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思》莫霁

4、动摇

　　原来，心也会有怪异的时刻。我，只得重复告诫自己：我们不会有交集！——叶筱寒

　　在“圣华”，没有一样比八卦传得更快。在经过一个周末，韩煦俨然已经成为“圣华”高中风云榜中NO.1的头号人物。
　　历来能进入“圣华”高中风云榜的，除了帅哥、美女，就是成绩第一，或者其它比赛获得冠军的高人，而韩煦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打入风云榜，并稳坐冠军宝座，可见其魅力之高。
　　从进入学校大门，我就已经明显感到这点。尽管我和他之间的距离相差近十米，可是依旧能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目光，以及那些窃窃私语声。虽然，他们看得，讨论的对象不是我，可还是觉得有些怪异。于是乎，有别于往常的慢条斯理，我加快了步伐，急速朝着教室走去。
　　待走进教室，却发现气氛更加怪异。确切的说，怪异的是女生！没有了往日的喧哗，一个个坐在座位上，没有人说话，却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发生什么事了吗？
　　“来了，来了！”突然间班里最八卦的快嘴婆风一般冲进教室，随后跟着的是二年级B班的几个女生。
　　“啊，终于等到了！”
　　“今天我一定抽中！”
　　“我终于可以向我的王子告白了！”
　　……
　　这是什么状况？我有些不明了。但随即看到那一个大大的红色箱子被人抱入教室，我终于明白了。唉，实在是一群很无聊的女生啊！
　　那个红箱子干什么用？
　　自然与本校一个多年没有出现的习俗有关。据说多年前，在“圣华”曾出现过一个风云人物，爱慕他的女生当然多不胜数。于是，在女生之间就有了这样一个协议：本着维护校园和平的原则，以自愿为基准，每日抽签，抽中红头签的则可以在当日对这位人物大献殷勤、表达心意。倘若，对方接受，那么在翌日还有机会继续参加抽签；倘若被拒绝了，那么以后也就没有机会参加抽签了。如果碰巧，三次抽中红签，而对方三次都没有拒绝，那么这个游戏也就结束了，这位同学则成为名正言顺的幸运者。只是，至今为止，这样的幸运者还没有出现过。
　　抽签箱在教室回旋了一圈，自然在我的面前自动过滤。对于我这种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学生来说，是连抽签的机会都没有的。当然，我也没有兴趣。身边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声，表示班里没有人抽中红签。
　　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想出了这么一个无聊却着实有效的法子。不过，今天的对象是韩煦，看来，我可以看一场好戏了。韩煦，你的忍耐底线究竟在哪里呢？
　　等韩煦走进教室时，抽签箱连着那几个女生早已辗转去了其它班级。没过几分钟，快嘴婆再次急速飞进教室：“号外，号外，C班的杜芊芊抽中红签了。”一时间教室内一片哀怨声，紧接着就是嫉妒的怨言声……
　　韩煦显然没有高清状况，不解地看着我，我耸耸肩，表示同样的不知。韩煦，我和你没有什么大关系，所以，我并不需要跟你报备什么，不是吗？
　　幸好，上课铃响起，各人才安静了下来。
　　“各位同学，下周三我们将进行本学期第二次月考，希望大家能做好准备！”Miss张一上课就抛出了定时炸弹。
　　“啊！”全班顿时轰了起来。“又要考了啊？”“这下子，又有十多天苦熬的了！”……
　　“圣华”高中是个民主学校，但并不表示不重视成绩，相反由于历来是高考名校，相对的教学也是非常严格的，比如说，每月一次的月考。
　　考试，原本是为了测试学生的学习程度，可是如今，往往也成了学生和家长之间谈判的筹码。因此，不管是什么考试，学生们都很重视，起码，“圣华”的学生如此。但是，对于我来说，考试，从来只不过是种形式，我从来不会花太多的时间在这上面，当然，考试也是我对自己测验的一个极佳机会，虽然，我的测验和别人不同！
　　考试归考试，其它课程依旧继续。比如：下午第二节的PE（Physical education体育课）。“圣华”的PE，历来是男女老师分开带的。但是活动都是在同一地点——体育馆。
　　而此刻，那两位PE老师呆呆站立在篮球场外，看着那几个身影在篮球场上蹦跳，还有那些看起来很疯狂的Fans们。
　　篮球场的焦点，自然是那个风云人物韩煦。矫健的身躯在篮球场上飞驰着，以急速的步伐，一会左拐，一会右拐，冲过了两层防线，一个虎跳，转身投篮，篮球在空中划了一条漂亮的弧线后，不偏不倚地落在筐内。
　　周围一阵喝彩声。
