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十三到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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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杰曼不记得他在这里多久了。其实大概没有几天，但暗部可以把每一天变成酷刑。
他们想从他这里知道什么，所以不断地询问拷打，但他根本没听说过他们问的东西。听起来他们在问一种阵法，一百年前那种阵法很有名。但圣杰曼实在是没在夏尔那族里见过那种阵法，听起来它的杀伤力可以瞬间摧毁一座城池。
我要是有那种阵法，我还在那费劲和尤古卡纠缠么……
黑暗中再次传来脚步声。随便吧，反正他是真不知道。疼痛是可以习惯的，一点点麻木，有什么大不了，他真的发狠练习的时候对自己更残忍。
但这次来的人，他太过熟悉。
“潘？！”圣杰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两个黑眼圈配上死宅出来的苍白实在是像个幽灵，“你——”
他忽然冷静了，“说吧，干什么？”
“没什么。”潘打了个哈欠，“我让我们那一个半张脸傲娇受抓住了……他让我来问问关于幻影冥狐的事。”
“没有。”圣杰曼干脆地回答，“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那我走了。”潘淡定地说。
“等等！”
潘其实甚至没有转身。白色的雪鸮停在他肩上，这只叫瑟达的怪物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直直盯着圣杰曼，“你还有话？”
“带我出去。”
“报酬。”
“……”圣杰曼咬了咬牙，“你要什么？”
“你能给什么？”潘叹了口气，“先说好，不能以身相许什么的。”
圣杰曼：“……”
“不过我对你族里那些东西真挺有兴趣的。”潘继续说下去，“交易么？”
圣杰曼紧紧咬住牙。
“交易。”
“漂亮。”潘打了个响指，雪鸮从自己身上啄下一根短毛来。他把那根羽毛递给圣杰曼，“拿好，用它可以联系我。”
……潘是不会告诉他身上有雪鸮瑟达的羽毛的人任何一点心思都会在他脑海里闪现的。
“那谢了。”潘回头对黑暗中一个人影说，“我先走了。”
“走吧。”平淡的声音，近乎冰冷的奇异魅·惑声线。圣杰曼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正看到一张卡牌从黑暗中飞出，准确地斩断了他身上的锁链。
“这样真的没问题，三？”潘的眼里有一点调笑，“狮子傲对你是真不错啊。”
“要人就带走，那么多废话。”DK3在阴影里回答，圣杰曼实在看不清他的脸，“我的情人，没你的份。”
“谁和你抢那个老头子啊……他真的还有……”潘眉毛一挑，“能力？”
“你有本事下次别硬着头皮来见我。”
“那我该硬着什么来见你？”
“……”DK3不可避免地想歪了，“立刻给我滚。”
“好好好。”潘拽起圣杰曼利索地滚了，临走还不忘留一句：“下次有好事记得叫我！”
“……”要不是你性格挺对我胃口，我会帮你……DK3无意识摆弄着自己红色的长发，如果它们是黑白相杂的，如果眼睛是红中带紫的……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那片空地上遇到了狮子傲，而在狮子傲到那里之前很久他就在那里了。他拿着铲子，一点一点把表层的土挖开，直到挖到一具草草掩埋的骸骨。那具骸骨上几乎没有肉，也没有头，大概头被埋在了别的地方。他歪着头，想了好久，然后明白发生了什么。
首先，有人在这里杀了另一个人，把他的头埋起来——也许是不该面对那张脸？总之，之后，活着的那个人吃了死掉的那个，再把尸体掩埋，离开。
于是他挖出了头，那张脸那么熟悉，和他一模一样。他带着头和白骨，走了很远很远，在一片翠绿的森林里把它埋在树下，成为树根的养料。然后他回到那片空地，坐下来，他知道杀人的那个一定会回来。
于是他等到了。当他看到狮子傲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开心。
现在呢？现在他是DK3，他拿出幻影冥狐的怪物卡，白光闪过，黑色的火狐出现在他面前。
“好久不见，妖狸。”
幻影冥狐蹭了蹭他，火焰并不灼热，软软的，“跟着那家伙，你受苦了。”
狐狸低叫了一声。
他微笑起来。
而另一边，尤古卡觉得这是自己面对过的……最不需要辩白的情况。
“你是说，”他深吸一口气，血的味道在广场上空弥散，“我在刚刚的一个小时里独自杀了他们所有人，而在你们赶来之前处理好我自己身上的血，却没有处理尸体？”
没错，尸体上伤口的力度和伤口类型似乎确实只有他会留下，但一旦矛盾点太明显，这就变成了极其明显的栽赃嫁祸。领头的雷顿也有点抑郁，莫名其妙死一群人，但这个矛盾点明显不可能解决……
“比起这个，更有嫌疑的是那个把你们叫回来的人吧？”尤古卡的红眸一沉，毫不迟疑地把事往黄泉身上推——虽然本来也是黄泉弄的，“准确地联系到你们所有人，这才是更大的问题吧？”
“我哥死了！”一个人冲他大叫，“这才是大事，你——”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哦。”他身边的女生忽然低低地来了一句。
那是一个穿着哥特风衣服的女孩。如果她穿上洛丽塔风格的衣服，那她就是之前卡尔文达尼打探消息时和潘说话的女孩，但现在她的目光是深邃而扭曲的，“不做奇怪的事……怎么可能会死呢？”
“萌羽你什么意思！”那个人猛地转头，一拳砸在她脸上，女孩晃晃悠悠退了几步，舔了舔涂成黑色的嘴唇，头顶的高帽滑了下来。她的衣服是最经典的哥特风——不是反复的黑色蕾丝边，而是真正的上身收紧、下半截圆筒状的显得轻盈优雅的暗绿色哥特裙，唇上穿了孔，戴着银质十字架装饰。她身上有很多亮闪闪的金属饰物，整个人显得暗黑而低沉。
