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之人鱼》闻心嗅蔷薇

5、尔虞我诈

　　“吱”明诚猛地一转弯，躲过小巷里突然出来的小贩。
　　汪曼春没有防备，被甩向一边，明楼眼疾手快，赶紧扶住她。
　　江琦就惨了，猛地撞向车窗，碍于隐藏自己的实力，没有动作，直接撞了上去。
　　“阿诚，你怎么回事。”明楼皱着眉头道，他眉目亲切，说起责怪的话，也是如沐春风。
　　“是我的错。”明诚没有狡辩，直接承认自己的过失。
　　“你该道歉的不是我，是江小姐。”明楼却没有和稀泥，刚才他看得很清楚，江琦额头撞到车窗，应该是受伤了。
　　江琦正摸着自己的额头，暗叹一声倒霉，帅哥没调戏到，就折戟沉沙了。听到话题引到自己身上，连忙解释。
　　“不是明诚先生的错，是我刚才跟明诚先生说话，影响他开车了。”江琦一脸正直，不知道成功忽悠过多少人。这不，连小明先生都不叫了，直接就让人提升了对她的好感度。
　　当然，如果江琦此刻没有穿上76号的制服，那么她的简单纯良，一定会更可靠的。
　　“身边的人总是毛手毛脚的，让江小姐见笑了。”明楼朝这个一脸忠厚的姑娘看了看，注意她的额头只是有些红，想来问题也不严重，才放下心。
　　“阿诚，调头，先去医院，给江小姐处理一下伤口。”
　　“是”明诚从来没有觉得明楼如此顺眼过。
　　“不用了，只是小伤，到了汪公馆上些伤药就好了。”江琦拒绝道，她一定要试探到明楼此次回来是什么不目的，他到底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曼春姐，我这段时间事务繁忙，和汪伯父许久未见，正好趁着今天去拜访一下汪伯父。”看汪曼春也想顺水推舟，江琦赶紧拒绝道。见色忘友，故人诚不欺我。
　　汪曼春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明楼的意思，见他没在拒绝才点点头，同意江琦说的话。
　　江琦暗暗翻了一个大白眼，汪曼春，真是没救了你。
　　明诚继续开着车往前走，总算跳过了刚才的那个尴尬到无法回答的问题。
　　但很快明诚就知道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江琦见车后座上的两个人继续聊天叙旧，无暇顾及到他们，于是眼珠子一转，又生了注意。
　　“小明先生，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江琦小声嘟囔道。
　　明诚的脸色有些微妙，江琦的问题太过刁钻，他来不及考虑该如何接住她的话题。他十分绅士地思考着，怎么干脆又委婉地拒绝对方。到后来干脆敷衍道：
　　“江小姐，这个问题还是等您的伤口好了再说吧。”
　　话音刚落，明诚想到江琦刚才的窘迫，不由低声笑了起来。他的声音低沉，有种特殊的魅力。
　　夜幕沉沉，华灯初降。
　　上海的夜色总是这般令人迷醉。上海的经济远远地超出其他地方一大截，所以即使是沦陷为孤岛，上海的夜生活依然是灯红酒绿，热闹非凡。
　　汪公馆此时灯火通明，自己的得意弟子登门拜访，汪芙蕖欣喜之余，不免吩咐佣人好好准备。
　　“老师，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硬朗。”明楼微微弯着身子，恭敬道。他是最完美的伪装者，即使面对着自己最大的仇人，也能躬身逢迎。国仇家恨，国将不国，又何尝不能暂时放下家恨。
　　“哈哈，明楼，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样会说话，怪不得把曼春哄得服服帖帖的。”汪芙蕖头发花白，身形却不见佝偻，保养得宜，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年轻不少。他双手扶起明楼，打趣道。
　　“还没有把曼春的终身安排好，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敢垮。”
　　看来他在上海过得不错。明楼心中冷笑，面上却还是一派恭敬。
　　“叔叔，你胡说什么呢。”汪曼春别扭道，看了一眼明楼，见他直直地盯着自己，更是羞涩，“师哥还在这，你就开始胡说八道了。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唉”汪芙蕖摇摇头，无奈道，“你要是自己能解决，就不会孤孤单单这么多年了。”
　　明楼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叔叔，别说了。”汪曼春面含凄苦，见明楼迟迟不肯说话，自然万分难堪。
　　都是明镜的错，如果不是明镜，她和师哥也不会耽搁到今天。
