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重启》夕风祈唯

38、白银之王4

　　其之38：白银之王4

　　「喔？更混帐的事情，你还没听说呢，别急着对我们教团下结论啊？」克劳迪亚抄起的一旁的法杖。对空挥下一个圆弧，气势宛若死神。

　　「天曰：若从我口说的，必定化为火焰」
　　室内光芒闪烁不断，气温突然飙升，红莲风卷凭空而降。形成一道火舌就往路德身上袭去。

　　路德卻出乎意料以空手挡掉。

　　「喔？连句咒语都不用？我可是很期待与符咒师的对决呢？这样就认输了？」克劳迪亚舔舔嘴唇，

　　「我今天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要看贵团的圣典一眼，说实话，我对太古语涉猎也不深，如果可以就此罢手，我也可以跟贵团从此划清界线。」听那小混帐的说词，枢机卿理查与圣言师克劳迪亚长年交恶，虽然後者在数年前的内争败下阵来，但两人的嫌隙，恐怕并不像外人所想的那般单纯。但这和他没有关系，他不需要去细究。

　　「只看一眼。」
　　克劳迪亚自觉无趣，珍贵的法杖随处一丢，猛然坐在一旁绒布刺绣椅上，再度翘上逼人的长腿。「什麽嘛，真无聊，桌上都是，随意吧。」克劳迪亚看向一旁的怀特，指示墙上书架的旧书。说道：「需要字典的话，叫那小子搬给你。」
　　怀特见状，伸手想把厚如砖头的典书从上头蒙灰的架子拿下来时，路德的手温柔的覆在怀特的肩膀上。「没关系，我就看几眼，可能不需要字典。」

　　怀特看着路德刚刚挡下火舌的手，虽然被袖子遮住了，但乌青应该是少不了的。顾着路德的伤势，长手一揽，无视青蒿与克劳迪亚的存在，把路德从背後抱个满怀。

　　怀特把黑木长桌上的长卷展开，按照顺序排好，圣典的原文不多，多的是後人的添注与教对。最新的注释笔迹俐落不失优雅，应该是出自克劳迪亚的文笔。

　　路德弯下腰，看得圣典文字看的专注，不料後方的怀特嘴唇擦过耳边亲昵的低语
　　「疼吗？」
　　「别用手撑着桌子。」
　　「想看我帮你翻页。」

　　「咳咳咳咳…..........数到三，不放手我就揍人了。」已顾不得自己脸红，这样是要他怎麽好好看字？一面要忍受怀特毛手毛脚与话捞，一面又不能当着克劳迪亚的面开扁，路德感到心力交瘁。

　　「贵团真是…养了个体贴的圣子啊。」青蒿望向脸上写着「我就是要看好戏」的克劳迪亚，忍不住语带嘲讽，长年待在中原国宫内，教团就像是乡野奇谭般的存在，但现在因为圣子的缘故，逼迫她不得不开始了解这个深不见底的组织，更何况遇上圣言师是难得的机会，解读圣典的事情她帮不上忙，因此自己一定要多套几个重要讯息出来。

　　「要养成这般听话懂事可是很费工的，自他跟了我开始，每日他没让我从椅子上离开不准吃饭。」「说谎也是」

　　「原来那小子的武功是你教的。」怀特的攻击不能说是没有招式，只是明明是持杖的法系，腰际却还是系了把长剑。法武双系并不少见，但在教团就是稀有的存在了。既然是未来的教皇，当然自有人保护，你看过一国之君武功高强吗？平常用不到的技能，为何却学的意外顺手呢？

　　「善良与心软是无法在教团存活下来的，他必需学会生存的方式。」克劳迪亚毫不避讳教团的黑暗面，这世界上没有人绝对纯洁，也没有人绝对邪恶，教团通常会收容孤苦无依的孩子，但怀特的身世是个禁忌，如果可以，她会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既然这样，圣典为什麽他无法自己来？」路德转头回应克劳迪亚的话，若说武功不是人人都需要会，圣典可跟教皇有关了吧？教堂事件里，路德可是亲眼看过怀特念过圣言的咒语的，也不像是没有驾驭的资格。

　　「你知道学好太古语的前提是什麽吗？」
　　「…丰富的学识？」
　　「错了，是不能说谎。太古语是命令式，光是用想的，都会造成不可逆的结果。」
　　「所以妳可以不说任何一句谎话活到现在？」

　　「我倒是好奇，你做了什麽让这小子离不开你？路德……大人？」
　　克劳迪亚心想，怀特这孩子从小就冷冰冰的，扣除掉自己有些暴力的养育方式，以及那个古板的枢机卿长年的君王教育以外，基本上人格还算正常，再加上冬雪般莹白的长发丶夜空深邃的蓝色双瞳，如宝石般璀璨的美貌，少有人可匹敌。

　　所以自己收到近乎求救的信时，真心受到不小的惊吓。信件内容除了着请求的内容外，几乎都在写路德的事情，路德的外貌丶气质丶穿着，路德对他说过的话，在被丧尸包围的教堂，奋不顾身的想要保护所有人的姿态丶以及路德不想让人知道的隐私，当然，是在衣服底下的那种。

　　总之，巨细弥遗，当然还是要考虑从怀特的观点可能会有些偏颇之处，不过今日看到本人，似乎也和信件内容所差无几。

　　路德没理会克劳迪亚的期待，看到最後一卷，突然茅塞顿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喔？你看懂了什麽？」算起来，路德也是半个同行，在漫长的圣典工程里，难得可以遇到可以交流的对象，克劳迪亚其实是非常想听听看路德的意见的。

