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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较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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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朝总算是摆脱了萧然的纠缠,心底总有一种不安,折回向家走去,一进门就觉得屋里格外冷清,心底一惊,再查看了卧室,厨房各地,都不见溪云踪影,不免着急起来。问了隔壁的大婶,大婶却说早起有一辆马车接走了溪云。阿朝面色大变,溪云在京城哪里有亲戚,怎么会有马车来接?
急忙跑向街上,人群川流不息,刚才欢送番月使者的热闹早已散去,望着人群阿朝的心底顿凉,若说溪云出去采买东西,他倒可安心,却说溪云被马车接走,他能不惊心?
阿朝盲目地在街上乱窜,又想着溪云是否已经回家,又折回家中,来回几次,早已累得满头大汗,却又哪里及上心底的恐惧?
日渐西斜,一整天下来,阿朝的脚走麻了,嘴唇问话都问得干裂了,茫茫人海,哪里又有溪云的身影?那无言的恐惧始终环绕在阿朝的心头,溪云,你到底在哪里?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么?惩罚我对你的三心二意?阿朝无语问天。
终于站在了西街口,望着那天开阔却人烟稀少的街道,阿朝犹豫再三,还是举步奔了过去。或许是那夫人接走了溪云?夫人曾经说过,如果他想好了,就去西街无名府邸找她,他一直回避,甚至走路都故意避开西街那条清幽的大道。
宏伟的府邸,高高的院墙,朱门大户间,隐隐一股森然之气,亭台楼阁,斗拱飞檐,无一带着一股霸气,阿朝的脚步停了,那大门,那楼台似乎有一种无可救药的熟悉感触动着他的心底。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阿朝吓了一跳,一个锦衣公子慢步而出,看着阿朝半响无语。阿朝也看着他不敢开口,这不是上次送溪云回去的那个公子么?不知道为何,阿朝看着他不由心底欢喜,但那公子对他却是冷眼相向,眼底的排斥甚至是责怪,让阿朝不禁退后一步。
锦衣公子宁王却一把拉了阿朝,向大门走去,似无奈似埋怨,“进去吧!”
阿朝不禁说道:“我……”
“你要见的人都在里面,别犹豫了。”
别犹豫了,那话音像魔音一般穿透阿朝的心底,头脑一阵阵恍惚,似幻似真的场景若隐若现,似有似无,阿朝不禁使劲摇了摇头,最近幻觉越来越多了。
等阿朝平息下来,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处宅院中,一弯浅流,几处太湖石,石子铺的小路蜿蜒在碧草中,几缕花香,一座八角小亭里散散坐着几个人。见他进来,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只有中间隐坐一玄服男子斜抱着双臂未动,只冷冷地看着他。
阿朝顿觉嘴里苦涩,看着那几个似认识又不认识的影子,走不是,去也不是。倒是身边的宁王轻轻一推,“去吧!”
进了亭子,说是几个人影,却也不过三人而已,淡衣青衫的萧微,另一个曾街上遇见过的平王,唯有中间那坐着的中间男子并未见过。可看在阿朝的眼里,却似熟识了千年般,斜飞的剑眉,如墨的眼眸,挺直的鼻梁,轻轻勾起的嘴角,端的一个二十年后的阿朝模样。心底的震惊再也掩饰不住,阿朝忍不住低呼了一声,“你?”
男子却哈哈一笑,望向萧微,“看来,朕这个儿子,还是不惊醒啊!”
“儿子”两字一出口,阿朝大骇,忍不住退了一步,身后的宁王却伸出一只手,轻轻扶住了他,那本站立着一直低头不语的平王,却咚地一声跪了下去,膝盖撞向青石砖板的声音,足以吓了所有人一跳。却听平王哭道:“父皇,请饶了孩儿吧!儿子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就原谅我一次吧!”
那玄衣男子自是高高在上的祈言帝,却见他冷冷一笑,抬起一脚就踢开了平王,“不争气的东西!这会倒会喊原谅了?怎么见你谋害太子的时候,就没想过原谅?”
平王哭声一顿,看着父皇眼底的寒冰,再也忍不住,手脚并爬地扑向皇上,“父皇,父皇!饶命呀!”
皇上厌恶地看着眼前那个鼻涕眼泪一把的儿子,到底叹了口气,侧头看向阿朝,说道:“既然你谋害的是太子,你就请求太子吧,若他能原谅你,朕也不会追究!”
平王一听这话,身子一转,就扑向阿朝,一把抱紧阿朝的腿,哭道:“二弟,二弟,不,太子殿下,您看在兄弟之情的份上,就饶了哥哥这一回吧?”
阿朝被眼前的一切闹得迷迷茫茫,早拿眼看向一向亲切的萧微,只见萧微悄悄摇了摇头。皇上一见阿朝那迷糊的样子,眉头一皱,“迢,你告诉他,平王是如何对他的。”
“是!”身后的宁王应道,接着温润的嗓音缓缓道来,“慈心寺外,平王曾派飞丐于爱玉刺杀太子,被父皇的卫影拦截,刺杀未遂;萍聚客栈,太子遭塔宾等人绑架,萧然传消息给平王,平王视若不见,未派人营救太子,更未及时向父皇禀报此情况,而是回去搂着新娶的小妾喝了一晚上酒;番月独孤律来京,平王被勒令闭门思过,却联络独孤律,赠独孤律一点红,欲借云溪公主之手置太子于死地,后云溪公主找到我,告知这一切,我禀告父皇,及时破坏了独孤律的奸计,并救回被独孤律劫持的云溪公主。”
“怎么样,听明白了么?”祈言帝端起面前的酒壶,自倒了一杯,仰头喝掉,眼都未抬问道。
阿朝看看萧微,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宁王祈迢,再看看似瘫痪了的平王祈天,“你问我?”
