桌上放着的干果核桃尽数倒进顾十三随身携带又甩到她脸上的麻袋。
　　收拾妥当后，又再次顶着众人鄙夷的目光将沉甸甸的麻袋递给了顾十三。然后在顾十三恩赐一样的一个赞赏的目光中感到荣幸。
　　喜鹊静默，瞬间扭曲了脸。
　　她这是心理变态了吗？！
　　磕巴、喀。
　　一颗黄色的核桃仁儿抛在半空中，呈抛物线落尽顾十三的嘴里，嚼吧嚼吧两口吞下。继续，磕巴、喀。
　　顾恩堂里众奴仆眼角嘴角皆频率性的抽搐。他们真是从没见过像顾十三这样的人，府里上下在老夫人跟前谁不恭敬乖巧得像只小猫儿。谁像顾十三这样的来了顾恩堂等了一个时辰左右就大爷样的坐在末脚的位子上吃个不停。
　　堂上摆着的干果核桃几乎要被她吃光了，看见那原先鼓鼓麻袋现下已经鼓了吗？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已经装了三麻袋了！三麻袋！！
　　每次小桌上的东西被倒光，婢女们就不得不继续填满。毕竟桌上摆满干果是礼数，若空空如也她们必定会被嬷嬷责罚。
　　可是，每次刚装完就被倒完这种事情真的很心累好吗？？！！
　　顾恩堂上的众婢女们的内心崩溃不已，偏面上还不能显现什么。
　　而看着从来高高在上一副鼻孔看人的顾恩堂婢女一脸憋屈的样子，喜鹊表示这种心情真是爽出了一个高度。叫她们鼻孔朝天，叫她们看不起人，都是伺候人的，谁能比谁高贵！
　　再看看一脸淡定搬起桌上的银制镂空香炉当作开核桃的锤子就砸的顾十三，想到以往被老夫人冷落两三个时辰却只能怯懦的站在原地受人冷眼的样子。
　　喜鹊突然觉得，也许落了水，生死关上走一回的虞姑娘更好。
　　这时，顾恩堂连接内堂的一侧小门的珠帘被撩起，其先走出两名婢女，一捧香炉，一捧皮裘。随后便是被嬷嬷扶着走出来的顾老夫人。
　　捧着香炉的婢女把香炉放在榻上一旁的小桌上，捧着皮裘的婢女把皮裘仔仔细细的铺在榻上。
　　顾老夫人一坐上去，堂中中人俱都对着她行了礼，包括喜鹊，除了顾十三视若无睹的继续吃。
　　行完礼后，便有一群婢女鱼贯而入，或手捧湿巾，或手捧装着银丝炭的盆子，或捧着新鲜的瓜果，或捧着热茶、厨房新出的热腾腾的糕点。
　　顾十三这下看得眼发直，隐有绿光冒出。但是这货眼馋着其它锅里的，嘴里还不忘塞着干果。
　　典型的吃着碗里的，惦记锅里的。
　　待洗完并擦干了手，堂里也点起了火盆热乎起来之后，顾老夫人这才雍容华贵的抬头分出一点注意力给顾十三。
　　本以为看到的是如往昔一样傻傻站在原地，畏惧又蠢笨的顾十三，岂料见到的是周边围着一堆干果壳和坐在末尾吃得津津有味，一双狭长凤眼如同饿狼一样盯着送上来的吃食的顾十三。
　　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顾老夫人不觉心一塞。皱眉正要训斥时，便听见堂外传来一阵少女铃声般的笑声。便不由露出开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