哥特风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信仰，一种颓废和暗黑的美。不得不说她演绎得很到位，如果你再联想一下她有多重人格障碍，那就更完美了。尤古卡忽然觉得自己见过她至少三种性格——反正大多数多重人格障碍都能去自己开个聊天室，还能自己扮演各种年龄身份性别长相的人。
但是……尤古卡预感她不会真的站在自己这边。
“就是说……”女孩的眼睛忽然转向尤古卡，“鬼·敲·门·啊。”
“你指的是——”
阵，几乎所有人都立刻反应了过来。阵的玄奥程度在他们看来和召唤幽灵之类的没什么区别——尤古卡自己也承认没什么区别，阵也是炼金术的一种——总之，如果有一种阵可以让他被所有人忽略，或者固定住所有人，然后挨个杀，不就能一个人对付一百个吗？之后故意留下尸体伪装成有人栽赃陷害，不就行了吗？
“但是不可能！”一个小小的声音从尤古卡身后传来。花幺——甚至没人注意她什么时候出现的，“大哥一直在我房间里，他没有时间！”
不在场证明？
花幺咬着下唇，广袖里小手握得很紧，“我发烧了，大哥一直在我床边，他根本不可能有时间作案！”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一直在你床边？”仓促编出的谎言总是会有破绽，“潘去哪了？怎么都不可能他照顾你吧？”
……对啊，潘去哪了？花幺傻了。
“潘不在领地里。”尤古卡淡淡说，“他一直跟着帝奇。”
“你派人监视少当家？”
果然是安排好的吧，一拨人来这里杀他，一波人刻意在刚刚好的时间点出现，等到其他人知道了，一切就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两拨人互相作证，谁都拿他们没办法。
但黄泉把其他人也叫回来了……这其中当然包括帝奇的亲哥哥姐姐，罡风直接给了他一拳，“你什么意思！大哥做了那么多你们是眼瞎吗？你们——”
“好了。”
沉默，尤古卡就是有那么一种用一句威慑所有人的能力——至少在赏金界这种能力从未失手。他冷冷地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首先，我建议你们先处理尸体，而不是先争论。你们都了解尸体不同的受伤程度、死亡时间时不同的表现，不用再验尸了。之后，无论你们到底想说什么，先想想死的是谁，他们可能为什么死。最后——”
他忽然懒得和他们纠缠了，“你们没人有资格裁决我。我说过不是我做的，我也懒得骗你们。还是那句话，你们不如想想谁叫你们回来的。滚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雷顿。雷顿——雷顿。
真的不想管了啊……他按住自己左手的脉搏，爷爷，你真是他过分了哎，你养我十年，我报你十年，之后我可不可以申请走人？
二十年……和他们缠在一起二十年，你以为你走得了吗？太清楚离开的下场，留在这里至少他们还要找机会找理由，一旦离开，生死自负。
但死了会怎样？那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和他最一开始做任务时的心情一样，如果现在让他去死他肯定会觉得很激动，因为他在接触一片全新的领地。
但既然还活着……那就不能死，他在一定程度上相信命运，至少他相信，既然没让他死，那就有别的东西在等着他。
然而……
尤古卡抬头看了一眼，天在黑色的地平线之上，蓝得浅淡。
……还是出去逛逛吧。没有理由，总之不想在这呆着了，家里的事扔给花伤，嗯。
估计这是尤古卡第一次不负责任，不负责任的理由……额，总之好像没什么理由，就是不想管了，就这么简单。
……总觉得有个不想管的时候才正常喂。
说完了雷顿，下一步就是黄泉。黄泉这个在哪都搅局的家伙终于溜达回了地狱皇后岛，上岛的第一件事就是忽然反手，手上还没卸的类似飞镖的指套直直抓向卡尔文达尼。卡尔文达尼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黑影挡在他身前，满脸都是血，温热的、一点一滴地流淌。
是筱冢。
“你在……”卡尔文达尼也不知自己再问谁，黄泉，筱冢，或者在一边毫无动作的小药，“做什么？”
“杀他。”黄泉简洁地说，“去把他埋了。”
“杀他……为什么……”
“他会挡在你面前。”黄泉对他笑了笑，“像他这么没存在感的人，死了也不会有人注意的。”
那他就可以去死吗？卡尔文达尼很想大吼，想问他为什么说他会挡在自己面前，为什么要他死，为什么显得这么平静，但事实是他傻了一样看着黄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至于为什么自己回去想。”黄泉转过身，懒洋洋地说，“我先去和‘殿下’解释一下我这次的行动。”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挡在他面前？其实他真的是太没存在感了吧？怎么就忘了，每一次他喝了掺着泻药的水，总有一个人有点歉意地看着他？怎么就忽略了他装作和一切无关地问一句“肚子疼啊？回去记得喝点盐水调整一下水盐平衡啊”。
怎么就忘了……后来，他眼里是有光的。
那为什么要他死？
“你一定要承受。”小药慢慢地说，他俯身抱起筱冢的尸体，“黄泉大人在有意栽培你……所以你必须要明白这种感觉，无关的死亡，不经意的失去，没有在意过的拥有……你必须明白。”
必须明白？可不可以不明白？
他慢慢跪下去，又站起来，两眼发直。
“我们走吧。”
“你去——”
“当然是去挖坑把他埋了啊。”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十三到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