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拉郎配的潘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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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狱皇后岛有一间屋子，里面住着两个人。现在这两个人都不在，里面却不止有两个人。
在倒扣的透明罐子里漂浮着的被遗忘了许久的伊里布和尼尼克拉尔默默扶额——虽然他们现在没有那个能力，但不妨碍他们在内心吐槽——那个从未见过的人影散开一头垂在背部的红发，全身没有一寸针织物，对着镜子按着自己的脸，那张脸和黄泉有一点像，但偏向于女气，有一点柔弱和勾·人，一双红眼睛直愣愣看着镜中自己的脸，神情无辜又茫然。
如果不是他刚刚直接踢门进来，他们也许会相信他的柔弱。但黄泉卧室的门坚固程度就是黄泉自己踢不开的级别——由此推论这个人的破坏力快要赶上四不像了。
那人又拉了拉自己的脸，然后叹息一声：“到底是他的啊……”
他的声音也是柔柔的，很无辜的模样。
“科里森。”他似乎很苦恼地念出这个名字，“你可以为了他去死，却连眼神都不给我一个吗……还好我不会真的魂飞魄散……”
“燃烧……感觉很不好啊……”
他凑到伊里布的罐子边，絮絮叨叨地抱怨，“一个人把你从黑暗中刨出来，却只是把你当成工具去救他在乎的人，你跟和他到亡灵的国度，却被要求变成那个人的模样维持一个虚假的梦；而一旦那个人来了，你就是在他面前为了保护他耗费灵魂、被烧成灰烬，他也不给你一个眼神……这样的人啊，真是……”
刨出来，你当你是土豆吗？伊里布无力至极，你像是被烧成灰了吗？这就是你不穿衣服的理由？
“哎呀呀……反正南登也是这样的，他们都是这样的，人类都是这样的……”他做了个西子捧心的姿势，一双眼睛泪汪汪的，“我身为一本书，只能如此了啊……”
“你说你是什么？”伊里布忍不住问——他恢复得还算不错，至少说话是没问题了，那人耸耸肩，“我之前扮演了一百年银弦……呐，我叫堕天录，你叫什么？”
伊里布灵魂里有一个角落轰的一声炸掉了。堕天录——就算之前他不知道，现在他也知道黄泉就是捧着这个东西去了威尔榭啊！而面前这个……一本书？你哪像是一本书了？
“别这么看着我，灵魂从来都没有固定的形态。”就在伊里布和尼尼克拉尔面前，红发的少年变成了披着一头波浪形长发的御姐，修长的腿配合着波涛汹涌，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他们，“怎么样啊，小～处～男～”
伊里布第一次知道一个纯黑的灵魂体也会瞬间变成红色。他知道自己是在脸红——那漂亮的两点红色，还有那个神秘的三角形，他是真的没有面对过……
如果自己现在有实体，伊里布觉得自己绝对是满脸鼻血。尼尼克拉尔似乎想到了什么，或者在抗拒这家伙的身高，一直没有动弹，但当这家伙在他们面前缩小变成侏儒的体型，尼尼克拉尔的颜色比伊里布还要红那么几分。
他——哦不，她，原地转了一圈，在他们遗憾的目光中变成一个小巧的女侏儒小孩，穿着可爱的吊带裙，漂亮的蓝眼睛对他们眨了眨，蹑手蹑脚地溜出屋子。两个灵魂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还有她裙角的蝴蝶结。
原来灵魂是可以变来变去的……
两个灵魂同时陷入了沉思。
——而此时，黄泉正木着一张脸，看着面前的景象。就在他眼前，金色的墙壁蜡一般融化，盖亚的身形也向下消失，一切都像是水做的，迅速地渗入大地。神殿消失了，神殿周围的黑色的树也消失了，只剩下不断向远处延伸的融化的痕迹，树木的枝桠缩进树干，树干没入泥土，树上的小动物纷纷扬扬地往下掉，蜘蛛，天牛，金龟子——
