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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情断 ...

  •   阿朝依旧去萍聚客栈喂马,五月的榴花红艳似火,浓密的葛藤爬满墙根,到处洋溢着初夏的细热和骄躁。

      萧然依旧倚在雅棋阁,看着阿朝百无聊赖,身后悄然站着一个月白的影子,行孤影单,唯有一双饱含深情却又落寞的眼睛泄露出心底深处的秘密。多少次等待,期望,却徒留失望。白影终于离开,萧然似根本没发现,依旧一会皱眉,一会微笑,一会凝滞,一会担忧。

      一壶壶酒摆满桌面,定亲王世子早已醉得一塌糊涂,嘴里却还叫着,“上酒来!”迷糊中,自己似乎摔倒地上,似乎有人将自己扶起,颠簸着上了马车。后来的事,祈飞鹏再也记不得。若干年后,回想起那让人痛恨不已的醉酒,祈飞鹏宁愿一辈子不醒来,若不醒来,若没有那些残酷的真相,若没有那魔鬼般的诱惑,自己又何至于禁锢一世,孤单一生?

      萧然终于跳下窗户,如以往一样,逗着阿朝说话。这次的阿朝全然一改以前任其自然的反应,却异常的冷淡。对萧然视而不见之余,那眼底的拒绝,冰冷,让萧然不由生气,甚至惊惧。

      阿朝终于开口,却冷如三月细雨,“萧姑娘,请你让开些,我还要干活。”

      萧然看他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峻样,怒道:“我就不让,你怎么样?”身影一闪,就挡在欲喂一匹棕马草料的阿朝身前。

      阿朝眼神闪烁,大手一推,就推开了萧然,萧然一个踉伧退后几步,却见阿朝连头都未抬一下,径直走了。萧然银牙一咬,恨恨跺脚,“我让你整日就知道喂马!”几个腾跃,蹿向马缰,顺手就解开了棕马缰绳,又顺起一脚,踢到马股上,马儿受惊,腾跃而起,一撅蹄子,就向外奔去。

      阿朝欲追,却哪里还有受惊马儿的影子,愤然看了一眼做了坏事却一脸无辜的萧然,“你?”

      萧然倔强地抬头,“我把你的马全放了,看你哪里喂去?”

      阿朝再不肯理会萧然的胡搅蛮缠,牵了另一匹马上马追去,萧然一见,也跳上另一匹马尾随而出。

      可怜萍聚客栈的客人,无端地冲出一匹受惊棕马,才惊骂着避开,转眼又冲出一匹,再冲出一匹。吓得掌柜在后追着骂道:“阿朝,你作死呀,打马在屋里瞎冲什么?”可怜那匹棕马本小受惊吓,冲了出去,却在外面遭到人叫哭喊,躲避,更多的惊吓让它无措地更是乱冲一气。冲出客栈,冲到街上,冲散逛街的闲人,踢坏几处小摊的货物。更可怜的是一路追赶的阿朝,心里着急,却毫无办法。这一路下去,马儿冲出城门,转眼就消失在城外。

      阿朝一路紧跟,萧然自是不肯落后。五月流火,风似火,云似裳,一路狂奔的三马两人向着早已被乌云遮避的太阳奔去。苍穹暗掩下,阿朝终于顺利地追上了已停止奔跑的棕马,脸色被紧张和闷热憋得通红,身后一人一马也紧跟而到。

      看着那个罪魁祸首笑嘻嘻地跳下马,阿朝的脑门轰地一声就炸了,不由怒道:“你烦不烦!到处惹事生非,还不嫌够?”

      萧然睁大眼睛,委屈道:“你,你嫌我烦?”

      看着她那委屈的眼神,阿朝心底又一软,抬眼看到天上飘过一堆厚重的云层,溪云那似喜又伤的脸顿时摇曳在阿朝的眼前,阿朝不禁狠心道:“是!我嫌你烦,麻烦姑娘以后离在下远一点!”

      “不!”萧然看着阿朝那认真的脸色不禁退后了一步,一颗心跌入冰室,冰凉一片,“你说谎!”妙目一转,发现他们现在所站的地方赫然是那九曲灯阵的遗迹所在,“那你为什么在这里要救我?”

      阿朝心底亦是一荡,我为什么救她?这个疑问多次在心底飘动,却每次又被他自己否掉。于是心里一横,冷言道:“以姑娘说是为什么?”

      萧然呵呵而笑,明媚如榴花映月,“那是因为你不烦我呀。”

      “既如此说,那今天我不妨跟姑娘把话说明白了。”阿朝这几天已经想过多次,不管如何今日都要跟萧然说清楚,这样才能对得起溪云对自己的一片心,“姑娘屡次纠缠于我,又知我已有妻儿,那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

      “莫非什么?”萧然被阿朝的话问得一愣,不知他要说什么。

      “莫非姑娘是想嫁给我做妾不成?”言语轻佻,嘴角的笑容似嘲讽,似挖苦,又似怜悯。

      萧然仓皇后退一步,颤声道:“你?”

