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自知》my乐山乐水

15、第十五章：事情激化

　　“那个时候我才7岁，我记得特别清楚，大人们白天不辞辛苦的干活，晚上大家就围在一起说说笑笑，你爷爷年纪比我大，那时候他已经可以帮忙做事了，他整天都乐呵呵的，托运石材的时候他就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我们看着他跑，我们也跟着跑，你祖父他们看到我们追，就停下车托我们上车，一起去工地里帮忙。我就递递材料什么的，你爷爷卯足了劲要帮忙，现学现卖把沏水泥这些活干得漂漂亮亮的。你爸爸是个孝子，你爷爷的东西他保留下来的不多，这房子是他的念想。”
　　“姜爷爷，你也不希望房子被破坏吗？”
　　姜爷爷摇了摇头，“终究是想看到小镇发展的人多些。”
　　刘乐山听闻沉思半晌，道：“那是因为您觉得房子并不重要。”
　　刘乐山觉得她爸爸的坚持是对的，历史需要被人们记住，被人们保护，历史并不能因为不被大多数人认识而被践踏。解决一个问题有很多种方法，两全其美的办法不是没有，所以她决定好好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第二天，还没等刘乐山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发生了一件措手不及的事。十几户人家毅然决定接受政府的条件，授权政府对房子做改造，得到拨款，政府给出的补偿金额很高，但前提条件是必须每家每户都同意改造。一大清早刘乐山就听见门外吵吵闹闹，原来几个村民代表人要和刘升行会谈，一开始还和和气气的，但是被刘升行气急败坏的大骂后终于齐齐爆发，这才吵起来。
　　“刘升行你个龟儿子，小镇能开发这是多好的事啊，人家不就是要你移平房瓦做个装饰吗，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为什么偏偏要对着干让大家都不顺心呢！”
　　“就是啊，政府又不是不给补偿，说什么要保存祖辈传下来的东西，我看你就是不想让我们镇上的人好过。”
　　“张哥张嫂你们别这样说刘哥了，我爷爷也跟我说过，这房子是有历史的，刘哥他……他…..”
　　“他什么呀他，小温你刚刚可答应我们同意改造房子了，大伙儿都听到了，你可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改变主意！”
　　“刘升行你看你干的好事！就是因为你不愿意改造，成家文家才死不松口的，现在政府发话了，必须要全镇的人都授权才决定发展小镇，你真真要小镇的前途断送在你手上吗？！”
　　“他爱发展哪儿就发展哪儿，反正我今天就一句话，我不授权！我不改造！这房子是我爸爸妈妈留下来的，地契房契都在我手上，我不愿意，我看谁敢动我家房子！”
　　“刘老三，我看你平时人模人样的，怎么就那么不讲道理呢！哦，难道我们要因为你一个人放弃发展小镇的机会？你家房子是老一辈人传下来的，今天到场的又有哪家不是祖辈传下来的？人人都知道为大局着想，你就自私的只为自己着想吗！”
　　刘乐山听着这些亲戚街坊的闲言碎语，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一旁的刘升行早就气得扶住了胸口，徐雯宁担心的为他顺气。四面八方叽叽喳喳不停传来尖酸的语言，刘乐山看着这样的场景突然觉得孤立无援，她一鼓作气走上前，不顾众人惊讶气愤的眼光，将门‘啪’一声关上。
　　外面还传来稀稀落落的辱骂声，不过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听了。