　　人，为什么要如此出色呢？此刻的我一个人孤单单地坐在不远处的看台上，看着这些疯狂的人，突然觉得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他们所在是喧哗、精彩的世界，而自己的呢？明明是同一个时空，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明明居住在同一屋檐下，生活方式却完全不通……
　　我，还是离他远点的好啊！微微点头，再次跟自己重复着：韩煦，我们，不会有交集！
　　周围的喝彩声一声高过一声，终于在最高的分贝中，这场并不是太正规的篮球赛以89：156结束。当然，韩煦所在队远远领先。
　　他，果真还是个体育天才！不可否认，打球时的他很帅气，那一幕幕精彩的灌篮、扣篮动作，也着实吸引了我的目光，可是，我依旧还是想离开……
　　突然整个篮球场静了下来，远远地我只看见一个女孩站在他的面前，如果我没记错，那是C班的杜芊芊，想不到她竟然忍到现在才跟他说话。
　　不过镜头中的男主角依旧没有进入状况，看着杜芊芊手中的毛巾和水，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突然间，我的心有些堵得慌，我扭转头不再去看。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我竟然在害怕？害怕什么？仿佛感觉会失去什么似的。我被自己的这种感觉吓了一跳，有些惊慌，也有些失措。
　　我站起身，慢慢走出体育馆，身后传来一阵倒吸声，想来是那笨蛋接受了吧！但是，与我无关！我继续向前迈着脚步，远离那些人群，远离那种我无法掌握的感觉。我想，只要我不去靠近，我就可以漠视，就可以当作什么感觉都没有，对不对？
　　回到教室整理好书包，准时赶到图书馆。今天图书馆的人比往常多了，看来这些学生对考试还是比较重视的。
　　与往常一样，我依旧拿着本小说坐在总台，看得入神，冷不防一个声音打断了我。“同学，请问英语类书籍在哪里？”
　　“二楼左转第三个书架至第六个书架都是。”我没有抬头，目光也没有离开书本，手中的书页还继续往下翻了下。
　　然而眼前的黑影却没有离开。几秒后，我终于意识到这点才缓缓抬起头，却赫然发现那个认识还不到三天的人，韩煦。
　　“喂～”大概是看到我手握着书，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他，韩煦不满地在我面前挥了挥手。
　　“有事？”我轻描淡写地开口。
　　他再次挫败地垂下了头，“你看到我一点都不惊奇吗？”
　　我顿了顿，觉得他的问题很好笑。我为什么要惊奇呢？他到底想说什么？但是，我还是很配合地笑着说道：“我很惊奇！”
　　韩煦愣了下，无奈地摇了摇头，径自向前走去，路过楼梯却没有上楼，反而在一楼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一楼都是小说类型的书。但凡来图书馆的，真正来借书看得并不多，往往都是以安静为由，携着各类学习资料，来此用功。而这个时间，由于接近月考，毫无疑问，来此的人都喜欢往高处跑，总以为愈高愈安静，愈高愈成功。所以，一楼没有其他人，除了我和他。虽然我不知道，他来图书馆究竟是做什么的。
　　可是不管他想做什么，都不关我的事，继续看我的《三剑客》吧！只是没过几分钟，一个黑影又站在了我的面前，“喂！我要看你那本！”依旧是韩煦，这家伙到底想怎样啊？
　　“右边倒数第二排，上数下第三格，左起第十六本。”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随即又低下头去看书。
　　几秒钟过去，寂静的图书馆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几分钟过去，寂静的图书馆响起了翻书声……
　　几十分钟过去，寂静的图书馆只听的偶尔的书页翻看声……
　　看来，他是在看书了吧！
　　【4：25pm】
　　同往常一样，我准时地按下喇叭，一时间，图书馆再次传出那不知已经放了多少遍的话语。
　　楼上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下来。今日来图书馆的有十五个人，韩煦除外，都已离开。我合上书本，回头看了眼依旧投入书中的韩煦，无奈地摇摇头，慢慢走上楼去。
　　一直以来，我都喜欢从最高开始检查，因此我先行至三楼，大体扫了一眼，凳子很整齐，然后按着每个书架绕了圈，书放得也很整齐，与昨日相比几乎没有动弹。看来，这些人都只看了自己携带的资料。与此同时，也注意到窗户都已经关上了。我满意地点点头，下至二楼，重复同样的动作。
　　等我全部检查完回到一楼，却看到韩煦依旧沉醉在书中。夕阳的余光照亮了他的半边脸，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像个学者般，很难将这个时候的他跟刚刚在体育馆潇洒打球的他混在一起。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既可以有那样矫健的动作，也可以有如此沉稳的时刻？韩煦，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猛地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注视他的时间太久了些，幸好，他一直都没有抬头， “我要关门了。”无可奈何地上前提醒他，休馆时间到了。
