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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守关节 ...

  •   守关节是威尔榭一个相当古老而传统的节日。说古老,其实也就是两百年的历史,阿尔伯特绝对会认为它充其量也就是他看着诞生的众多节日之一。但对于威尔榭的普通预备生而言,这绝对是在他们的曾曾曾曾曾祖父时代就有的节日。每到这一天——南登·威尔榭带领关内人民击退关外侵略者的日子——他们就会大肆庆祝。和学园祭不一样,这一天没有演出、没有客人,只有他们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一天威尔榭学院内的全部规定都会取消,只要不违反法律,他们想打架就打架想上房就上房。

      ——于是奇拉翁很困扰,他站在两栋灰色的学生宿舍楼之间,面前是一个大哭着的女孩,“他们——他们——”

      被她指着的两个预备生耸了耸肩,“我们就是开个玩笑……真的……”

      奇拉翁叹了口气,在这一天校园内发生的恶性事件数量会直线上升,真不知道曾经身为威尔榭预备生首级的那些前辈们是怎么面对这一天的。总之,他拍拍女孩的肩,“先不要哭了好不好?你这样哭,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女孩嘴一撇,哭得更凶了。奇拉翁头疼地看着她,而一旁的那两个预备生都是一副“不关我的事”的样子,就差直说“谁让她那么胆小”了。

      “给她道个歉。”奇拉翁不得不从他们这边找突破点,“你们和女孩子计较什么——”

      结果女孩哇哇大哭,直接甩开他的手,“我要去找女王大人,呜呜……”

      “这样吧!”奇拉翁一咬牙,“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罚他们!来,和我一起背一遍威尔榭基地植物种类——银杏胡桃紫荆毛紫丁香美国凌霄小叶丁香欧洲丁香黄栌白碧桃——”

      在奇拉翁说到“暴马丁香”的时候女孩终于不哭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奇拉翁,“文冠果金叶女贞鹅耳枥乔松——”

      几乎每个威尔榭的学生都会背这些,这就是威尔榭那五花八门的植物,和它们直接相连系的是威尔榭的园艺课以及絮絮叨叨的园艺课老师。这种成套的句子被威尔榭学生称为“洗脑”,“小叶杨贴梗海棠红皮云杉二乔玉兰——”

      旁边的两个预备生已经溜走了,开玩笑,谁想在课下听到这些东西。女生也退了几步,“那个……”在奇拉翁背“青杆葛萝槭”的时候她说,“我没事了,我先走了……”

      “好的。”奇拉翁笑眯眯地停止了精神摧残,“还有华北紫丁香,记得去给她浇水啊。”

      “我我我我会记得的!”女生转头就跑,奇拉翁轻轻舒了一口气,之后是什么?白丁香和小叶女贞,还有爬行卫茅。这些名称所有的威尔榭预备生都耳熟能详,但他们几乎没人知道这些名字对应的植物到底什么样。其实奇拉翁也不知道,但不得不说,洗脑性天书有的时候还是很有用的。

      “长见识了。”一旁的一丛瓜子黄杨——该死的,管他一丛什么,里面钻出一个狐狸面具的男孩。奇拉翁对他无奈地笑了,“没有别的办法……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兄弟够聪明。”饺子跳到他身边伸手搭上他的肩——最初听说这四个来做客的时候,奇拉翁的第一反应其实就是威尔榭恐怕要出事——但截至目前,一切都还在原本的轨道上进行着,“女王大人呢?”

      “我也不知道,”奇拉翁把他的手拿开,“热死了……她大概在管别的事?你也知道,他们太能闹了……前天有个人差点引起火灾,昨天他们放飞了绒羽兔,谁知道今天他们又想弄什么?”

      饺子陪着奇拉翁叹了口气。七天的守关节对威尔榭的精英预备生们而言绝对是个不小的挑战,“我突然很想知道当初黄泉是不是也为这事发过愁啊哈哈哈~”

      奇拉翁无力地看了他一眼,“算了,我们去找狄安娜他们吧。”

      ——当年?奇拉翁还真查过当年的记录,但没有,所有的记录都是一片空白,就像当时威尔榭资料室被撕去的档案、悬崖下没有名字的墓碑,所有关于黄泉曾经的痕迹都不复存在。这是一个只活在记忆里的人,而记得他的人正在越来越少。这已经不是他的时代,但现在奇拉翁每次听到基地里那些他从小就知道的传说被再一次提起,都会下意识地想:这个故事的主角,会不会是黄泉?