皇上叹了一声,“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着不明白?”
“那太子是谁?云溪公主是谁?”阿朝犹自喃喃问道,眼神涣散,这种情形,这样冷酷的眼神,这样懒洋洋地却又带着无比压力大口吻,似乎在梦中多次出现。
“太子就是你,云溪公主就是番月的大公主云溪,也就是你现在的妻子溪云!”宁王依旧温润的口吻,说出的话淡如烟云,在阿朝的心底却犹如炸雷。
“不!”阿朝忍不住退了一步,却被扑过来的平王紧紧抱住小腿,又动弹不得,不由叫道:“你放开!”
平王哑着嗓子哭道:“二弟,请您一定要原谅我,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才误听人言,加害于你!你看,你现在不好好的么?连云溪公主都完好无损在呢。二弟,求求你,原谅我吧!将来我一定忠于您,不会再有异心了!”
阿朝如在梦中,听他哭诉的可怜不由说道:“我,我不是太子,怎么原谅你?”
祈言帝却莫测一笑,道:“听见了吧?他不发话,那以你的罪行,朕只好不顾父子之情了。”
平王一听这话,一下子就瘫痪了,眼神死寂的可怕,嘴里喃喃说道:“太子,您真的不肯原谅我?就眼见着我死么?”语音似哭似嚎。
“你?”阿朝见平王那死灰般的脸,不由担心看向悠闲喝酒的皇上,问道:“你,你要把他怎么样?”
“死罪!”祈言帝头也不抬,答道。
“啊?”阿朝惊呼道,“我,我也没什么事呀,你还要杀了他?”
“是!”皇上勾起嘴角的笑容,无比诚恳地说道,“不过你若是肯发话,放过他,朕自然会考虑太子的建议。”
“我不是……”阿朝刚想反驳,又一眼瞥向平王那惊恐的眼,犹豫道:“如果你真要我说一句话,就放了他。那我就说吧,您放了他吧!”
平王是何等机灵之人,一听阿朝这话,急忙叩头喜道:“谢太子殿下!”说着又跪向皇上,哭道:“父皇,二弟原谅我了,原谅我了!您也不会加罪于我了对不对?”
祈言帝不禁摇头道:“太子既然已经发话,那还不快滚回去好好呆着!”
平王似不敢相信地抬头看着父皇,以父皇的性格,怎么会如此轻易罢休?又看着暗自恼怒的阿朝,心中明了,父皇不过逼太子认可自己的身份而已。平王不禁凄然一笑,父皇到底还是护着他的。断然地叩了一个头,踉伧着离去。
平王离去后,阿朝还犹自暗自恼怒,不禁问道:“你就是要逼我承认自己是太子?”
“朕没有逼你,是你自己要以太子的身份说话的。你若不开口,朕大不了,不要那个没用的儿子,也没什么。”
“你?你,那是你儿子,你怎么说得这么轻描淡写?难道你儿子的命还比不上一句话么?”阿朝愤愤地问道。
皇上却放下手里的酒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你说的对!是朕的儿子,朕当然心疼!所以朕才千方百计的找你回来,难道有错么?”
阿朝看着眼前这个似无辜却有狡黠的男人,他身上的尊贵、威严、漫不经心,毫无理由地聚在一起,对他来说,却有一种魔力,一种诱惑,看似冷淡的眼底暗藏着一股温情,一丝期待,无可言明的犹豫在心底翻滚。于是倔强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溪云呢?”
皇上听这话,信手一挥,石桌上的酒壶哐当一声摔到地上格外清脆,脸色顿时阴暗下来,本春日熏暖的空气顿时转入寒冬,萧微见状,忙拽住皇上长袖,哀求地摇了摇头。皇上见萧微神色仓皇,无奈地叹口气,“执迷不悟,朕就再等等看!看你何时才能醒悟,何时才知道什么东西才能保护自己甚至自己所爱的人。”说完不再看阿朝一眼,长身飘起,衣袂轻飘,走了。
留下面色犹疑的阿朝,和无奈的萧微,甚至宁王在皇上走了之后,也无声无息地离去。
皇上最后那句话足以震慑了阿朝,是啊,现在的自己又如何靠自己保护自己的爱人?在溪云失踪的时候,他徒劳无用,甚至,他还要靠溪云保护。这是何种的一种尴尬和无力?
阿朝顺利地见过了平安无恙的溪云,他没有再说话,看着那一脸期待的夫人,他多次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有些异样的东西洋溢在心底,纵有千头万绪,总无可诉。
萧微没再出现,亦没有阻拦阿朝和溪云离去的脚步。站在暗角里,看着阿朝扶着溪云一步步离开府邸,萧微心底暗叹,“言,你和风这场博弈,何时结束?”转身回到自己的屋里,就着灯光钻研起药书,所有的书都跟如何恢复记忆有关,或许再等一些时日,就可以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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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阿朝和溪云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了嘴巴,终于相视一笑,还是溪云先说道:“你先说。”
阿朝勉强地笑笑,“我,我也没什么说的。我只是想说,不管以后如何,我是谁,你是谁,我绝不会离开你。”
溪云喜极而泣,道:“朝,我也是。”慢慢地依偎在阿朝的怀里,又说道:“其实我想告诉你,其实我是……”
“嘘!”阿朝却轻捂住了她的樱唇,“看,外面的月色多好,天空跟草原一样美丽。”
溪云了然地看着阿朝,欣慰地点头,十指交握间掩去彼此心底最后一丝的疑惑,或许两人都明白这样相依相偎的日子并没有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