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重启》夕风祈唯

37、白银之王3

　　其之37：白银之王3

　　路德与青蒿两人，站在光之教团最简陋的档案室门口。
　　在进去之前，青蒿打破宁静，开口了：「师兄：你就由着那小子这样？把你捏圆捏扁？」

　　「青蒿…不是这样的，我没由着他….」，路德捂着脸，是他根本没能力阻止….真是没脸见人了。

　　那小子有个魔力，蛊惑人心的魔力，这是身为教团领袖的技能，毕竟若没人听你话，要怎麽传教？但不是高压的命令，而是用一种可怜兮兮的委屈，渗入他的骨髓，掐住他的命脉。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被一个十八岁的孩子缠上。过往的惨烈都没有比眼前的灾难可怕。

　　那天，两人在行馆的隔间里，路德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推不开圣子，而完全不知厌足的圣子，索性解开他的腰带，把整个人都埋进他上衣的下摆里。路德看不到底下的的脸，脸色更羞窘了。

　　「你放开」这句话，随着攀升的体温与身体的摇晃，转为细弱的低鸣。

　　他不想求饶，也知道被下摆挡住视线的怀特，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还是忍不住遮着自己的脸，怀特像是记得他每一处的脆弱与欢愉，执意要剖开他最脆弱的那一面。无声地颤抖说出「不行了」，然後….

　　然後，没有然後了。

　　在一连串的失控下，自己的背脊靠着墙拉出魅惑的弧度，他发誓他再也不想看到他了。为达成这个愿望，必须要找出分割魂元的方法。

　　唉，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

　　「师兄既然决定了，我也不便说什麽，只是师兄答应我的事情，希望你别忘记。」
　　看到路德若有所思，青蒿也不愿戳破，她知道这个总是在烦恼的师兄心里是有他们的，但前面挡了个毁天灭地的无赖，着实让人心烦。

　　看到青蒿长袖底下，瘦弱的手包着绷带，路德眉头一皱，轻轻抓起放在眼前端详，「疼吗？」

　　路德想为青蒿施展ㄧ个疗愈咒，却被青蒿阻止了，青蒿低头缠满绷带的指尖，说：
　　「别用圣子的灵力，除非他彻底属於你，一旦用习惯後，就再也难回去了。」

　　他知道青蒿的意思，欲施法的手把符纸捏得稀巴烂，这些日子他整个被圣子搅得一团乱，又不知道该找谁一吐怨气。青蒿冷漠的眼神又让人难受，好像他成为了把一家大小丢着然後出外寻欢的丈夫。

　　事实上，青蒿的确在这段期间做了不少事，包含把所有人安顿到高级行馆，花了大把的钱搜集药草，大把的时间默写过往记得的文献，还有研究那本该死的书。

　　他当坛金的弟子这麽多年，都不知道坛金在哈萨斯如此吃得开，那块该死的令牌，他去银行这麽久，行员从来没有让他知道。青蒿一去，不仅令牌拿到了，还附送一个高级行馆。他要写信控诉银行差别待遇！！！

　　「还剩多少天？」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他在圣子身上消耗太多时间，人工生命鸟萝的百日大限就快逼近。

　　「不多，一个月吧？」青蒿强迫自己冷静，自己毕竟不是学符咒出身的，炼化又学得不够彻底，直觉告诉她，答案就在书里面，但却无法解读它。无能，她已经恨自己很多年了。

　　「待会进去了，别摆脸色，我们需要了解圣典。」路德摸摸青蒿的头，试图安抚青蒿的情绪，学术的传承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虽然和青蒿相处的时间没有太长，但好像相识了几十年的样子。

　　「我本来就是这个脸色。」青蒿抬头，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双瞳的翠绿随着杀意更加深沉。

　　「…..」路德心想，妳现在的表情活像是要去砍人，而不是要去求教啊。然後默默地推开沈屙的大门。

　　一进门，看到原本不可一世的圣子，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此等乖巧的形象与先前的混世魔王大相径庭，完全吓到路德了。

　　圣子背对着他，前方是一个加长型的黑木办公桌，一个冷若冰霜的女子，妆色素净，唇红如血，如瀑的金发，只率性地用木簪盘起。安安静静的拿着沾水笔抄着字，圣子连呼吸都不敢大声，默默地跪在地板上，收卷着经文纸，放在大腿上，好像经卷比他身上的华服更不能沾惹尘埃。

　　等等，跪着？你连你教团的二把椅叔父都没跪了，居然跪了个女人？

　　教团首屈一指的圣言师克劳迪亚，抬头看了路德一眼，又低头开始抄写的动作。
　　「不怎麽样嘛。」克劳迪亚低沈柔媚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老师，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喜欢。」圣子依然低头恭敬的收整经卷。
　　「到什麽程度？」克劳迪亚写下最後一个字，把经卷捧起，看样子相当满意自己的成果。随手一挥，再抽了卷乾净的纸，摊平，继续抄写。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除了妳以外，我只跪他。」

　　怀特一说完，现场的气氛降到零度。
　　听在路德耳里，这个跪有太多意义。但绝对不是好的那几种。
　　臭小子断章取义，自己有师傅了还跪他？跪是跪了，但做的事情，罚他抄三个月的书都不为过，到底知不知道忠诚两个字怎麽写，读书都给狗吃了。