　　刘升行一家成为小屏镇每时每刻的话题，接连几天都是这样的情况。有几户人家来好言相劝过，不过刘升行态度很坚决，他们都讪讪而归。姜爷爷也来过，在书房单独和刘升行聊了很久，最后还是失望的离开了，刘乐山送他回家的时候遇到了徐元珠和蔡达文，两人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是道听途说了大概，一见到刘乐山就问个不停，姜爷爷见此自己回去了，他们三人来到小溪边散步，刘乐山将大概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你们也觉得我爸爸这样不好吗？”刘乐山问，这几天她已经被该不该接受改造这个问题困扰了许久。
　　“当然了，小镇发展起来对我们镇上的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不明白为什么刘叔叔不答应。”蔡达文不由分说的发表自己的观点。
　　徐元珠白了他一眼，看着刘乐山闷闷不乐的样子，说，“我不懂什么发展不发展的，反正听我爸说我们镇那二十多栋房子起得不容易，刘叔叔这样一定有他的原因。”接着拎了一下蔡达文的耳朵，“我说大人们的事，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这是你该评价的吗？”
　　蔡达文忍不住疼叫除了声：“什么大人小孩的，我今年都20了好吗，再说了，不是你一直问乐山姐这些那些的吗，我哪有那么八卦，我还不是被你……唔唔”最后几个字淹没在徐元珠的手里。
　　“我看你是吃我家便宜饭吃多了，没大没小！”
　　“徐元珠，你放开我！”蔡达文用力将她的手掰开。刘乐山无心看他们吵闹就离开了那个地方。
　　她来到小山坡，呆呆的在小山坡上坐着不动，眼睛环扫小镇上错落有致的房子，陷入沉思。一直到太阳缓缓落山她才有想走的念头，但就在此刻，姜书延走来了，他带着两块红薯和打火机，从不远处向他招手。
　　他走近，摊开双手告诉她：我们烤红薯吃。
　　这是他们最近几年喜欢做的事。刘乐山接过红薯，点头说好。
　　火苗很快扩散，变成星星点点但持久不灭的深红色，他们将红薯丢进火堆后，若无其事地看起远方蓝黑色的天空。
　　“书延呐，我想找人说说话，你愿意听我说吗？”
　　姜书延点点头，他今年20岁，已然不是当年傻里傻气的小男孩，可是刘乐山却觉得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她心里，他一直是安静的、听话的、愿意听她说话的、永远不会离开她的弟弟。不像夏坤，自己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永远不知道要怎样改变，他才会更喜欢自己一点。
　　发生了那么多事，让她感觉心力交瘁，但是想要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却迟迟不出现，打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刘乐山觉得自己好像就快失去他了。
　　“我不喜欢那些叔叔阿姨，他们骂我爸爸，说他自私、不懂为别人着想。可是我爸爸不是那样的人。”
　　“这几天爸爸妈妈都很不开心，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书延，你觉得我该劝劝他们吗？”
　　“叔叔，不想做，你说了，也没用”
　　刘乐山看完他写的字，深深叹了一口气，把头埋进膝盖里。
　　姜书延看着旁边无助的女孩，很想将若小的她拥入怀里，但手停在空中半响，最终也只是抚了抚她的头发。刘乐山没有留意到他的动作，只是心里莫名舒坦了些。
　　“在这里乱想也不是个事，我得做点什么才行！”她蓦地抬起头看着姜书延，姜书延的手因为突然的冲击停在了半空。刘乐山瞥了那手一眼，继续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可以向政府申请将这二十几户房子作为旅游的景点，还可以将祖父、爷爷那辈的故事写出来，加以宣扬，吸引游客！现在好多景点都有类似的故事，我们小镇虽然历史底蕴不够丰富，但故事可以吸引到别人啊，你说是不是？”
　　“这样祖父留下的房子就不用被改造了，爸爸开心了，小镇也可以发展起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姜书延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不住的点头赞同她的构思。
　　刘乐山越说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于是胃口大开把两个红薯都吃了。
　　回家后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刘升行和徐雯宁，两人都一致赞同这个方案，当下就叫来那天在门外破口大骂的几户人家商量。刘升行觉得，这几户人家改造房子的意愿最坚定，要是能说服他们事情基本就可以解决。
　　几户人家来的时候依旧冷言冷语，刘升行没有和他们多说其他，一开始就表达了自己的决心，然后在各家抑制不住的躁动下将刘乐山的想法说完，努力想说服大家，刘乐山也在旁边开口，表示如果我们能一条心，政府一定会接纳这个方案。但结果却不如人意，他们很坚决的否定了这个方案，否定原因七零八落，每个人都说得支支吾吾，有人说这样不利于小镇发展，有人说政府一定不会答应，有人说着说着又开始骂刘升行自私，等等等等……刘升行一气之下关门送客，决定明天到剩余的十几家一家家劝说。
　　刘乐山看到这样的场面，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连夜做好了计划书，打算明天到县里找相关人员，希望可以打动他们。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兵分两路，刘升行和徐雯宁继续说服其他人家户，还包括那些二十户人家之外的。刘乐山则坐车到县里，找相关部门。刘乐山一路上心情很忐忑又很兴奋，她即将面对一群陌生的人，而这些陌生的人很可能改变她家人的一生。如果事情一如自己所期待的发展，的确值得开心，值得兴奋。但如果事情不如自己所料，那么她将面对的困难会是未知的深渊。房子不动，刘升行会被万夫所指，他们一家人会内疚一辈子，不开心一辈子。房子被动，不用说，大家一样不开心。
　　路途中的树木一排排向后退，刘乐山坐在客车里满心不安，她想了很多，想得脑袋很乱，她晃晃头，捋了捋自己计划书里的东西，专心练习将计划书表达得更加完美。
　　下了车，她走到马路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政府。从小屏镇到市里的距离说远不远，但坐客车也需要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刘乐山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加上车站离政府也远，她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大家都出去吃饭没回来，她心里着急，顾不上自己一早没吃东西，一直站在房外等，等了半个小时，终于有人回来，她有条不紊地走上前打招呼，说明自己的来意，但每个人都给她一个整齐划一地答案——这件事我们不清楚。一开始她还说声不好意思打扰了，后来回答的人越来越多，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再怎么说规划一个镇的旅游项目也是一件大事啊，怎么可能一个话事的人都没有。终于，在第七个对她说——这件事我不清楚的人走过他身边时，她生气了，转身用力拉住那人的手臂
　　“你们都不清楚，那为什么会有政府的人要拆我家房子！”兴许是心里有些焦急有些委屈，说着说着竟鼻子酸酸的，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被拉住的人看到她这幅模样呆住了，这女孩说完话还一直拉住他的手不放，好像一对男女分手后女孩硬是要男孩解释为什么要分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