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官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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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儿，这膳食得好好调理，平时不要太累，得心平气和的，多多休息”额娘红了眼睛，拉着我的手，“额娘盼了这么久，总算盼到这一天了。”
我笑了一笑，拍拍额娘的手背“额娘，这是喜事，这么又哭起来了？”
“是啊，看我糊涂了。”额娘抹了抹眼泪，也笑起来，“我道是今天一早便听见喜鹊在窗前对着我直叫唤，这可真是祖宗显灵，天公庇护啊！”
我温和地看着额娘，正准备说话，却见太医院的医正捧着个托盘，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来，跪到了面前，“娘娘，这是臣等按着娘娘的脉相，煎制的黄芩汤，对于清热安胎，最有疗效，请娘娘以后每日服用。”
我点头，端过药来慢慢喝下，“辛苦你们了。”
“娘娘与龙子安康，便是臣等最大的职责。”医正双手接过空碗，犹豫了一下，又道，“娘娘适才吩咐，此事不要外泄，那么皇上那里。。。”
“皇上那里，本宫自会去跟他说明的。”我站起来，扶起了他，“你们安心办差便是。”
“是，臣遵旨。”医正打了个千，躬身退下。
“芳儿，”回过头，见额娘一脸愕然地看着我，“这事，你还没有让皇上知道吗？”
我微微笑了一下，“额娘，您不用担心这个。”看了看窗外明媚的春光，“话说至此，额娘，这段日子，您跟阿玛还好吗？”
“哪能不好？”额娘的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自你阿玛被加了一品大臣之后，差事比以前轻松多了，平儿也长大了，懂事了。你派的那几个丫头贴心着呢，帮我分担了不少，你三叔又时不时的送点东西过来，我们家的光景啊，是一天比一天要好啊。”
“这样就好，额娘，您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总是自己操劳，跟下人们吩咐着就好了。”
我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芳儿想的，就是您跟阿玛都好好的，家里一切都顺顺当当的。”
“芳儿，家里没什么需要你挂记的。”额娘抚上我的背，“你呀，就高高兴兴地在宫里当皇后娘娘，平平安安地生下皇子，额娘每天都念佛，求菩萨保佑着你。”
“好，好，额娘。”我笑起来，“芳儿也有很久没有见过阿玛了，额娘，怎么阿玛没有跟您一起来？”
“你阿玛今儿一大早就出门了，瑾儿来报信的时候，就只有我在府里。”额娘抓着我的手，“芳儿想见，叫人宣一下便是了，这喜事临门，你阿玛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
“那么这个时辰，阿玛多半在侍卫处了。”我站起来，对额娘说，“额娘，您陪芳儿一起去找阿玛，可好？”
阿玛还是跟记忆中的一样精神抖擞，只是嘴角多了几条皱纹，辫子也变得有些花白。他头戴红珊瑚顶的朝帽，身上穿着浆洗得干干净净的麒麟朝服，整整齐齐，一丝不苟。额娘跟我进门的时候，他正聚精会神写着奏章，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心里泛出一片淡淡的痛楚，我唤了一声，“阿玛。”
阿玛笔下一顿，看到我和额娘，目光一跳，站起身来，“芳儿，你怎么来了？”随后想起了什么，俯身拜下，“臣喀布拉，拜见皇后娘娘。”
我几步并做一步，赶紧上前扶起他，轻轻抱住了阿玛，“阿玛，芳儿想您了，芳儿想来看看您。”
阿玛的眼里划起一片温柔，他伸出双手放在我的背上，直直地看着我，“芳儿，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我摇头，将脸埋在他的胸前。
阿玛窘了一窘，拍了拍我的肩头，不自然地笑了一笑，“芳儿，又任性了。这叫别人看见了该说什么，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娘娘还是赶快回坤宁宫去吧。”
