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物烬人非皆不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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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物烬人非皆不顾
同欢正对门口，一抬头正好与提着青灯的凤佑四目相对，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凤佑道：“你看什么？”
同欢挠了挠头，没有说话。直觉告诉他，要是他敢把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面前这人就敢把他丢下太和山。
挽灵闹得厉害，凝霜马上就要抓不住她，正想叫同欢来帮忙，却见怀里的挽灵突然卸了力气，她一时不妨，顿时岔了气，扶着腰直不起身。微微抬眼，便看到挽灵一副失了魂的模样朝门口看。
凤佑提着灯越过几人施施然进来，红色的衣摆拖在地上，似天边朝霞，似烈火灼灼。他散了头发，只余额上的一条抹额，眉眼细长，面若好女，红色外衫里着一身银星海棠缎锦袍，大红的海棠花开在墨色的衣服上，腰间是条红宝石的腰带，细腰宽肩，既有十分的艳丽，又有十分的威严。也难怪同欢会看呆了眼。
凝霜缓过气来，见挽灵仍是盯着凤佑看，脸色便沉了几分，说话的语气也不怎么美好，“阁下是何人？为何私闯太和山？”她不敢妄动，是因为卜尘一见着这人进来，便收敛了动作，显然是认得此人。
她悄悄挪了几步，将将好把挽灵挡在身后，不让她看见凤佑。
挽灵躲在凝霜身后，撇了撇嘴，委委屈屈道：“他怎么比我还好看？”
凝霜脊背一僵，她想到挽灵一向自称魔界第一美人，现在来了一个人，还是个男人。——一个比她还好看的男人，挽灵能喜欢才是怪事。这样想着，她又慢慢挪开，巴望着让挽灵多看他几眼，再恨他几分。
凤佑自寻了一把椅子坐下，侧歪了身子朝凝霜看去。只见面前的女子着黑色窄袖劲服，用一根黑色绣金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不似寻常女子般描柳叶细眉，而是做男子打扮，眉峰凌厉，腰间不饰美玉，反倒佩着一把利剑，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位人间侠士。他想了想，认出这位应当是当下魔界主事的三位魔君之一，唤作凝霜。
他将手上的青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道：“太和山山门大敞，我明明白白的走进来，如何成了私闯？”
临渊坐在卜尘身旁，面色不善的看着他。凤佑转过头，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两人，道：“按凡间的时间算，咱们也不过是短短半日未见，你们这是？”
方才凤佑进来时，卜尘便从临渊怀里挣出来，听他问起，也只是摇了摇头，道：“无事。”
卜尘不肯说，凤佑也知道是为了何事，更何况他原本就是为着此事来的。朝桌子上的青灯扬了扬下巴，他道：“若能好生温养，届时再修炼一副躯体，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止卜尘，就连挽灵等人也都是一愣，不约而同的朝那盏貌不惊人的青灯看去。这是盏真真正正的青灯，因为它发出的光并不明亮，反而青幽幽的，带着几分寒气。外形倒只是民间寻常灯笼模样，雾蒙蒙的看不真切，离得近了，才发现灯笼的支架和把手上，都刻着三生路离恨江旁的曼珠沙华，薄薄的灯纱上用浅色丝线绣着一副百鬼夜行图，在青色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而灯笼中不见火光，只悬浮着一团淡金色的雾体。
临渊道：“是镇魂灯。”
凤佑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人来给他端杯茶，偏偏临渊手边还摆着几盘点心。可怜他劳心劳力的从鬼界上来，竟连什么都不做的临渊还不如！
同欢难得的脑子活络一次，从一旁的小案几上端了盘点心，拎了壶茶过来，倒了杯清茶递到他手边。凤佑这才稍稍宽心，颇为和善了看了他一眼。
同欢脸上一红，躲在了凝霜后面。
凤佑：“……”
凝霜：“……”
清咳一声，凤佑撇过头，端起茶盏挡住半张脸。
卜尘掌心向上，桌上的镇魂灯便飘起来，变得稍小一些落在她手里，一旁的挽灵眼巴巴的看着，不住地问：“尊主，我师父他是在这里面吗？”
感受着手心里有几分熟悉的气息，卜尘点点头，朝凤佑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凤佑看着几人，凤眼微挑，道：“巧了，我也正想问你。”