      也许不止他,所有威尔榭的学生都会那样想。更令他们震撼的不仅是事实或误解,而是一个一百年前的人真的就那么出现在他们面前——属于科里森·威尔榭那个时代的传奇人物,本该和尼科尔一样苍老得一看就和他们不同,但黄泉彻底毁灭了他们的世界观。

      “唉,你看那个!”奇拉翁听到一个走过的某女生小声对她的同伴说,“那是不是那天……”、

      “对,就是那个!狐狸面具,超帅的!我听说他好像还是青岚大陆的人呢……”

      饺子得意地甩了甩长辫子,拍拍奇拉翁的肩,“像我这样聪明温厚英俊潇洒——”

      “饺子!”女孩的声音,“你别又讲那些乱七八糟的!你有本事你给我过来评评理!”

      赛琳娜面前是一对长得很像却似乎恨不得将对方杀之后快的预备生,两个预备生站在一棵栓皮栎下,全身都是叶子,他们的怪物——一只全身是火的猫和一只全身发绿的兔子也龇牙咧嘴看着对方。一个预备生在大喊,而那一个却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腿。奇拉翁盯了他们一会,然后无奈地说:“你们这次是又打算做什么?”

      “我在树上,他把我扯下来了!”地上的预备生阴着脸,而站着的那个说:“我说不让爬树,就怕他掉下来!然后他自己掉下来了——”

      奇拉翁的脸比他还黑,“肖无影肖无踪!你们要是再有什么问题自己去解决!肖无踪你站起来,不用捂着腿!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伤口!”

      “……”两个预备生对了一眼,同时吐吐舌头,肖无踪站起来原地跳了两下,事实证明他的腿比赛琳娜的都健康。而他们的怪物也同时沉默,跳到各自的主人怀里,肖无影怀里的猫还舒服地打了个呼噜。

      “现在去扫操场。”奇拉翁黑着脸,“再这么玩我就让你们扫厕所!”

      “奇拉翁黑化了。”肖无踪看着自己的哥哥,“怎么办?”

      “撤。”肖无影吐出一个字。两个人当着奇拉翁的面商量了对策,然后转身,跑。

      “……算了,再见到他们就不用理他们。”奇拉翁觉得自己根本摆不定自己的这些同学,“赛琳娜,你看到其他人了吗?”

      “布布路好像在那边。”赛琳娜胡乱地指了指,他们主动——或者说布布路主动——帮奇拉翁他们管理学院秩序,然而她深刻地明白了为什么奇拉翁会说人手不够——除非把整个威尔榭分成两半,一半看着一半,否则绝对还是要出事。

      “算了,我们去找狄安娜他们吧,不管了。”奇拉翁说。赛琳娜瞪大了眼,不管了?

      “你要……去……?”

      “我们出去逛一会吧。”看奇拉翁的脸色似乎他们每年都会这么做,“等我们回来了,他们闹累了都睡了,就好了。”

      “但是如果真的有事呢?”赛琳娜的手胡乱地指着,“如果——比如——”

      “放心,不会真的有危险。”奇拉翁显得很自信,“除非再有一个……怎么说,黄泉那个级别,否则肯定没问题。”

      “唉,这是为什么?”饺子几步跟上他们,几个人在一片奇拉翁再也不愿意去想具体叫什么名字的草丛中穿过,那些植物的叶子又大又厚实,“为什么——”

      奇拉翁指了指他们头顶,“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过不要和别人说。我指的是……任何人。威尔榭基地有一只怪物,它……不好形容,因为我也没见过它,但它掌管了几乎整个学院的琐事。据说它是南登·威尔榭前辈的怪物,学院的各种事情它几乎都会参与,当然也包括监控恶性事件。”

      “不对吧?”饺子眼睛一眯,“那当时黄泉——”

      “我想是因为他曾经是威尔榭的预备生。”奇拉翁脸色严肃,“它可能把他默认成了学生,并且那天是学园祭,它有可能把他的行为判定为表演……总之,它认为他没有对威尔榭构成威胁。它有一套自己的评判标准,我也不清楚。”

      “那叫没构成威胁?”饺子差点喊出来。奇拉翁也是面色沉重,“能和它直接接触的只有狄安娜,我也建议过她修正它的判定……但看起来它固执己见。”

      “什么固执己见?”

