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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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苏哲那里抱怨办事不顺当，少府也好太仆也好各种推脱敷衍，说是这样不凑手那样拿不出来，她都不知道说的那些人说的是不是真话，要查账都无从查起。苏哲握着杯子，看着她也不做声，只是微笑。霓凰抱怨了一通，自己也泄了气，怏怏低了头不说话，这才听苏哲缓缓道：“公主可要我帮着出谋划策么？”
这个提议太有诱惑力。霓凰想起以前和苏哲出去办事，只要照着他的安排就一切顺利，再没有磕磕绊绊，也是心动。然而这想法只是一闪就被压了下去，反而激起她一腔不服输的性子来，端正了容色向苏哲道：
“少傅既然说了两万人，想必是先前已经算过，有法子能做到的。少傅容我想想，这桩事，霓凰还是想独力来做。”
彼时穆青也在她身边，听了这番话，眼睛亮亮的看向姐姐：“阿姊，我帮你。”苏哲坐在对面，把他们姐弟两个情状看在眼里，一声轻笑：“殿下错了，不是殿下帮着公主，是公主襄佐殿下才对。”看看穆青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再点了一句：“名不正，则言不顺。”
穆青还在满头雾水，不知道苏哲是怎么从这一句跳到那一句，霓凰已经恍然大悟，立起来行了个礼：“多谢少傅指点。”立时拉了穆青回去，把两府的人叫在一起商议，第二天，就以穆青的名义上奏，言屯田事。
这封奏折批复之后，那才是着穆青领头，霓凰辅佐，中枢则少府、太仆、司农，地方则州县官员，正正经经地办起事来。
有了正式的名目，至少，索取物资之类的要求，各府不是一味哭穷，而是正正经经地坐下来谈事了。
两万人屯田，也不是说两万人都要样样都配得齐了。历来屯田都有规矩，用官牛的，收获官六民四；用私牛的，对半分成。这就显然不可能两万人都配耕牛，配多配少，就看两拨人打擂台了。
霓凰且不及管农具的事儿，先就耕牛数目和太仆寺吵了一遍架。她和穆青坐在中间，听着公主府和胶东王府的属官与太仆属下的典牧都尉、典牧署令、丞等人口沫横飞，一个说屯田国之大事，非得把耕牛配齐了不可，一个说有耕牛的都是小康人家了，寻常贫户，向地主租得一头牛，三五家合用就算好的，哪有这么奢侈要人人都备？
双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太仆寺又道他们养殖耕牛的钱也不是白来的，草料粮秣，样样都靠度□□边拨给，畜养的耕牛发出去也要在度□□里上一笔，再哭穷说年气候不好，牛马多有倒毙。桩桩件件，都是难处。
穆青只能旁听，霓凰却是一边召集属官开会，一边就天天请了父皇的手令跑大司农那里，向籍田令、以及籍田令下属的老农低头请教农事，还召了皇庄上的管事来问。五六天里马不停蹄往返来回，秋老虎火辣辣的太阳当顶照着，晚上回宫，侍奉的宫人怎么给她涂面脂、敷蛋清，霓凰还是一天一天地晒黑了下去。
这一番苦处，旁人看了都为她咋舌，霓凰自己却忙得踏实。她白天奔忙，晚上也不歇息，调了古早的屯田方略细看。这才知道先前都是五十人为一屯，屯设司马，上设典农都尉、典农校尉、典农中郎将，所以，应该是五十个人聚为一村。她方才明白自己先前思路有误，王府属官们充其量也就打理过自家庄子，却从来没经历过屯田，一路把她误导了去——屯田和百姓耕种不同，要考虑这五十个人协作，多少耕牛比较合适，而不是小家小户，三十亩地一头牛的规划。
她之前向父皇提的，两万人屯田，准备一万头耕牛，实在是太过于想当然，难怪太仆拼死推脱也不肯给她。
这才把耕牛的数目打了个对折，重新开口。太仆还是作难，苏家却开了一回小宴，苏哲在宴上和少年时一同行军、一同出猎的部将随意谈笑，说着说着，就说到准备上奏重定考课制度，以四善、二十七最为诸官考课之法——其中，“牧养肥硕，蕃息孳多，为牧官之最”。
于是，太仆寺在下辖的诸牧监一顿搜刮，死抠活抠，终于把供给这次屯田的耕牛数目从一千头涨到两千，……比霓凰索要的数字，那还是天差地远，然而好歹也翻了足足一倍了。二万人也不过四百屯，每屯平均摊到五条耕牛，那贫瘠些的村子里，也就这样了。
霓凰犹不死心，再派人去州县盘了一遍。苏哲去年一战缴获的牲畜，分予地方，或卖或租，那卖的不用说了，租的却是能调回来的——左右她连弟弟的属官都能调动，一并支使了出去，一圈跑下来，惊喜地发现居然又搜刮出来七八百头。牛马驴骡，总之是能拉犁的大牲畜就行。派出去对接办事的两个属官是胶东王府的人，回来以后，很是叹息了几声“要是萧梁再打一回就好了”。
霓凰默然无语。
然而耕牛可以合用，农具却家家户户都要有一份的。没有牛拉犁，咬了牙用人拉也得上；翻地刨地，锄头铁锨是必备的；到了收割的时候，镰刀也少不了。少府把历来库藏的渣渣都翻出来了，到明年元月为止，能供上的农具数目也才得三成，远水不解近渴。
这一回倒是真难倒了人，王府和公主府的属官当中，打理过庄子事务的有，知道怎么打铁的人还真没有。霓凰欲往诸冶监去，这会儿不但是侍女属官，就连统辖诸冶监的少府也拼死拦着她了——打铁的不分冬日夏日，一把火都烧得顶旺，那铁匠哪怕冬日也赤了膊汗流浃背，铁官匠作那里，怎么是公主能踏进去的地方。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再去请教苏哲，想到苏哲眉眼含笑，胸有成竹的样子，却又生生止住。先前和两府属官开会，和太仆寺讨价还价，低头请教大司农，从秘书监调文档图籍查阅，磕磕绊绊多少事情她都闯过来了。上次太仆寺的事是有他一直在背后掌着舵，不动声色地帮她，这一次，她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做到！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第 6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