哦，还有比较惨的，塔直接从他们头顶掉了下来，在下坠的过程中他看着菲萝·艾变成一只蝙蝠飞来飞去，心里充满了神兽。
血缚灵这种生物果然从最开始就不该存在吧。
而黄泉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树木消失了，但这些动物没有。是它们原本就不属于这片森林，是从别的地方迁移过来的，还是——
不对。
黄泉清楚地记得，他先经过了一片干净得令人发指的森林，又是一段正常的森林，才来到这里。那段正常的森林肯定也是盖亚的一部分，可如今这些动物被留在了这里，这也就意味着……
那些怪物，会不会也被留在这里了？
尽管他在这片丛林中其实并没有看到哪怕一只怪物，但稍微有点脑子的就能猜到，当初森林刚刚出现时冲入城市的那些怪物，肯定是跟着盖亚来到这里的。
“你的族人呢？”塔极小声地对菲萝说，后者以蝙蝠的形态缩在他的衣服后面，“我不清楚。”她说，“他们本来应该在森林里的。”
看起来又和“殿下”有脱不开的干系了，塔有点抑郁地想。不仅是蝙蝠，乌鸦也不见了踪影，那些特殊的血缚灵在森林消失的同时失去了踪迹——塔眯起眼看着远处开始现出身形的怪物们，无声地向前走了一步。现在也没人关心他为什么会在这——大概除了没搞清楚状况的，比如DK5身边的那个男孩惊讶地看着他——在他眼里，塔大概是从天而降的。
“小心点。”黄泉的声音小到大概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但潘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意思，后退一步直接猫在塔身后和菲萝大眼瞪小眼。塔有点无语地看着他伸手抱住自己，一副死活不撒手的模样——这样子其实有一点可爱……？
“前方高能，战五渣需要退散。”潘冲帝奇那边挤了挤眼，那个男孩大概自己都还没发现尤古卡已经以一种微妙的角度站在了一个能保护他的地方，“别这么看着我……读心术对怪物也有用的哦。”
塔的目光闪了闪。他很想说自己完全可以直接让洛打开空间通道走人——他没走仅仅是因为也许黄泉想趁着这个机会除掉谁。
“不管是人还是怪物……它们的心是一样的。”潘轻声说，“追求快乐与享受，这是一种本能，所有生命都妄图恣意妄为，所以他们追求利益，追求恣意妄为的资本。同样的，他们在一定程度上享受操控一切的快乐，也就在一定程度上畏惧被操控。你现在是所有人都不了解的一个存在，也就必然被所有人警惕，而我也绝对是被警惕的对象，所以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塔微微一愣。接着他听到潘以一种“终于有事干了”的态度补了一句，“同样的，只要你稍微有一点异动，别人就必然优先警惕你，而忽视另外一些本该警惕的对象，比如……”他冲黄泉那边眨了眨眼，“你懂的。”
“……你可以好好当你的战五渣吗？”塔不得不承认潘用的根本就是专业的杀手套路，这家伙不愧是最近一直在雷顿家混的。潘对他露出一个露八颗牙的标准职业微笑，“战五渣也可以是理论派。哦对了，护着点我。”
塔觉得最后这四个字才是这家伙真正想说的。现在的场面很明确，一堆人面对一堆怪物，但这一堆人的立场都有待深究，尤古卡和帝奇大概捆绑搭配，那么久可以再捆上一个布布路和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一直很安静的四不像，天使大概会站在他们那一边。而DK5和那个男孩应该是一组，DK2到底会帮着尤古卡还是DK5需要琢磨……算上一个似乎置身事外的血缚灵、一个总觉得没什么用的菲萝，真正站在黄泉这边的大概只有他们……
塔心里一跳。
他背后的那个人是乌洛波洛斯的一员，布诺大人的手下，但同样的，如果真的要深究这个人的名字，他……
姓雷顿。