他道：“偏巧我今日回去走的是三生那条路，刚到离恨江边，就看见他浑浑噩噩的在那边游荡，再晚一步，等他飘过奈何桥，可就是轮回道了。”
挽灵咬着嘴无声落泪。不管是神，还是魔，下凡历劫，通常要和鬼界知会一声，不走轮回道。因为进了轮回道，那就是前尘往事尽忘，除非再度修炼至飞升，便再没有第二个法子想起忘记了的那些个事情。
临渊伸手要拿她手里的镇魂灯，她下意识的一躲，临渊的手就那么停在那里，他抿了抿唇，道：“我只是看看。”
卜尘也觉出自己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妥，但仍是拢住了手里的镇魂灯，道：“不敢劳烦帝君。”
沉默着收回手，临渊另一边的手在衣袖下紧握成拳。在他眼中，卜尘应还是当年那个骄纵惯养的小姑娘，虽然胡闹任性了一些，但愿意好好听他的话，无事时也总在清疏宫缠着他，要他去借文英的司命本子来看。
无论如何，总不会像现在一样视他为洪水猛兽，事事都躲着他，半句话都不肯多说。
卜尘小心翼翼的捧着手里的镇魂灯，隔着灯纱点了点里面的淡金色元魂，道：“祁君的元魂，为何如此薄弱？”
他们三个人相对而坐，方才卜尘又稍稍挪开，离临渊远了些。偌大的正殿里一片肃穆，引得凤佑不由得坐直了身体，若不是身边只有挽灵几人，他还当自己在曾经的三界朝会里。听卜尘如此问，他道：“他应当是遭了谁的暗算，还好他有些防备，竟没丢了元魂，就那样一路飘着到了鬼界。只是到底受了些伤，有镇魂灯养着，不过半个月便好。”
挽灵盯着卜尘手里小小的一盏灯，话里犹带哭腔，道：“那……那师父还能不能活过来？”
凤佑道：“幸而未过奈何桥，只是毁了一副躯体罢了。”
卜尘这才放下心来，捧着镇魂灯的手指微颤，她连忙将镇魂灯放在桌上，合掌道：“如此就好。”
凝霜原本在一旁听着，此时开口道：“既是元魂无碍，那血玉牌又怎么会碎了呢？”
这样一说，卜尘便看向方才她递上来的几块碎玉。他们降生时，通常会将自己的一滴血养在玉里，人在玉在，玉碎人亡。挽灵几人知道祁君陨落，正是看到了祁君碎掉的血玉牌。
凤佑却毫不在意道：“自然是要碎的，他陨落六道，元魂离体，若不是被我半路拦了回来，此时或许已经投入轮回道了。”
他话音刚落，便见几人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凤佑一愣，把自己说过的话拎出来揣摩了一番，确认自己没有说错话，才斟酌着开口：“你们应当也知道了，祁君已经陨落，按理来说，确实该入轮回的。”
卜尘也觉出不对来，皱了皱眉，她道：“原来我们陨落后会入轮回吗？”
凤佑也颇为惊异，道：“不入轮回，你还想去哪里？当鬼界是个摆设吗？”
卜尘道：“不应当是元魂散入天地间，神魂俱灭吗？”
凤佑被惊得张了张嘴，纳罕道：“这是个什么道理？不管是什么东西，死后都该归鬼界，投胎转世。更何况是你们？”
卜尘疑惑道：“我们？我们怎么了？”
凤佑道：“你们天生地化，皆非凡体，居九天之上，镇六界安平。若是你们个个都神魂俱灭，那日后的六界岂不是要大乱！你们陨落后虽然仍是投入轮回道，但只需在凡间历劫几世，时候一到，还是要回来的。”顿了顿，他朝临渊看了看，道：“三万年前蓬莱那位天虞帝君你可知道？”
三万年前天虞堕魔，犯了天规第一条，被临渊亲自压上伏魔台，一剑斩下去，神魂俱灭。这件事卜尘自然是知道的，但她现在满脑子糊涂，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倒是临渊听他提起天虞后朝他看去。
凤佑冷哼一声，道：“按理来说，天虞早就该历劫飞升，成神成魔皆由他自己，可他偏偏不肯，每次都自己偷偷摸摸的跳进轮回道，现在正在人间做他的闲散王爷呢！”
卜尘的手抖得厉害，临渊垂眸看着，指尖微动，却不能靠近半分。
“既然天虞未死，祁君陨落但元魂尚在。”临渊做了几万年的帝君，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便是手握戒律牌，或是戒鞭的时候，也是一副温温和和的君子模样，但眼下语气里竟也有了几分急切：“那么六界劫难中，那些陨落的神魔，他们的元魂呢？”
凤佑脸上显出几分惭愧来，“最开始那些，的确是神魂俱灭了。”他再三斟酌，道：“但后来神魔两界几乎尽数出动，于东荒一战时的那些个神君魔君的元魂，也确确实实都在的。只是那时六界不平，我师父不乐意到上面去……”
他犹豫了好些时候，才继续道：“我师父说，那些元神本来就是朝鬼界来的，但不知为何半路没了踪迹。”
挽灵几乎要扑过去掐死他！
还有他口中的师父！
卜尘看着他，眼中也有一瞬间的呆滞。神魔两界几乎尽数出动于东荒一战时，她正被景尊和宋昊追杀出神界三十六天。那场战事何其惨烈，两界共有百十位神君魔君陨落，共主六道的神魔两界一夕之间凋零沦落。
凤乾更是为了救她，带着离蘅擅自离开，致使魔界差点儿覆灭。
而现在却有人告诉她，那些神魔原本没有死的。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物烬人非皆不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