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自知》my乐山乐水

14、第十四章：旅游小镇

　　刘乐山以为姜书延是在刘升行那里知道了她上车的时间，估计好她到达的时间后才来的。可没想到姜书延在打完电话给她后就一直在车站等待，每到一辆车就定睛寻找，生怕错过了她。姜书延去年考上了市里一所有名的音乐大学，刘乐山为此专门请假送他去学校，同行的还有姜爷爷，姜爷爷放心不下他。刘乐山记得书延第一次到县里上高中的时候，曾经因为不习惯回家休学过一个学期。他不会说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介意这个事实，刘乐山那时刚刚和夏坤在一起，因此还一律怀疑他喜欢上了某个女孩子，就跟她一样，开始想要改变自己。可是怎么改得了？姜爷爷这些年来从未停止过医好他的念头，走遍大江南北，最后也只是一个无可奈何而已……那是刘乐山第一次心疼书延，可是那时她不在他身边。
　　刘乐山看着前方拉着行李箱的男孩，鼻子微微一酸。男孩似乎没有察觉她的不妥，依旧乐呵呵的笑着，时不时回头对她报以微笑。刘乐山将所有思绪都抛到后面，上前跟上他的脚步，像多久不见的朋友一般絮絮叨叨。

　　姜书延送刘乐山到家后就离开了，离开之前还特别叮嘱她记得去书店看姜爷爷，还有他们在路上约定要做的事等等，刘乐山本来想留住他，可是他说他还有事，她也就不再挽留了。刘乐山拖着行李走进家门，今天是周末，但是刘升行和徐雯都没有来接她，就连乐水也是，刘乐山感到疑惑，之前和他们通话的不安慢慢涌上心头，她走进客厅，意外的是爸爸妈妈都完好无损在沙发上坐着，只是精神略为疲倦。
　　“回来了”徐雯注意到声响，微笑的看向她，刘升行坐在背对她的位置，此刻依旧是双手环抱，没有任何动作。
　　“嗯，是书延去接我的”刘乐山将行李放在一边，眼神却一直往刘升行身上瞟。
　　“哎？乐水呢，她今天应该没有课吧？”刘乐山环绕四周都没有看到刘乐水的身影，她走到刘升行旁边坐下，轻快的动作弄得沙发一跳，刘升行蹙起的眉头微微松开，刘乐山顺势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调侃的说“该不会是高考没考好，在卧室里哭吧？老爸你也别生气，不是还有艺术分吗，咱不怕。”
　　饶是如此刘升行也没有心情说一句话，徐雯则是笑笑对她说：“乐水去你外婆家了，恐怕要过几天才回来。”
　　刘乐山心目了然，前几年外婆突然联系他们，说外公大病，恐怕撑不了几天了，希望徐雯回去看他最后一眼。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外公终于放下了对刘升行的成见，可惜一切都太晚，他们一家子去那没多久，外公就去世了，庆幸的是他还能在临死之前见自己唯一的女儿一眼。徐家一生与官场打交道，当年徐雯可算是富家小姐，外公自然瞧不上刘升行，何况刘升行父母双亡，自己孤身一人，又没有背景和权力，让他将女儿嫁到那么远而且没有未来的地方，他绝对不允许！可惜徐雯一意孤行，气得外公当场要与她断绝父女关系，徐雯满眼泪水给他们二老磕了三个头，毅然离开了家。外婆是个传统的女人，虽然心疼女儿但是抵不过老公的固执，这些年硬是忍住思念没有去找女儿。刘升行也因为这样一直觉得欠了徐雯，他知道徐雯嘴里不说，但心里一直牵挂着二老，所以私下找过外公外婆，不求他们接受他，只求他们能原谅徐雯，结果都是不了了之。这次得知外公大病，他立刻请假带着老婆孩子到A市，希望在外公最后的生命里能享儿孙之福，他原本就是一个孝顺父母的人，父母早亡不能见到儿孙满堂，他希望外公能看到。
　　徐雯听到这个消息时几乎是焦急的哭了出来，还是刘升行有条不紊的给自己、乐山乐水请了假，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坐车到市中心，搭乘最快的航班走了。
　　这是刘乐山第一次见到外公外婆，她经常听妈妈谈起小时候的事，这当中少不了外公外婆。在徐雯的描述里，刘乐山觉得外公是一个硬朗严肃的人，固执老派，但威严不容侵犯，而外婆则温柔体贴，慈祥可爱。现实中的外婆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但外公却因为病态年老显得憔悴易碎，和她想象中的人一点儿也搭不上边，她觉得，外公也是慈祥的、和蔼的。
　　“你是乐山？都长那么大了啊。”这是刘乐山外公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
　　他们来到的第二天，外公就死了。医生步履匆促的在病房抢救，最后还是无力回天。徐雯经受不住打击晕死过去，外婆反而成照顾女儿的那个人。刘乐山瞧见外婆没有过大的悲伤表情，但眼神却空洞灰暗，整个人安静无比。她第一次觉得悲伤原来可以这样悲伤。