　　“汪伯父，明先生回来，你眼里可是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了。我都站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可没人来招呼着喝杯水。”江琦见气氛有些尴尬，圆场道。她与汪曼春交好，自然是汪公馆的常客，在汪芙蕖面前一点儿也不见外。
　　“怎么着，没人招呼，你还能饿着自己不成，这汪公馆你怕是比我还熟吧。”
　　汪曼春出身富贵，又性格高傲，极少有和脾气的朋友。对于江琦这个经常登门的小丫头，汪芙蕖不免爱屋及乌。
　　“得得得，既然汪伯父这么说，那我也不用再客气了。环翠，给我上杯好茶。听说汪伯父前段时间得了一些极好的碧螺春，你可不能替你们老爷省。”江琦一副破罐破摔的无赖样，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今天倒是托了江小姐的福，也尝尝老师的好茶。”
　　“我好不容易得了点儿东西，看来是藏不住了。”汪芙蕖装出一副心疼的样子，把在场的人都都笑了。
　　汪家叱咤上海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汪芙蕖身居高位，此时却一点儿架子都没有，显得格外慈祥。
　　“小江，你的额头是怎么回事？”汪芙蕖早就注意到江琦额头上的红痕，终于忍不住问道。
　　江琦不在意的摸了摸，“刚才不小心碰了一下，麻烦汪伯父赏点儿好药。”
　　“女孩子怎么这样不小心，环翠，去给江小姐准备伤药。”汪芙蕖对江琦存了几分长辈的慈善，责怪的同时，也催着佣人去找药。
　　“小明先生，麻烦你给我上药了。”江琦见汪芙蕖还想唠叨，抢着接过环翠手里的药，顺手拉了明诚往楼上走去。她经常来汪家，汪曼春常年给她备了房间。
　　明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竟是一句也不曾反驳，接过伤药，跟着她上了楼梯。
　　她的手始终拉着他的胳膊。
　　宴席上有多热闹，散场后就有多落寞。
　　明诚为表歉意，亲自开车去送江琦回家，明楼被暂时留在了汪公馆。
　　脚步声传来，本来呆坐着的汪曼春立刻回过头来。她在家中已经卸了艳丽的妆容，没有了白天的戾气。
　　“天色不早了，曼春还不休息吗。”明楼伸手摸了摸汪曼春的头发，柔声道。她的头发又黑又密，温顺在他的手掌之下，一切仿佛还是十年前。她未改变，他未走远。
　　“师哥”汪曼春没有了往日的强势，轻轻蹭了蹭明楼的掌心。理智告诉自己，明楼此次回来的时机有很大的问题，她应该离他远一点。
　　但此刻，她贪恋他掌心的温度。
　　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曼春”明楼上前一步，把汪曼春搂紧怀里，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这么多年，我的心意，始终没有变过。”
　　“师哥，你会娶我吗？”汪曼春靠在明楼的怀里，抬头，语气坚决。
　　“曼春，我，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劝服大姐的。”明楼知道此时自己应该哄着骗着，让汪曼春信任他，这对他接下来的任务非常重要。
　　可是汪曼春的眼神太过认真，让他不忍相欺。
　　“师哥，我们都知道，你大姐不可能改变的。”汪曼春退出明楼的臂弯，摇头苦笑。
　　“曼春”明楼踌躇。
　　“可是没关系，一生的时间那么长，等你回到我身边又何妨。”汪曼春伸手堵住明楼还未说出口的话，媚眼微眯，语气坚定。
　　明楼无言。
　　也许在这段感情里，一直是他配不上汪曼春。
　　上海喧闹的夜色里，明诚熟练地转动着方向盘，汽车始终平稳飞快地行驶着。
　　江琦侧着头，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人。都说男人开车的时候最帅，他握着方向盘，好像掌握着全世界一样。
　　更何况明诚长了一张英俊不凡的脸。
　　“江小姐在哪里高就？”也许是江琦的注视太热烈，明诚不能再视若无睹，主动问起。
　　“特高科”江琦收回眼光，看着窗外的月色，昏暗的车里看不见她的表情。
　　明诚有些惊讶，特意扫了一眼她身上76号的制服，“我还以为江小姐和汪小姐共事。”
　　“我曾经任职76号电讯处处长。你还有什么要问吗？新来上海的人都像明诚这般好奇吗？”江琦语气有些直，不知道为什么，他略带试探的眼光让她有些不耐。
　　“江小姐误会了。明诚只是对汪小姐身边的人有些好奇，毕竟她与明先生关系匪浅。”明诚想了想，解释道。
　　“小明先生，不知道明先生此次回上海，准备到哪里高就？”见明诚主动解释，江琦不由一笑，语气轻快。
　　“受汪先生之约，就任。”明诚顿了一下，有些好笑，“江小姐是在试探我吗？”
　　“小明先生觉得呢？”
　　“彼此彼此。”