　　“嗯。”他没有抬头，继续翻页。
　　“喂！”
　　“……”
　　“韩煦！”这家伙没听到吗？我隐隐有些恼火。
　　“嗯，叫我干吗？”他抿着嘴抬头，任谁也看得出那掩不住的笑意。
　　我刻意忽略他脸上的笑容，寒着脸，指了指手表，又指了指大门。再次示意他时间到了，应该出去了，这里要关门了。
　　“我知道那是手表，也知道那里是大门啊？”哪知，这家伙故作不明所以的态度。
　　他是特意的，我可以肯定。我强压住心头的怒火，继而用惯有的微笑说道：“韩煦同学，休馆的时间已经到了，请问你可以离开了吗？”
　　韩煦挑挑眉，瞪了我一眼，没有开口。只是很合作的盒上书，离开座位，走向书架，离开前不忘把凳子放回原位。
　　只要他放下书，走出图书馆，那么我就可以清场了。我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这个书怎么借？”就当我以为一切都很顺利之时，他却又回过身向我问道。借书？我直视着他的双眼，试图在他的双眼中找到戏谑，只是他那极其精神的眼神，除了认真，丝毫看不出其它。
　　“不能借吗？”他再次询问，只是这次嘴角多了些笑意
　　我回过神，“你没有借书证！”
　　“借书证怎么做？”
　　“要向管理老师申请。”言下之意就是现在没有管理老师，借书证自然是没有了，书自然也是不能借的了。
　　“哦！”韩煦明白地点点头，却在停顿了几秒后又道：“你有借书证吧？”
　　“嗯。”我下意识地点头，却在下一秒后悔莫及。
　　果然，他狡黠一笑：“那用你的借书证借着，回家给我看，反正你不是也要看的吗？”这家伙果真是没安好心。
　　在怔了几秒后，我默默掏出自己的借书证，挥笔写下借书日期、书名，敲上图书馆印章，然后没好气地说：“书你可以拿走了。”
　　“嗯。”回声是有，却丝毫不见脚步移动，然后只听见：“我等你一起回去啊！”
　　我送了他一个白眼，无语，再次叹息遇人不淑啊！不再理会那个犹如牛皮糖般的，据说是个天才的天才，径自走向一楼的各个书架，巡视。
　　“图书馆请不请人啊？”突然间，空荡的图书馆响起这样一句轻飘飘的声音。四处一看，除去自己，就只有韩煦。是韩煦说的吗？不会吧？“图书馆请不清人啊？”
　　还真的是韩煦，我咬咬牙，对天无语：“不请！”
　　“哦，是吗？”他意味深长地一笑，让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第二天，韩煦成了继我之后的第二个图书馆学生管理者。
　　（图书馆不是没什么工作吗？……图书馆不是够人了吗？……图书馆不是……我说路人甲，你倒是有完没完？……哦！貌似没我出场的份啊……给你三句台词了还想怎么样？一边去……呜……泪奔……）
　　郁闷，郁闷之极！十七年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一切都是因为他，韩煦。
　　此时的我坐在图书馆一楼的总台前，看着不远处那两位带着惊异目光的老师，还有那个正说的龙飞凤舞的韩煦，无奈地叹着气……
　　一分钟后，两位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双双向我走来，他跟在她们身后。“叶同学啊，今天开始，煦同学也会来图书馆，你们要好好合作啊？”
　　好好合作？我看了眼站在一边，正向我笔着胜利手势的他，实在有些搞不清楚，他究竟想怎样？来图书馆凑什么热闹啊！
　　待老师离去，韩煦俯下身，在我耳畔轻声道：“叶同学，请多多指教啊！”退开去的脸庞挂着大大的笑容，却是孩子般的恶作剧笑容。
　　“你来图书馆干吗？”
　　“来帮你啊？”
　　“帮我？你确定？”我怀疑，十分之怀疑。
　　他讪讪笑道：“反正两节课后也没什么事可做，其它同学又不是很熟，这个学校唯一熟悉的就是你，当然要跟着你啦！”
　　难道我跟你很熟吗？“他们为什么会答应？”虽然不满，可是依旧还是不懂那两位老师怎么会答应让他也来帮忙的？
　　“我有一个非常好的理由。”
　　“什么？”
　　“‘圣华’的图书馆，向来是人烟稀少，这样下去，不得不怀疑它存在的理由，倘若它不存在了，也就代表他们的工作没了。”
　　“所以？”
　　“所以，只要我，这个天才，这个帅哥往这里一坐，势必会吸引学生而来。”
　　我再次无语看了他一眼，许久才缓缓说道：“韩煦，你，确定是为了图书馆的人气，而不是为了把图书馆变成菜市场？”
　　“啊？”他显然并不知道“圣华”女生的能耐。很不幸的，我的话还是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