塔的手轻轻握紧了手中的利刃。那是一柄极其短小的匕首，是做最后的防身用的，刀刃大概只有不到十厘米，但血口很深，完全可以一击毙命。这柄匕首是他的姐姐离开那个家之前给他的最后的礼物，他清楚地记得她说，如果你不知道一个人是否可信，那就带着匕首对他微笑。
跑得快的怪物已经冲到了他们身边，黄泉身边的黑雾悠悠地旋转着，潘对他眨了眨眼，指指血缚灵，然后向黄泉那边冲过去——
下一个瞬间，塔毫不迟疑地拦在他面前，但很明显他是按自己平时的战斗经验举起了手中的利刃，却没有想过，他面对的不是自己经常面对的身经百战的敌人，而是一个根本不懂如何刹车的战五渣。
血像是一片颜料，那种颜色简直不真实。潘瞪大了眼，读心术最大的弱点就在这里，即使提前预知，但如果根本来不及闪躲——
瑟达白色的身影扑落落地飞高，这只雪鸮像一个美丽的幽灵，在一片血色中变成白色的光斑。周围已经有了怪物的血，很多很浓，红色铺满了一切，红色——
红色从台阶上落下，他走上台阶，双脚踩在冰冷的、半凝固的血液里，那红色一丝一丝往下流，那么多的血，那么多的尸体……
你看到的是幻象。你的精神又不稳定了。
他的手颤抖着摸索到手中匕首的柄上刻着两个字，反复地摸索，却依旧分不出是什么。他看过那两个字无数次，无数次——
有人在剧烈地摇晃他。
但他无法醒来。他沉浸在一片血色里，那血色在一点点延伸，血色的尽头似乎出现了另一个人，垂着头坐在地上，标志般的高领衫，苍白的皮肤，青色的血管。
那人慢慢抬起头，安静地看着他。
“塔。”他温和地笑了，在现实中塔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的笑，“呐，我是有点不靠谱，可是罪不至死吧？”
不……我没有想过杀你，我只是……
“别这样。”潘向他走过来，伸手捧起他的脸，“别为了我难过。我……是个很无聊的天天就知道八卦的家伙啊。”
但是我很喜欢那些八卦啊。地狱皇后岛的生活很无聊，没有那些八卦，生活会变得像一片臭水沟一样死板。
“别这样，我天天显得没事就勾勒你、布诺、黄泉和小药的四角恋，我死了正好没人天天说你因为被布诺无视打算和小药私奔了……”他一边说一边试图把塔脸上的泪水擦干，“你哭什么……”
他不懂。塔忽然恐惧地意识到他已经习惯了潘能够回答他根本没有说出口的话，但现在潘听不到他的心，明明他心里有一个角落在大叫我不是故意的我希望你活着我从来没想过杀掉你——
潘听不到。
“我没有，”他混乱地说，潘的身形看起来那么薄，很快就会消失在一片血红中，“我没有，我没有……”
潘平静地看着他。
尤古卡说过他的大脑H区有问题。他根本听不懂别人说什么。
“我没有。”他几乎祈求地说，“我希望你活着。”
也许是读懂了他的口型，潘歪了歪头，“为什么？”
为什么？在乌洛波洛斯，因为各种理由死掉的人那么多，你不是一直无动于衷的么？是因为一张报纸，一次相同的八卦脑洞，还是……
因为踏上那座岛屿的第一天，那个浅色瞳孔的少年转过头，轻松地问：“你是布诺新收的娈童么？”
现在想想，那句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对布诺有某种奇怪心思的话，其实只是在安慰当时紧张得话都说不全的他。
潘轻轻低下头，吻去他的泪水。
呐，为什么这一次要哭呢。
我们，本来也没有多少交集啊。
一个终日陪在布诺身边，一个窝在被窝里写新闻稿。一个是布诺最得力的助手，一个是负责审讯犯人的战五渣。
只是有一些东西……就像一句最简单的话，在那双浅色的瞳孔中逐渐融化，本该快要忘记的东西，经历了漫长的岁月，生根发芽，从一粒种子长成大树，然后再一个偶然中爆发。
“我们认识将近十年了，你还是习惯怀疑我。”
潘碰了碰他的唇，苍白冰冷的手指一点点压过，他的声音轻得仿佛一片树叶落在厚厚的泥土中，“好了，不哭了，脸哭花了会很难看，就没人娶你了……”
一点都不好笑。
一点都……
不好笑。
作者有话说第57章 拉郎配的潘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