　　“这世道不太平，想活得长一点，就要多几副心眼。”江琦微微一笑，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意有所指。
　　“呵，江小姐说得对。”明诚笑着，低沉的声音在车里回荡。
　　“小明先生，想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江琦半晌后突然说道。
　　“什么？”明诚不解。
　　“小明先生还是一个人吗？”江琦固执地问道。
　　一时之间，明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还从来没有哪个女孩子会直愣愣的问他这个问题。
　　江琦见他不回答，揉了揉额头，“怎么，我问的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那好，明先生此次回来是想往哪方面发展？”
　　“江小姐恐怕是对明先生比较好奇吧！”明诚调侃道。
　　“明先生现在还是一个人，将来可就说不定了。”
　　“小明先生误会了，对明楼先生，我可是敬谢不敏。有曼春姐在，谁敢打明楼先生的主意。不过你也知道，曼春姐的身份有些特殊，所以我才对她身边的人多了几个心眼。”江琦不是多话的人，这时候却对明诚耐得下心。
　　“江小姐似乎很在意汪小姐。”
　　“她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唯一的朋友？江小姐这句话让我有些好奇，一个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朋友。”明诚有些不相信。
　　“是啊，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江琦幽幽道。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她一直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度日，怎么会有什么朋友。就连汪曼春，最开始也不过是刻意地接近。
　　还好汪曼春没有让她失望。
　　“小明先生知道我为什么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吗？”江琦意味深长。
　　“我也有些好奇，按理说江小姐应该坐在后边的，毕竟没有人喜欢和司机坐在一起。”明诚顺着江琦的话问道。
　　“因为如果现在杀了你，我可以及时控制住这台车子。”江琦声音有些阴森。
　　明诚踩下刹车，严肃地看着江琦。
　　“呵呵，我开玩笑的，小明先生不会当真了吧？”江琦突然一笑。
　　“江小姐以后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明诚重新发动车子。
　　明诚不会知道，如果不是他，江琦不会坐不熟悉的人开的车子。
　　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有多不容易。
　　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周弗海公馆。
　　江琦听着眼前这个老头子在夸夸其谈，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南田洋子。
　　“江副科长今天兴趣似乎不高。”南田洋子试探道。
　　电讯处已经筹善完整，江琦重新将注意力转回特高科，南田洋子反感至极，却又不得不接受。她现在没有理由将江琦调往别处。
　　“昨日忙得有些晚，让南田科长见笑了。”江琦勉强的弯弯嘴角。不愧是执掌特高科多年的人。她不过是调回76号短短一段时间，在特高科的布置就损失惨重。还好最深的那步暗棋没有被抓出来。
　　“科长，副科长，明先生来了。”南田洋子的一个助理上前轻声道。
　　南田洋子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明先生？”江琦眼带询问。
　　“跟我一起去接一下吧，顺道介绍你们认识。”南田洋子没有多说什么，起身往楼下走去。
　　江琦忍住好奇，跟了上去。
　　“明先生”南田洋子笑着迎上去。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半个小时。”来人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一身深色的西服，装模作样地看看腕上的手表，致歉道。
　　正是明楼。
　　江琦却直接看向明楼身后那个拿着公文包，一身棕色风衣，表情严肃的人。
　　又见面了，小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