　　「很遗憾….我的才能确实撑不起这个工作，在这里久待也是浪费大家的时间。」

　　「你看不懂？看不懂我可以帮你解释….」

　　「我想，不用劳烦了，我师傅坛金传给我的千符阵，其基础是建构在现代大陆语上的，如果从现在学太古语，恐怕怀特登基後，我都不见得能理解百分之一，这样违反圣典必须与教皇大典同时出现的初衷，我的建议是，请枢机卿接受事实，让克劳迪亚回到教团中枢工作，可能效率更快些。」

　　「先告辞了。」路德拉着青蒿，一反先前的被小看的怒气，丢下错愕的克劳迪亚与怀特，乾脆的跑了。

　　两人走到了走廊中段，青蒿忍不住内心的疑问，甩开路德的手说道。
　　「师兄，到底怎麽回事？为什麽我们来这一趟，你却放弃了？」

　　「不是放弃，我全部记起来了。」自己的记忆力，是经年累月在圣院图书馆博览上万藏书锻炼出来的成果，这份让他曾经让痛恨的过去，居然在此时发挥关键作用了。

　　路德越走越快，青蒿要小跑步才能跟上步伐。
　　「只….看了一遍？圣典一共多少字？」这下青蒿傻了，路德不是只随便翻翻而已吗？连笔记都没做。就这样，全记下来了？

　　「不多，七卷共八十二万三千五百四十三字。」比起坛金过往的地狱式训练，这个数字并不是最可怕的。但有些稀有字他不认得，等於完全是硬背下来，只记得样子，不誊写下来，一定会忘光的。

　　「青蒿，我们快回行馆，我要把圣典全文默写下来，我看的时间不够久，记忆只能维持一个小时。」路德的脚步越来越快，将近奔跑。

　　「师兄不是说无法理解太古语吗？」青蒿喘着气，跟随着路德的後方。想起教团的意图。「所以师兄不打算帮怀特了？」

　　「我觉得，如果教团真心想要解决问题，应该把圣典翻译成现代大陆语，而不是坚持用神明的语言，圣典的内容，如果没办法被一般人所理解，那他们只能靠圣迹来拉拢信徒而已。」

　　「我们把圣典默写出来，能做什麽？」
　　「圣典有大量的太古语，如果千符阵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身为源头的太古语，一定有线索的。人工生命也是如此。」人工生命虽说是青乌的作品，但他就不信坛金没有出主意。如果有，那一定会留下线索的。生命的组成，就是躯体丶魂魄丶与灵力，三者缺一不可，躯体可以靠炼化，但没有魂魄与灵力支撑，只是没有意识的空壳。

　　人间体，神明在人间的降生。
　　军神纪快结束了，神明即将降世，为什麽他有不好的预感？

　　「青乌师傅有没有跟你说什麽？关於人工生命？」
　　「他一个字也没对我说…..但..」
　　「但他说什麽？」
　　「对於绿之座，他曾经对坛金说了他的看法，人类发现了神明，欢天喜地的据为己有，但…..最终….会有报应。」青蒿说着说着，死命的打捞那破碎的记忆，还有那逐渐模糊的身影。眼泪扑簌落下。「师兄….我没办法….」

　　路德见状，停下了脚步。笨拙的把青蒿搂在怀里，任凭她放声痛哭。他们都想解决问题，但压在青蒿上的压力实在是太沈重了。他不断地轻拍青蒿纤细的背，希望可以让她舒服些，他们两个人都失去了重要的人，而又各自有着需要想保护的对象。

　　那怀特呢？
　　怀特到底他生命中的一个美好的过眼风景，还是会成为挥之不去的烙印？
　　他现在没有把握能立刻回答这问题了。

　　等到青蒿情绪恢复，警觉到时间不断流逝，说道「对不起….师兄，我们还剩多时间？」
　　「没关系的，刚过了半小时，行馆快到了，你帮我准备纸笔就行。」路德从怀里的内袋拿出手巾，轻轻的拭去青蒿的泪痕，青蒿觉得有些尴尬。拿过手巾无声地说了「谢谢」，突然想起路德与克劳迪亚的对话。

　　「师兄，刚才你成功化解了圣言的攻击，所以千符阵真能抵抗太古语？」
　　「当然不是，没有人可以压过太古语，教团的圣言师并没有诋毁我与坛金，因为…」
　　路德短暂的沈默，让青蒿瞬间想通。
　　路德并不是抵抗了太古语，而是…..

　　「太古语的本质若是真实，咒语就是谎言，所以咒语要学得好，必须要会说谎。」
　　路德难得露出了邪佞的微笑「我欺骗了太古语。」

　　在此同时，教团档案室内。
　　怀特难掩落寞，他并不在意自己有没有办法成为教皇，而是圣典无法成为他与路德唯一联系。路德当着他的面，牵着青蒿离开，好像青蒿才是他重要的人。

　　「你看上的人，真不简单呢。」克劳迪亚低着头，继续抄写圣典的句子。这次没让怀特跪着，算是放过正在失神状态的他。

　　「老….师……？」怀特一脸懵懂，他不了解克劳迪亚的意思。
　　「别担心，他逃不掉的，你的魂元在他那里不是？」

　　「我不想再拿这个勉强他了….」

　　克劳迪亚望天兴叹，觉得自己的徒弟是无可救药的笨蛋。「他急着要回去，是因为他要回去默写。」真不容易，居然有人可以看一遍圣典就记下来了。说没有能力，只是想要快点离开的藉口。如果真讨厌他，会让他碰吗？

　　克劳迪亚拿起沾水笔，指着角落的竹篓「去摘玫瑰吧，要制成圣仪用的油膏，必须要足够的份量才行，还有，从今天开始练习禁食。」

作者有话说

　　八十二万三千五百四十三，七的七次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