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不漏声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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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服装店静静的开在繁华上海的一个小角落里。因为地处偏远，所以生意不是太好，但是这家店的老板秦文确实一个做生意的好手。
秦家做衣服的手艺是祖传的，传闻曾经给皇亲贵族做过衣服。真实与否已经不可追究，秦家的绣艺确实不凡。虽然随着时代的潮流，刺绣这一流传珍宝已经渐渐没落，秦老板审时度势，将绣庄改成了定制洋装，总算是在这个小地方还有一席之地。
这天秦老板照常开店营业，因为自家店的衣服新颖独特，所以回头客特别多。他领出来了徒弟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所以他轻易不自己动手做衣服。
但是今天早上送来的衣服，却让他不得不慎重对待。正是前几天他手中送出去的一件淡紫色的洋装礼服，面料做工都特别好，废了他不小的精力。
但是，还没出去两天，袖口就被划了个口子！
秦老板见到衣服就沉下脸，自己精心制作被人这般糟蹋，任谁也不能忍受。
衣服的主人不是他这个小老板能得罪的，所以他即使心里多愤怒，还是接下衣服，吩咐徒弟恭恭敬敬地把江公馆的人送走。
世道如此，他又有什么能力反抗呢。
江琦将车子停好，抢先下车，亲自给汪曼春打开车门，还细心叮嘱她注意头顶。
汪曼春毫不推辞地享受了这番殷勤，傲气十足地点点头。其他人想给她汪曼春献殷勤，还没有那个资格。
“曼春姐，你看，这里的衣服不错吧。”江琦将汪曼春引进店里，不用店里的伙计介绍，自己动手，看姿态就是这家店的常客。
“嗯，衣服不错，就是地方偏了点。你从哪找了这么个地方？”汪曼春用一种略带嫌弃的语气，不过她进来之后，也忍不住四处打量，可见这家店的衣服确实不错。
秦老板听店里的伙计说有贵客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账本，匆匆忙忙地赶来。
“呦，江小姐，可是有日子没来了。”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秦文更是个中翘楚。只见他语气极为恭迎却不让人觉得献媚，两者之间的度他把握得极好。
江琦不太在意地摆摆手，“今天早上让下人送来的礼服，想来秦老板已经修好了，这不刚下班，我就亲自来取了。又给秦老板添麻烦了。”
“担不起您这声麻烦，您吩咐一声，自当亲自给您送到府上。这位是？”能出来创出一番事业的，都有一份好眼色，更别说是面对汪曼春这种看起来就非同寻常的人物。
“这是汪家大小姐，我可是又给你介绍了个大顾客，以后我的衣服你可要再上心一点儿。”江琦半开玩笑，又回头跟汪曼春竖起大拇指，“曼春姐，这是这家店的老板，姓秦，手艺可是一绝。”
“不敢当，汪大小姐好，秦某给您见礼了。”秦老板拱了拱手，语气谦和。
“嗯，我们随处看看，你自己去忙吧，有事叫你。”汪曼春毫不在意地点头，眉眼精致而傲气十足。
“那我先去取江小姐今天早上派人送来的礼服，已经修好了，江小姐和汪小姐随意，有事吩咐店里的小伙计。”秦老板与江琦对视一眼，见她没有反对，便听了汪曼春的吩咐。
江琦给汪曼春面子，没有出言制止，见秦老板没把她们的轻慢放在心上，满意地点点头，又四处打量着店中摆放的衣服。
汪曼春最见不得她这幅瞻前顾后半点儿都不干脆的样子，语气有些生硬，“你这些年胆子是越来越小了，一个服装店的老板，至于得你这样高看吗？”
江琦随手拉起一边的一件衣服，像是在细细地辨认着它的衣料，“曼春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小人物有时候会起到大用处。”
“一个小老板，充其量能多卖几身衣服。”汪曼春不屑地撇撇嘴，随意瞟了几眼店中的装饰，不过尔尔，也不知道怎么就得阿琦的另眼相看了。
江琦没有再反驳汪曼春，没有人可以操纵别人的想法。只是心中不由叹了口气，汪曼春傲气太盛，迟早会在这上面吃大亏的。
如果汪曼春之前不明白江琦为什么对这家店另眼相看，那么在她看到那件礼服时，再也没有什么疑惑了。
秦老板亲自取了一件礼服送过来，正是江琦的那件。江琦率先扯过袖子，看见自己不小心刮坏的地方已经绣上了一支倾斜向上的碎花，在淡紫色的衣裙，同色系的绣文，精致而不突兀，有一种别样的俊秀。
“秦老板的手艺又精进不少。”对有才之人，江琦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能得江小姐的赏识，秦某甚是欣慰。”秦老板对自己的手艺也是十分自得，但是还是谦虚一番。时下国人皆是如此，他自然不会独树一帜。
“夸你就应了，嘴上说不敢当，心里可不一定会这么想。”汪曼春最看不惯这些虚伪的来往，她自小就是天之骄女，现在又重权在握，说起话来也是直来直往，盛气凌人。
她的眉目张扬妆容艳丽，看起来就拒人千里之外，所以可以说从小到大只有江琦这么个同病相怜的朋友。
“曼春姐”江琦抬高声音，阻止她越说越离谱的话，“秦老板，麻烦你找个在这帮忙的小姑娘帮我试一下衣服。”
生意人讲究以和为贵，秦老板面脸笑意地将手中的礼服身后的一个小丫头，“江小姐，您时间宝贵，就不耽误了，改日再跟您寒暄。让这丫头服侍您试试礼服，又不满意的地方再吩咐我改改。”
见秦老板这般行事，汪曼春脸上的厉色顿时消散了。她心高气傲，看不上那些趋炎附势之人。既然秦老板还有些风骨，她就大发慈悲，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江琦来过几次，知道在那里试衣服，径直走过去，后面的小丫头紧跟着她后面，毕恭毕敬的。