      一旦布布路加入,就不要妄图谈任何严肃的问题。饺子和赛琳娜默契地没有回答,他们同时看向那个头顶防风镜、背着棺材,身边有一只火红色怪物的家伙,那个家伙身边还有一个青绿色披风、头型炫酷的金白两色头发的男孩。奇拉翁对他们温和地笑了笑,“没什么,我们在说那些恶作剧的预备生。你们那边怎么样?”

      “一切正常。”狮子堂标准化地回答,而布布路向他们扑了过去,“很好的!他们很热情,额,四不像吃得很饱!”

      旁边那只铁锈红的怪物懒洋洋趴在原地,一副“老子怎么可能吃饱”的模样。奇拉翁抽了抽唇角,“其他人呢?”

      “这里。”狮子堂身后狄安娜向他招了招手,“翘班?”

      看起来扔下基地出去逛真的是每年守关节的某种保留节目。赛琳娜两道眉毛拧到了一起,这样……真的好吗?

      但她忽然发现狄安娜的脸色是很严肃的。他们有某种目的,而且……赛琳娜看了一眼她身边的十三姬和朔月,阿不思没来,他说自己要在什么地方静修——总之,他们在瞒着精英队。这是一种直觉,但它至少是来自影王村首富的女儿。这种纠葛是她最讨厌的。

      “走吧走吧!”布布路完全没听出哪不对,帝奇斜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几个人就这么离开了威尔榭基地,像一群偷偷离开族群的蚂蚁,无声地没入威尔榭基地外的人流中。他们跟在一匹驴拉的平板车后面,透过一群跑来跑去、时不时跌倒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打量着这片城市。这里有不少小巷,巷子九拐八折,不知深处有什么。

      “看那个——他不热吗?”饺子忽然指着一个方向,那是一处巷口,被几个拿着菜篮的妇女挡着,等那几个妇女走进巷里他们才看见饺子指着的人。那是个黑衣服的人,黑袍兜帽,布布路挠挠头,“我觉得他好熟悉!”

      他们走近了一点,可以看到巷口坐着个老人,几乎没有头发,拿把蒲扇,旁边是一个鸟笼。笼门开着,笼里没有鸟——那只鸟在黑袍人肩上跳跃着,发出欢乐的鸣叫。黑袍人蹲着,低着头,老人说:“剪了羽毛就好,就剪一圈——唉,这就不跑了!怎么样,好玩吧?你总低着头干什么,来——”

      “会吓到您的。”黑袍人轻声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哀伤,不是他们熟悉的声线,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从未听过这个人这样说话,“这是一种很特殊的情况……总之,真的很不好看。”

      “哎呦呦,小伙子,我什么情况没见过?”老人扇着蒲扇,手在空中一挥,“就说我那儿媳,哎呦!”他一拍腿,“再怎么你都不能比她难看!你说我那儿子还黄油蒙了心的——”

      他的声音忽然断掉了。黑袍人抬起头,没有吭声,只看着他的瞳孔骤然缩紧,忽然跳起身,没了命地往巷里逃,发出恐怖的尖叫。路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一个男人似乎想上去问问情况,却被他身边的女人拽走了,“少管这事……我说……”

      议论纷纷,但无人上前。黑衣人身边反而形成了一片几乎没人的地带,他背对着他们站起身,把鸟儿捧到手里,“你的主人走了呢。”

      他的声音中有一种轻微的、“果然如此”的苦涩。

      布布路忽然想起这个声音了。他指着他,大声叫,

      “黄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守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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