　　「喔？那他喜欢你吗？」克劳迪亚摘下古铜色的单片眼镜後，这才正眼仔细端详路德，她起身，美好的身形像是远古的女神，和其他质地挺拔的教服不同，克劳迪亚的连身教袍柔软，且异常服贴，即便包的密不通风，丰胸窄腰丰臀却一览无遗，像是薄纱底下什麽都没穿。

　　「……」怀特迟疑了一阵，迟迟不敢回答。
　　「回话！」鞭子挟带的风压，打在怀特一旁的石板上，石板瞬间多了条裂痕。

　　「我不知道……」怀特在克劳迪亚面前，就像只待宰的柔顺兔子，连句虚张声势的话，都像是跟利刺，扎在心头上，哽住喉咙无法动弹。

　　「我教过你，是你的，攥在手心里碎了也不要放手。其他的阻碍，剁碎喂狗。」

　　原来怀特会这样目中无人，他找到凶手了。
　　天杀的！这女的到底都教了怀特什麽啊？以他对怀特的了解程度，他现在强烈怀疑，那些扭曲执着的源头，可能都来自这个被怀特称之为「老师」的女性。

　　怀特委屈的眼神是怎麽回事？那个女子面露慈祥却一副要大开杀戒是怎麽回事？现在是怪他吗？把他搞的天翻地覆，如果他回答不是的话，下一个遭殃的难道是他？

　　「抱歉，打断你们的对话，请问您是….」

　　「我很讶异你选了我以外的人，果然孩子养大就不听话了。」克劳迪亚把长鞭的握把轻轻抵住怀特的咽喉，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我不喜欢翅膀长硬的鸟呢，要不我折断它吧。」

　　怀特毫不抵抗，乖巧的像是贵妇怀里的猫咪。「别伤害他。」原本璀璨如星辰般的眼神，此刻蒙上阴影。

　　「劳驾，我们今天来是想谈正事的，如果你想教训失踪了好些日子的徒弟，我无权多问，但是你要动粗的话…..」

　　「路德大人，读我的唇，你看出我说了什麽？」克劳迪亚一转身，若有似无的看着路德。

　　克劳迪亚的话，突然让怀特慌了，对着路德大吼。
　　「别看！！！」
　　唇型化作言语，语言化作蛇。
　　路德觉得，世界瞬间慢下来了，ㄧ切，都在他的眼前没了颜色。
　　当他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感觉骨头慢慢被绞碎丶所有快乐的情绪都被掏空。
　　眼泪缓缓留下，急需要找到一个出口。
　　他双眼无法聚焦，听不到青蒿的声音。倒在青蒿的怀里，身体无法使力。像是断了线的傀儡。

　　他意识到了圣言的威力，想要举起手，却发现自己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在路德意识以外的世界，青蒿使劲地揍着路德，想要唤回他的意识。「他这样对你好，你就这样回报他？」

　　「老师….别这样…老师….」
　　克劳蒂亚的看着惊慌失措的怀特，慈爱的抚摸怀特柔软的银白发丝。
　　「心疼了？」心爱的孩子，屈辱无法回嘴的样子，最可爱了。
　　「如果这样都无法承受，就别看圣典原文了，会死的。」
　　克劳迪亚心想，如果怀特的信描述的没错，路德身为当代唯一的符咒师，比起一般人对於语言的力量更敏感。而圣典大多来自太古语，威力比当代语言强大太多。就连她，也只能领会一半不到的字汇。不是她看不起路德，听声，理解，分析，构筑，命令是所有符咒的原理，太古语几乎每一字都是强大的命令式，如果承受不了，必定成为痴傻之人。

　　「不….老师….拜托妳….放过他」怀特近乎崩溃，紧抓着克劳迪雅的长袖下摆，死命地跪着。

　　青蒿看见路德嘴里念念有词，却无法发出正确的音节。低下头去，想听清路德到底说什麽。
　　「！！」虽然长长短短发音，句子破碎不成逻辑。但确确实实是以高速的方式朗诵千符阵的全文。

　　青蒿瞬间领会了路德的目的，由於路德陷入的圣言的陷阱，神智只有常人的一半，要破解圣言，他只能用最本能方式解码。

　　「回去告诉枢机卿，这个男的不能用，想获得光之神的宠爱，再过十年吧。」克劳迪亚不再对路德有兴趣，转身想挥退怀特，没想到室内却突然刮起大风。

　　「！！！什麽」

　　以路德为圆心，迅速展开数十个蓝白色的光方阵，再逐渐收束於路德的手心里。
　　「师兄，你还好吗？」青蒿一把扶起体力尚未恢复的路德，觉得讶异，因为路德刚刚开启这些法阵，用的并不是怀特的灵力，而她还能感受到路德体内尚有留存些微的能量。

　　「真是可怕，坛金那混帐，居然把太古语给改良了，改编的太不着痕迹，害我刚刚找不到应对的字汇。还好你刚刚对我用的圣言不多，要不然就会被我彻底化解了。」

　　「这下有趣了，你这小子居然找了一个可以摆脱高级圣言控制的人？」面对这个出乎意料的状况，克劳迪亚不怒反笑。

　　「别小看符咒师了，你们这些教团混帐。」路德难得扳回一城，凌厉眼神让现场所有人为之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