　　那句话成了外公留给刘乐山唯一的东西，后来她仔细回想外公对她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她想他是开心的，如果不是开心，他的眉眼不可能那么舒展，舒展到让人看不见他多年皱眉落下的眉心纹。
　　从那以后乐山乐水只要放假都会和徐雯宁到A市陪外婆，刘升行本想接她到家，但她说她老了，在A市待习惯了，不愿意过来。还好家里有保姆，徐雯宁虽然不放心，但也只能这样了。乐水和外婆比较亲近，每次有空都会去看她，她还决定大学志愿就报在A市，可以多点时间陪外婆。
　　这次徐雯宁没有跟乐水一起去看外婆，恐怕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爸爸，妈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刘乐山正色问
　　“都是些小事，小孩子不要管了。”
　　“怎么能算是小事？政府都动到房子上了还不算大吗？”刘升行突然发火，但不是对徐雯宁，他气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搞旅游小镇为什么要动房子，我说了，这是我刘升行的房子，我爸妈留给我的东西，谁都不能动！”说得义愤填膺，差点喘不过气。刘乐山见状站起来扶他，徐雯宁也走过来，来回抚着他的胸口，“你心脏不好，不要生那么大的气了，事情不是还在协商吗，街里街坊都抵死不从，我就不信他们还能翻天了。”徐雯宁抚扶着刘升行慢慢坐下，又安慰了几句，看刘乐山疑惑不解的样子，还是将事情的发生经过都说了一遍。
　　原来政府看中了小屏镇的好山好水，打算在这里打造一个全新的旅游小镇，这本来是件高兴德事，小屏镇如果真的发展起来，肯定会热闹非凡，而且谁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家乡越来越好？刘升行和徐雯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拍手叫好。那些比较有名的地方已经开始修建景区，政府动工很快，可是他们居然在还没经过允许的情况下私自改造居民的房子，要在房子外面镀上一层红白的颜色，甚至还要对一些‘违规’建筑的房子进行改造。他家住在三街的头首，所以是第一批施工的对象，工人来施工的那天刘升行刚好没有上班，他知道工人的来意后怒不可遏，当下就与他们争执起来，左邻右舍听闻纷纷过来抗议，施工者才讪讪离开。不过这事还是没有消停，施工的人每天都来，政府也开始派人来协商给予补偿，刘升行作为代表参与协商，他的立场很坚定，绝对不会妥协，一起去的各家代表一开始也是坚守立场不允许拆分，可是几次协商下来已经忍不住诱惑蠢蠢欲动。小屏小镇的房子是前几辈人自己建造起来的，刘乐山听刘升行说过，他的祖父那一辈人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除了山水之外什么都没有，现在留下的好些房子都是当时他们二十几户人家互相帮忙建造起来的。那个时候他们二十几户上百号人挤在露天的山坡上，白天男人去干活，年轻一点的到处托运石头、水泥等材料，妇女们就聚在一起做饭弄菜，等到晚上大伙烧起一厢篝火，大家围在一起吃吃闹闹，商量着房子要如何如何建，如何如何的与众不同。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参与建造的人们早已经不在，这些年来房子补补修修，但房子那特别的构造从来没改变过。随着外来人口的增加，那二十几户建筑更加成为值得珍贵的历史。刘乐山家的这栋房子，正是那二十几户中完整保留下的一栋。刘升行从小家训严厉，对老一辈的祖先特别尊敬，骨子里就是个固执死板的人，所以听说另几户人家有想妥协的想法时，二话不说就到人家吵了一架，那些叔叔伯伯一个个面红耳赤，但也心虚不敢反驳，他说着说着没有缓过气，当场晕倒进了医院，进医院没到一天，听说政府的人又来了，药水也不吊就跑回来阻止，这事就一直僵着，政府的人依旧游说，让他气打不到一块出。
　　徐雯宁把药给刘升行吃了，好不容易劝说他上楼休息。走之前他还特别叮嘱，政府那帮人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刘乐山不知道怎么劝他爸，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和徐雯宁说了几句贴心话后，她就跑去姜爷爷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