额娘在一旁叫道，“哎呀，老爷子，芳儿有喜了。”
阿玛目光一跳，用力扳过我的肩膀来，“真的？”
我含笑看着他，点了点头。
阿玛的嘴角咧开来，眼睛里绽放出喜悦的光芒，他摸着我的头，喃喃地说，“太好了，我的芳儿，这实在是太好了。我的孩子，你是幸福的，是吗？”
心里酸了一酸，眼眶几乎被泪水浸湿，我看着阿玛，点头再点头。
无言地看了我许久，阿玛叹了一叹，突然说，“芳儿啊，这样的话，阿玛就没有什么担忧的了。”
我一惊，看向他，“阿玛？”
阿玛笑了一笑，“自古风口浪尖处，谁不是头破血流？那立后时起，阿玛就在担心，我年幼的芳儿，要怎么样，才能独自一人在暗潮汹涌中生存与立足？后来又看到内宫的夫人们，是一个接一个被皇上宠幸，皇子们，跟随着出生，阿玛便在想，我那心高气傲的芳儿，要用多大的努力，才能压得住心头的委屈与不甘？芳儿，阿玛做这领侍卫内大臣，已经将近两年了。皇上的深意，即便是再愚笨，阿玛该参透了。如果你当作为皇后是幸福的，那么你的阿玛，说句大不敬的话，在那大事一刻，精忠报国，为皇上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再有半点犹豫。”
“不，阿玛，不，芳儿不要您有这样的想法。”我哭起来，抱住了他，“皇上，是芳儿的良人，此生既遇，碧落黄泉，芳儿定会与他一起。阿玛和额娘还有妹妹，是芳儿在这世上最亲最牵挂的人。你们四人，任何一个出了任何事，芳儿都不能再继续生存下去。阿玛，芳儿今天来，就是要跟您说，无论如何，您一定要好好的，额娘也要好好的。皇上这边，就让芳儿来承担，就让三叔带着赫舍里家，按照玛法的心愿来承担！您和额娘，带着妹妹，到了必要时刻，有多远就走多远，永远都不要再回头看我一眼。”
“我的孩子。。。”阿玛抱住了我，额娘也扑过来抱着我，我们三人互相搂着，压抑着声音，低低地哭作一团。
坤宁宫，我坐在窗前，忆起阿玛与额娘白天的样子，心里翻腾一片。
“皇上驾到。”通报声刚落不久，玄烨已经从殿门向我直直地走了过来。
阿玛。。。玄烨。。。一股异常的焦躁升起，我颇有些恨恨地看着那个明黄的身影。
为什么，偏偏是你？
“臣妾恭喜皇上。”他刚站定，似乎正欲开口，我便故意打断他，向他福了一福，高声说“托皇上洪福，臣妾已身怀龙脉，皇上的职责已经尽完了。”
他僵了一僵，深看了我一眼，久久之后，才淡淡地说，“恩，皇后辛苦了。”然后一个回身便欲往坤宁宫外走去，“既如此，皇后便早点休息吧。”
看着他急急忙忙转身的样子，我的心里痛了一痛，头脑已是清明下来，玄烨，我在折磨着谁？你又在折磨着谁？我们两人，到底是谁在折磨着谁？
叹了一声，我讪讪拉住了他的袖子，他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握住他的双臂，我强转过了他的身子来，让他面对着我。玄烨的眼中，埋藏着被尽力掩盖的愤怒与痛苦，他冷笑着，稍稍握了握双拳，身子微微有些发抖。我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来，轻轻抚平他微皱的眉头，对他甜蜜的笑了一下，趁他怔忡间，双手攀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贴上了他的脸颊，温柔地，一遍又一遍，在他的耳边低低地说，“孩子！我有孩子了，玄烨，你听到了吗？我们的孩子！玄烨和芳儿的孩子！”
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他的手，已经稳稳扶住了我的腰间，那双明亮的眼睛，就这样直直地，看向我的灵魂深处。我心中一颤，呆愣着正不知所措，却见他扯了扯嘴角，流出温切的笑意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突然一下子，紧紧地，将我按在了他的胸口。
听着他的心脏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我慢慢地平静下来，闭上双眼，在四月温柔的晚风中，一点点沉迷，沉迷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官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