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弧月云》雪血

3、山主消云

　　屋后若无路，却路在其中。同前日上山路全然不同的是路面相当干净整洁，毫无杂碎。回想起昨日上山时那种折磨，路仁现在更在意的是他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山主，一个曾被他幻想成牛蛙来鄙视的人。
　　阶已尽头，弧殇所处的地方一样的一个宽广平台，不同的是已不再有山峰在后，想必这里已然是顶峰。环顾四周，却只有一个小小的山洞，无庄无屋。略带诧异的他一步步走近洞口，没有昨日诡异的气息漫布在空气中，他显得格外平静，或多或少有些兴奋地在期待里面会有另一个弧殇。未及洞口，洞内便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来着可是蔽月山庄的人？”声音苍老，气劲却极其雄厚，当是内功高强的一位老人。步未停止，一个身影渐渐浮现，一张沧桑的脸，一身素衣，腰板却是挺直的，毫无老态龙钟的感觉。路仁甚至可以感觉到老者的内气正在缓慢地外溢，逐渐包围他，压制他，将他锁得紧紧的。
　　“是，在下路仁，蔽月庄主就是我的师父，他交代我要将这封信给云消山山主”他边说着边缓慢地将手伸如自己的包裹里，掏出那封信，想要递给老者。缓慢的动作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老者的气劲将他包裹，以至他无法以平常的速度做这些动作。
　　老人的手却并没有伸出来。“你并不知道我是谁，怎么可以把信就这么教给我？你的师父就是这么教你的么？真是替他丢脸。”
　　路仁一震，心中本已被深埋的不快顿时又回现到他的脑海中。这个老人不仅在功夫上相当不客气，连嘴上也同样恶毒，这么样的一个老头子怎么会有弧殇这样的侍从？他怎么配有？然而，想起弧殇的温柔，他决定还是对这个可恶的老者抱以诚意。
　　“前辈功力高绝，为曾触及我就已可以将我的行动进行封锁，这即便是我师傅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以此来看，您当是这山之主没有错了。”言罢，路仁就有些后悔。或许对这个暴躁的老人奉承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点子，但是言已出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随即他又露出一副无所畏惧的面孔，挺直身板，毫不留情地反望着老人。
　　“哦。”回应却出乎意料地简短。老人面上并没有变化，只是很简单地接过递来的信，抽出信纸开始读。
　　包裹着路仁的气劲并没有被撤走，他也已经被碾压得逐渐感到难受，肺部的空气正在逐渐被从外部强行迫出，老者的气息仿佛变成了一根根链条和铁索，将他一圈圈得缠绕捆绑，不仅要让他无法动弹，还要享受看着他受虐的快乐。这个老者难道除了武功了得，难道虐待的功夫也了得么。却想，路仁已无法再作忍，迫发出自己相对微弱的内劲在身周进行抵抗，将老者的气息推开着。俄然，自己一载的功力与老者数载的强劲气劲完全无法平衡，只得冲开胸前的一小块，让自己能痛快地吸几口气。
　　点滴的变化，老者抬起了头，以比刚才更加傲慢的眼神望着他，无言地漠视着这个在他手中的蚂蚁般的存在。他对于气的控制自如似手一般，看到自己的玩物反抗便饶有兴致地加了把力，以更强大的铁锁将其捆绑挤压。
　　“消云前辈，可否住手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从身后传来，路仁头都不用回也知道那是他心中正想着的一个人。
　　“弧殇啊，”老者随语放松了对路仁的枷锁，“这个小孩子好象真的不大懂得怎么混江湖呢。”
　　“呵呵，年轻人未曾走过江湖，人间险恶有怎会了解。”弧殇依旧是那柔和动听的音调，渐步走到路仁身侧。“你若今日不养成三分戒心的习惯，怕是前辈不会撤手了呢。”
　　“哪里的话……”老者听到此批言瞬间解除了对路仁的禁制。在持续着发力的路仁则徒地瘫痪，面朝大地地倒在了地上。“我只是想摸摸这个小家伙的底而已。”
　　“父亲若是已摸过你的底，那你今日就很难回家了吧。”
　　头昏眼花的路仁本已无暇顾及传来的这样一句话，却突然发现这既非老人的声音也不是弧殇的声音。奋力地抬起头，面前走来一个相当漂亮的男人，挽起他的双手，猛地一使劲将他直接从地面拎起，双脚落地。
　　“我是消云山少主厉归云，这位就是你要找的山主厉消云，家父待客之道多少有些粗暴奇特，请路少侠切莫见怪。”
　　整了整还半晕不晕的头，第一个回答已在脑中成型：‘怕是我早已见怪不怪了吧’念虽如此作想，眼前的美人却足以免去其父的过失。“前辈不过是想测测在下的功力，只可惜我资质鲁钝，未曾有过什么境界，怕是让令父失望了。”
　　消云冷笑一声，并不再作声，只是覆手于背，持信走回洞中。弧殇听到这里，也默然地微笑，回身下山。
　　随着路仁的眩晕逐渐平缓，他更加仔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相对他的父亲，这个年近中龄的儿子皮肤保养得相当仔细，没有皱纹和任何斑点，一张相当清秀的脸，除了眼围的些须细纹，平常人恐怕很难察觉他的年龄，恐怕与消云站在一起，归云会更像他的孙子而不是儿子。
　　“请进来坐吧。”归云放开路仁的手说道，“我有一些关于你师父的话要问你。请。”他很有礼貌地侧身，伸出手朝洞里摆了摆，点了点头。路仁这才注意到归云穿着极其罕见的紫色雕裘，看起来仿佛像是王公贵族，根本不同与其父亲的隐士牛蛙与变态虐待狂的形象。
　　看着归云在眼里，路仁的心情豁然好了许多，便面带微笑地随着他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