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丐上添花》苏瓦猫

2、二、干净的床，热水澡

　　郭小酒成功地登了江上箫的堂入了江上箫的室，吃了江上箫炒的鸡蛋和青菜以及两大碗白米饭。
　　扬州的雨很识相地下了一整夜，江上箫既一时心软把人放了进来避雨，总不能又将人冒着雨赶出去，所以只好留郭小酒住了一晚。
　　小小的斗室，只得一张木床，只好同榻而眠。刚安置好的住宅，江上箫连被褥都是新的，朴素的青布床具干干净净，还带着棉花的气息，郭小酒捂在被子里，身体本来很想欢脱地翻滚，心里却忽然软软的难过，他瞪大眼睛看着青布帐顶，努力回想，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还没清楚记事的时候，也曾经躺在这样一张干干净净的床上，有人搂着他轻轻抚拍着，哼着儿歌哄他睡觉。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记得了，开始有清晰记忆的时候，就是跟着丐帮的叔伯师兄们在一起，有破庙住破庙，有祠堂住祠堂，一窝干稻草一堆儿火，就是他们在深夜里的温暖。
　　现在又躺在这样一张床上，郭小酒还没睡着，先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他偷偷侧过头看睡在旁边的江上箫，江上箫的睡颜很安静。
　　郭小酒毛还没长齐，这会子还没什么流氓想法儿，就是觉得，嗳，他真好看，还有，他人很好，吃饭的时候他说他叫江上箫，名字也好听。
　　郭小酒悄悄地数着江上箫长长的睫毛，数累了终于睡着过去。

　　江上箫并不是个喜欢早起的人，所以睡到过了辰时才醒来，他在床上坐起身，看到窗棂间透入阳光，雨已住了，天又再放晴，才想起昨晚收留了个小叫化儿暂住，转头一看，小叫化不见了。
　　叠被子的时候江上箫发现被子和枕头上都沾着些泥灰，不由得一皱眉。
　　待他将被套和枕套都拆下来抱出内室准备清洗的时候，看到那个小叫化正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冲进来，因为冲得太快险些一头撞在他门框上，紧接着他的白凤也风风火火在半空中跟着疾飞进来，咚的一声撞到门框上了。
　　江上箫：“……”
　　郭小酒谄媚地向江上箫献上手中拎着的一只野兔，咧开嘴笑：“箫哥，早饭！”
　　白凤脑袋上转着几颗小星星从地上爬起来，谄媚地把嘴里叼着的一只田鼠献给江上箫：“吱——”
　　江上箫不由得扶额。吱你妹。
　　等江上箫把要清洗的被套和枕套洗完晾起来，回头一看，郭小酒已经在院子里架了一个小小的火堆，熟练利落地把野兔剥了皮烤上了，还去自己的厨房里拿了盐来调味，看到江上箫走过来，郭小酒撕下一条兔腿递给他。
　　江上箫觉得有些啼笑皆非，这孩子还反客为主了。
　　好好的院子，昨天刚摆好几盆花木，才种了一棵桃树，还没开始清雅起来，就给郭小酒架火烤兔弄得乌烟瘴气的。
　　江上箫不想拂了人家的好意，接过兔腿咬了一口，还挺香。
　　“好吃吗？”
　　“嗯，手艺不错。”
　　郭小酒于是很得意：“下次我捉了鱼烤给你吃，我烤鱼手艺更好。”
　　把田鼠吃完了的白凤站在屋檐上俯视他们，对郭小酒的话表示同意：“吱。”

　　吃饱了肚子，郭小酒看着江上箫收拾院子，整理药材，他也没闲着，跑来跑去帮打下手。
　　江上箫看到郭小酒帮他收进来的被套上又印上一个泥指印，有点忍不了，于是烧了热水，叫郭小酒过来：“来，洗个澡。”
　　郭小酒看着大浴桶里热气腾腾的水，干笑：“箫哥，我自己下河洗，下河洗……”转身要逃。
　　江上箫一把把他拎过来，扯下他身上衣裤，扔进浴桶里，挽了袖子，抓起皂荚往他浸得湿淋淋的头上揉去。
　　这又是郭小酒在记忆中的一个“第一次”，第一次洗热水澡。他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就老实了，闭着眼任江上箫给他剥皮似的上上下下搓洗了一个透，等得到恩准从浴桶里爬出来时，只觉得全身都似乎轻了二斤有余。
　　江上箫把自己一件旧衣给郭小酒穿了，取了布巾替他把头发擦得半干，再把他脱下的衣服拿去清洗。
　　搓着衣服，江上箫偶尔一转头，看到郭小酒蹲在身边，自己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点儿大，他小心翼翼地把衣角都拉上去不让拖到地上，脸孔洗干净了，才看出五官颇为秀气。对上自己的目光，他便咧嘴笑，尖尖的小虎牙显得分外可爱。
　　江上箫便问：“你是扬州人么？”
　　郭小酒想了一会：“应该是吧，反正我是扬州分舵的。”
　　原来是个丐帮弟子。江上箫心想。
　　“那你父母也在本地么？”
　　“我没有父母，我师父说是在个破庙里捡到我的，那时候我话都还没说得清楚。后来就让我跟帮主姓了郭。”
　　江上箫顿了顿，又问：“那平时谁照顾你？”
　　“师伯师叔师兄们呗。不过大家都忙忙叨叨的，经常三两个月都见不到一面，反正我也长大了，就不用人照顾了，自己要饭去。”
　　江上箫瞧一眼他那带着稚气的脸一眼，叹口气：“你这叫什么长大了。”
　　郭小酒挺起胸膛：“我十五岁了呢！——箫哥你多少岁了？”
　　江上箫淡淡地说：“我比你大五岁，二十了。”
　　“哦。”
　　过了好一阵，江上箫把洗好的衣服提起来拧干水的时候，郭小酒很认真地问：“箫哥，你有老婆吗？”
　　“……还没有。”
　　“哦。”
　　江上箫笑着拧他脸颊一把：“你懂什么叫老婆？”转身去晾衣服。
　　郭小酒伸手摸着脸上被江上箫拧了一把的地方，傻笑。
　　箫哥还没有老婆，那就好，那就好……
　　然而好什么呢，郭小酒想了想，其实他也没想明白。

　　一天下来，江上箫煮好了饭，郭小酒抢先抹好桌子凳子摆上碗筷；天黑了，郭小酒抢先点上油灯铺好被褥。
　　对上郭小酒看着自己亮闪闪的眼睛，江上箫想说“你该回去了”又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就连人家的白凤都自觉地蹲在院子里的桃树上，舒舒服服地把脑袋插到翅膀下面作出一副“朕要就寢了”的德性，丝毫没见外。
　　江上箫叹口气心想，都这么晚了，算了，再留他一宵吧，明天给他些银子让他回去就是了。
　　江上箫半夜里醒来，觉得胳膊被箍得紧紧的，他转头一看，原来是郭小酒睡相不老实，把自己的胳膊抱在怀里，头枕着自己的肩窝睡得正香。江上箫试着想把手臂抽回来，但动了一动，郭小酒就抱得更紧了。
　　好吧。江上箫无可奈何地想，反正这孩子明天也要回去了。
　　想到白天郭小酒说“我没有父母”时脸上的表情，江上箫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郭小酒睡得乱茸茸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