      “我什么?若姑娘不是这个意思,总纠缠在下是为何?且不说姑娘已经婚配于人,我已娶妻。若真如姑娘所言,我们有前情在心,以现在的形势看,不就是姑娘自毁与定亲王世子的婚约,而要嫁于我为妾?若不是这样,姑娘说,纠缠于我是何意思?”阿朝步步紧逼,眼底的寒光是笑容从未看见过的,那透骨的讽刺,一句句似针般扎入心底。

      却见阿朝蛊惑的笑容更深了,“姑娘若真是如此在乎我,那我一定会去跟我妻子好好商量商量,若她同意我纳妾,我亦不在乎的。姑娘如此明艳动人,我阿朝的福气真是不小啊!”

      笑容脸色苍白,大眼睛里布满伤害后的痛,再退一步,阿朝却再进一步,低沉的声音似魔音一般回荡在萧然的耳里,“然然嫁给我做妾好不好?”

      “不!”一声沙哑疯狂的叫声终于从萧然嘴里喊出,“你不要过来!”望着眼前那个笑得春光灿烂,却又妖媚惑众的少年,萧然恐惧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炸雷平地响起,那初夏的阵雨一阵阵如泼瓢般灌向大地,瞬间浇湿了两个对视的男女。

      阿朝收起嘴角的笑容,清眸如雨水般冰冷一片,不带感情的话如刀子一样:“既然姑娘不愿意,就好好嫁人生子,不要再纠缠于我了。”说着转身跃上马背,牵着另一匹马,扬鞭而去。迎着满天的暴雨,任天地雨水河流交融,任心底如刀割般疼痛,任身后女子凄凉绝望的哭声回荡在雨水中。眼角低下几滴清泪,不,老天,那是你的眼泪,绝不是我的。

      萧然扑到在黄泥满地的污浊中,仿若要天地冲洗掉心头那残酷的记忆,几阵狂风,吹打着河边的劲草,摇曳的身姿再也承受不住,弱柳般折曲了下去。夹杂在雷声中的暴雨,瞬间停了,留下彩霞满天。天地间被雨水洗涤后,透着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息,茂密的草丛尚垂着几滴珠子,在霞光中犹如情人的泪,晶莹剔透,却又沁凉一片。

      萧然渐渐昏迷过去,模糊中有人将自己抱起,紧紧地搂在怀里,似乎一辈子都不愿意再放开。萧然心底一暖,又睡了过去。

      睁开眼的那一霎那,望进那一马平川的眼底,焦急、惊喜、疼惜,复杂的情绪五色杂陈。萧然笑了,伸出手,摸着那琥珀色的眼,道:“我们成亲,越快越好!”

      定亲王世子再也受不了刺激,咚地一声,萧然觉得自己的头重重地砸到了枕头上,好疼!耳里却传来那人跳起的声音,夹杂着不可置信的欢呼声,蹿出门去。萧然的笑容犹自留在脸上,默念道:“我们真的缘分尽了。”

      定亲王世子转眼又奔了回来,紧紧搂住萧然,似搂着一生最爱的珠宝,喃喃说道:“有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定亲王世子和萧家大小姐萧然的婚礼定在一个月后。

      不管是定亲王府还是萧府都洋溢着一种叫做喜庆的东西。萧然又渐渐沉寂下去,冷眼看着王府送来的各色礼物,看着爹带着担忧又欣慰地准备着婚礼,看着阿依达默默相守相伴的忧虑,一切似都于己无关。

      萤火虫,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发出清幽的光,照在萧然木无表情的小脸上,夹杂着热浪的风一波波涌来,让人莫名地燥热起来。三天后,就是婚礼了,或许一切成亲就可以结束了?想起那天,他那些刺入心骨的话,萧然还是不住地心疼,时日渐久,萧然一次次咀嚼着那种痛,却有了一丝疑虑。他一改平时的作风,跟她说那些话,难道是真心?这个疑问一天天纠缠着萧然的心,让萧然坐卧不安。终于,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那个疑问她要在婚礼前问清楚。即使爱已消失,却要个明白!

      一封简短的信交到阿朝的手里,揣在怀里却犹如一盆炭火,比空气里的炎热更让阿朝心火上升。听见她终于要嫁人,本以为自己会松口气,可静夜里一阵阵的心疼却又是为什么?犹豫着,见或不见?已是两条并行线,再见该说什么?

      定亲王府外,这一个月嘴角都快挂到耳朵后的世子爷心情极好,迈着潇洒的步伐,挥一挥衣袖,我自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一道瘦小的身影在世子眼前一闪过而,世子皱眉,略一沉吟,还是跟了过去。来人站在阴影里,匆匆递给世子爷一张纸条。世子好奇地打开纸条,眼底的喜气再也不见,冷厉慢慢弥漫了他的全身,似极力稳住自己的心神,颤声说道:“回去告诉你主子,不要再纠缠我了。我不会去!”

      尖细的嗓音低低说道:“世子爷自己想好,若那人一日不除,世子的幸福不过都是昙花一现。世子若不信,就按纸条所写,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再说,主子说了,请世子好好想想父母,还有那三十七条人命!”说完身影一闪,就消失在暗巷里。

      世子站在阴影中,脸色变幻,一会愤恨,一会恐惧,一会犹豫,拳头紧握着,仿若要把手心那纸条捏碎,揉进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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