车窗外，人影交错，车来车往。
江琦小心驱使着车，缓缓穿过闹市。因为行人太多，不觉间时间就耽误了不少，也有些疲惫了，但想到今天一切顺利，她不由面露喜意。
“曼春姐，咱们先去吃饭，还是直接送你回汪公馆？”
汪曼春用手指扣扣车窗，幽声道，“去吃饭吧，有你陪着我，也好过我一个人在汪公馆。”
汪曼春父母早逝，只有叔父一个亲人，还整天在外应酬。偌大一个汪公馆，常常只有她一个人。
还好上天待她不薄，以前有师哥，后来有阿琦，现在师哥也回来了。
眼前的当务之急，是怎么把师哥留在自己身边，永远也不许再离开。
汪曼春眼神坚定，志在必得。纤长的手指划过玻璃，留下一条淡淡的痕迹。
刚被汪曼春的一丝落寞所触动，想着怎么安慰她，又被她突然的斗志昂扬给囧到了。江琦只能感叹一声女人善变。
市政府，明楼拿着一张报纸，边走边看。明诚一手提着文件包，一手挽着一件外套，紧随其后。到了办公室，自有值班的人员抢先给他们开门。
“一个和平的缔造者，公众形象不错吧！”明楼眼睛关注在报纸上，似是不确定的问，语气中满满的讽刺。
“汉奸形象。”明诚调笑道。
“你说什么？”明楼诧异地反问，转过头，紧紧盯着明诚，英俊的脸上尽是严肃。
“西装不错。”明诚及时转了话题，识时务者为俊杰。
“谢谢”既然是赞美，明楼自然不推辞地接受了。
明诚把外套挂在一架上，见明楼有话要说，转身走到他面前。
“说正事，今天晚上76号的舞会你提前去，一来照顾汪曼春的情绪。二来争取和南田有进一步实质的接触。”明楼收起报纸，顺手折了几下，正色道。
明诚没有立即回答，把手伸进口袋里，沉思后道，“我担心南田不信任我。”
“信任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你不要着急。”明楼宽慰着明诚也在宽慰着自己，他在黑暗中已经蛰伏太长时间了，久到没有一丝生气。但是为了赢得最后的胜利，他愿意永远隐藏下去。
“她一定会把拉拢你的消息告诉汪曼春，好让汪曼春提醒我注意，造成你我之间的不信任。”明楼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笃定道。
“哼，真难得南田科长苦心经营，那我们就陪她，好好演这出。”明诚坐在明楼对面，打算与他好好谈谈。
“假戏若能真做，定会大功告成。既然她这么努力，我们就利用舞会，把你我之间不信任这出戏演下去。她想拉拢你，我们这好借着靠近她，获取情报两全其美。”明楼多年磨练，已经是胸有成竹，三言两语间便定下了以后要走的路。
明诚点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今天晚上的首要任务是，要想办法让南田终止汪曼春的钓鱼行动。”提到汪曼春，明楼的心中总是有些复杂，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师妹还是那个一派天真的小姑娘，可是现实告诉他，一切只是他一厢情愿。
她已经是一个双手沾满同胞鲜血的刽子手，如今又想到了“钓鱼”这个残暴而疯狂的计划。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肆意地杀戮着。
偏偏汪曼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还有一件事，上次我让你查江琦的资料，怎么样了？”明楼意志坚定，还来不及自责太久，突然又想起另一些问题。
“根据调查，江琦是藤田方正的爱徒，自小在日本长大，是个孤儿，而且是汪曼春在日本留学时的同学，她的专业成绩非常好，是个谍报专业的高手。她随藤田方正一起来的上海，自76号成立开始就做了电讯处的处长，后来调任特高科副科长，是南田洋子的副手，恐怕也负责监视她。江琦的资料很完美，没有什么特异之处。”明诚心中叹气，他去查江琦的资料，也有些私心在里边，总觉得江琦的眼睛太过明亮，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丧失尊严的叛国者。
但是事实告诉他，情绪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
“阿诚，越是完美的资料，越是最有可能仅仅是别人想让你知道的。”明楼感觉出来明诚有些不对劲，但是基于多年的陪伴与信任，他没有再追问什么。
“76号的舞会，江琦一定也会去，你好好会会她，探探她的虚实，这对我们以后的行动非常重要。她和汪曼春的关系，究竟是巧合还是处心积虑，还有她真正的身份，一定要弄清楚。”
“你是说？”明诚没有再问下去，相信明楼已经知道他的意思。
“我觉得江琦的身份很有问题，特高科怎么会容留一个中国人，还让其执掌大权。”明楼也觉得江琦的出现有些原因，对于掌控之外的因素，他总要弄清楚。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明诚心中有些烦躁，不知为何，他总是有意识地想躲开江琦。
“如果说她不是中国人呢？”
一场大雨，扫去了多日的烦躁。万物一新，凉风阵阵。屋檐上的积水滴落在地，脆生生地响着。
身着粗衣的孩子走在狭窄的过道里，他或着是她，正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温度降了下来，包裹的挺严实，竟看不出男女。
踩着水花，轻快的步伐，像是一个归家的孩子。
转过几个弯道，终于找到了家，欢快地踢了踢门。
门里边先是有人询问，“谁呀？”
“我，来送衣服的。”
门打开，是穿着整洁，一脸和蔼的妇人，接过来人手中的包袱，让人进去。
“可算是来了，已经等了你好长时间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不漏声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