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鱼》点春山

5、北境不归坞

　　第五章北境不归坞
　　“我以为不归坞只有仙妖人三界。”方才他们两人从二楼下去，凤佑直接带着她避开大厅里的人到了茶楼后院，卜尘便知这里应该是他的地盘。
　　“既然身处六界，又有谁能独善其身。”凤佑取出两件鸦青色连帽斗篷，“我们来得巧，今天他们正好要拍卖那把九龙弯月戟。”
　　卜尘接过他递来的斗篷，道：“你不是说那把不是诛灵？”
　　凤佑道：“咱们不看兵器，看人。”说着，他打开一旁的侧门出去，卜尘无法，只得老老实实的跟上去。出来后是一条极为僻静的窄巷，凤佑走到一个小门前，抬手敲了敲，里面很快有人回应，凤佑又将一块玉牌从门缝递进去，小门这完全才打开。
　　门后的地方颇为宽敞，四处散落着飞檐高楼。开门的小厮领着两人穿过长长的游廊，在里面绕了一圈，才被领到一处三层小楼前，又有一位蓝衣小厮带他们上楼。小楼与院子并无甚特别，令人生疑的是一路走来他们只见到了那位领路的青衣小厮和眼前的这位蓝衣小厮。
　　卜尘朝凤佑看去一眼，见他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是这里的常客，便稍稍放宽了心。
　　小厮将两人带到一间屋子里便退了出去，屋子不大，最显眼的便是面前的一扇遮着帘子的窗户。凤佑掀了帽兜，对卜尘道：“这里是不归坞最大的拍卖场，今晚九龙弯月戟会在这里被卖出去。”
　　卜尘随他走到窗前，顺着掀开的帘缝往外看。楼下已经坐满了人，当中是高出地面些许的高台。二楼和三楼大概都是一样的屋子，一些已经撤了帘子光明正大的看，一些却仍是挡着，不知里面是有人，还是同他们一样。
　　“咱们来得早，且先等一会儿吧。”凤佑放下帘子，坐到一旁的雕花木椅上。“现在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小喽啰，掀不起什么大浪。”
　　卜尘疑惑的看向他，“楼下的那些人，难道不属六界？”
　　凤佑一口茶呛在嗓子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缓了缓，他道：“神魔两界隐退多年，久不更事，下界都交给底下人管着，虽也无什差错，但到底不如九天之上有威慑。就像现在的不归坞，在六界，又不归六界。如今有不少修士，不论是仙修还是妖修，他们不归何门何派，只论酬金做事。”
　　卜尘没听过这样的说法，闻言倒是好笑：“都说沧海桑田，我只当变得只是地形风貌，倒是想不到……”她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凤佑颇为不解，他道：“魔界虽然不理凡间事，但也没有事事都不晓得的道理，你身居高位，怎会连这些也不知道？”
　　卜尘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有答话。索性凤佑也不期盼她能说些什么，只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卜尘四下看了看，发现这屋子只有靠近窗户的地方摆着一套座椅，并没有其它半分装饰。她侧身瞧了瞧歪坐在靠椅上的凤佑，目光深沉。
　　她从未见过鬼帝安墟，又怎会相信这个自称安墟徒弟的人。只是她避入太和山几万年，今天要不是凤佑在，只怕她连不归坞都进不来。从言行来看，凤佑定然对不归坞极为熟悉，甚至有自己的一番势力，或许他的确是为了诛灵而来，或许是为着其他事。但与一人交手，总好过与一群人交手。当中利弊，她还是晓得的。
　　更何况她信不过凤佑，凤佑也不见得相信她。
　　“来了。”
　　凤佑忽的坐直身体，挑开帘子朝下看去。只见四五个彪形大汉抬着一个长方形的匣子放在台上，大厅里鸦雀无声，众人都死死盯着高台。匣子打开，里面果然躺着一把九龙弯月戟。
　　台上的人道：“诸位请看，这就是大家到此的目的—九龙弯月戟！”
　　有人叫道：“是九龙弯月戟不假，可真的是诛灵？”
　　那人道：“请大家来的只是九龙弯月戟，从未有人说这是诛灵。”
　　“这是什么道理？！”
　　“就是就是，早知不是诛灵，我等怎么会来凑这个热闹。”
　　“老板这是要自砸招牌吗？”
　　“……”
　　“诸位，请静一静。”那人抬手，待众人平静下来，他让人把匣子里的九龙弯月戟扶起来，道：“诸位请看，这把九龙弯月戟由玄铁打造，是不是诛灵，则由诸位定夺了。”
　　底下静了一瞬，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叫价声。卜尘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底下那把九龙弯月戟不是诛灵，世人都说玄铁万金难求，便以为通体乌黑的诛灵是由玄铁打造的。可堂堂魔尊凤乾，又怎么稀罕那些东西。
　　祁君同她说过，被誉为六界第一杀器的诛灵乃是凤乾杀了天地间第一条黑龙，用它的龙骨打造的。况且当年凤乾凭着一把九龙弯月戟叱咤六界，诛灵早已沾染了不少煞气，又岂是寻常兵器可以比拟的。
　　“里蜀山、涂山狐族、西海蛇族、长乐仙门、无极殿，还有……人间帝王？！”凤佑轻笑：“来的还真是齐全。”
　　“什么？”卜尘问。
　　“楼上楼下的人。”凤佑放下帘子，笑道：“仙妖人三界，再加上咱们俩，六界只差神界没横插一脚了。”
　　“你方才还说，身处六界，谁能独善其身。”
　　“话是这样说。”他撑着下巴，一双眼睛清清凌凌的，因着笑意带了三分暖色，“六界劫难过去不过万载，这天下还未曾安生几日，他们便又作起妖来，且看着一把九龙弯月戟就引来这么多人，便知晓他们的龌蹉心思。”
　　卜尘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道理，便绷着脸点了点头，像是极为认可的样子。
　　凤佑说的痛快了，又闲的没事，见她还不想走，便在果盘捡了一个橘子剥着玩。
　　卜尘坐在窗边，顺着挑开的帘缝往外看。二楼的一个角落，从始至终都没有动静，且看底下座无虚席的样子，那间屋子必定也是有人在的。看了一会儿，她忽的笑道：“既是无人能独善其身，那么神界也一定是不可避免的。”
　　凤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他朝一旁看了看，道：“倒是把龙族忘了。说起来，龙族的确在不归坞里有几分势力。”他顿了顿，又道：“龙族虽然也归属神界，但到底算不得正统。”
　　的确，因为龙族一向住在海里，又只管六界行雨布泽，便一向低九天之上那几位一头。
　　卜尘放下帘子斜睨了他一眼，“蓬莱的临渊帝君，算不算得上是正统？”说罢，她披上斗篷开门出去，凤佑在她身后愣了一愣，朝帘子外看去一眼，也起身离开。
　　天晚了些，卜尘拢了拢斗篷，朝凤佑道：“你先去茶楼，我等会儿去找你。”
　　凤佑笑吟吟的看着她，“在不归坞，没有法力不打紧，没有钱才是寸步难行。怎么，要爷友情支援吗？”
　　卜尘斜横了他一眼，抬手摘了他腰间挂着的钱袋，拿在手里掂了掂，确定够分量后朝他笑道：“一个南山玉的戒指，换这个不为过吧！”
　　凤佑道：“好没道理，爷不仅带你进了不归坞，还请你吃茶，邀你去拍卖场，区区一个玉戒指如何值得？”
　　卜尘道：“这我不管，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去底下找你那位师父。”
　　凤佑笑，“我师父定然是向着我的。”
　　卜尘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道：“你师父向着你，却不能不管四方地狱的十万恶鬼。”
　　说完，她便拎着钱袋子走远，凤佑瞧着她的背影，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方才竟然是在威胁自己。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间，凤佑勾唇轻笑：“小丫头。”
　　一旁的侧门打开，他抬脚进去，开门的小厮跟在他身边低声道：“爷，要不要派人跟着？”
　　凤佑摆了摆手，道：“连我都跟不上她，何况是你们。下去吧，不必候着了。”想了想，又叫住小厮道：“去问问蓬莱的临渊帝君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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