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第 2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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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凰刚生出点光彩的脸庞一下子黯了。
她知道这场谈话终究会来。在父皇让他身边的大太监，亲自送了苏哲到她寝殿之后；在她和苏哲不欢而散之后；或者更早一些，在那一盏情丝绕撕裂了她和苏哲的关系，让他们再也回不到当初之后……
父皇不找她好好谈一谈，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她低下头，声如蚊蚋：
“……女儿明白。”
“说说看。”
“苏哲他，他，他喜欢女儿。”
“你知道就好。”
楚帝徐徐叹出一口长气。他坐直身子，用力按了一下女儿的手背——年轻而富有力量的手掌在他指下一缩，几乎要逃离出去，然而到底还是乖顺地宁帖下来。苍老的帝王望着女儿烛光下微微发白的脸庞，沉默了许久，直到霓凰有些不安地抬起头来等待他指示，才清清嗓子，继续说了下去：
“霓凰，你是知道的。苏哲为你做了这么多事，固然是因为你的器量才具，因为你在大楚未来规划上的想法与他一致，让他愿意支持你做未来的帝王，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喜欢你。——但是我想你也明白，这种喜欢，并不是永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霓凰脸色一白。先前苏哲撂下那句“辞官归里”，转身而去时的坚决仍然历历在目，虽然她知道他只是用这种手段逼她低头，但是她也知道，如果她当时坚持不肯道歉，他的威胁，必然就不再只是威胁。
父皇说得对，苏哲对她的喜欢，以及这种喜欢带来的忍耐和容让，绝对不可能是无限的。
而且……
父皇慢悠悠的述说挑开了她的另一层恐惧：“而且霓凰啊，男女之间，和父母对子女不同。子女再怎么折腾，父母都可以一直一直容忍下去，可是男女之间……如果不给他回应的话，他的喜欢，他的耐心，终究会磨光的。特别是……”
老人的声音蓦然低沉下去。那语声像是楚京不下雪时候的冬日，似乎不是特别冷，然而只要离开火盆一小会儿，无所不在的寒气就侵肌砭骨，冻得人从指尖到心口都瑟瑟发抖：
“你已经私奔过一次了。他喜欢你，不忍心责备你，可是霓凰啊，你要知道，他不是不在意的。没有一个男人，会对这种事情真的不在意……”
所以这就是他为何做出了这种事，还在她面前如此理直气壮吗？霓凰只觉得嗓子眼堵得厉害。可是父皇还在毫不停顿地说下去，那声音带着回声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幽幽然纠缠着她，宛如梦魇：
“霓凰啊，对他好一点。哪怕是装也要装出来，给他一点笑脸，好好地笼络住他……”
可是我不想。我不想！霓凰挣扎着想要喊出来，喉咙却干涩得无法发声。她连续努力了几次，然而，在老父期待、责备、压迫的目光下，她唯有慢慢低下头去，颤声开口：
“……女儿明白。”
这次让人精疲力竭的会见终于结束。在宫中即使是她也不能随便纵马，霓凰出得崇德殿来，把自己扔上肩舆，立刻紧紧地拉起了帘子——秋香色的织锦在夜幕中几乎黯成了酱色，锦缎上织绣的飞雁随着肩舆的行进上下起伏，几乎像是在对她翻着白眼。
她冲进寝殿。侍女们早就一如往常地备好了浴水，霓凰把自己沉入木桶，热水浸没肌肤的一瞬间，难堪的感觉再一次铺天盖地袭上身来——隐秘处的疼痛异样，雪白肌肤上的暧昧痕迹，男人身体覆压下来的重量，抚摸在身上的手指和吐息……
她颤抖着在水中蜷成了一团，双手抱膝，哪怕胸口憋闷得要爆炸也不愿抬头。
只有在净房里独处的时候，只有把脸埋在水里，她才可以让眼泪肆意奔流，不用担心被任何人看见。
逃不出来。
她逃不出来——
现在，将来，余生——
他是她的未婚夫，他是她最重要的支持者。未来几十年的朝政上，他们都会紧密联结在一起，分拆不开——
“因为他喜欢你。”
“他的喜欢，他的耐心，终究会磨光的。”
“哪怕是装也要装出来，给他一点笑脸，好好地笼络住他……”
他们终究是要大婚的。哪怕再拖延，她终有一天不得不接受他。不得不，让他对她，做那种事……
光想一想，就觉得每一寸每一分的肌肤，都有如刀割。
哗啦一声，霓凰从浴桶里挺身站起，抓了一条布巾在冷水里浸透，仰面覆到脸上。好一会儿，确定刚才哭泣到红肿的眼圈已经恢复正常，这才跨出浴桶，擦干身体，挽发着衣——
一步一步稳稳踏出净房的，又是和白日里在朝臣面前一样，端严矜重的护国公主。
她在灯下拂开素纸，对照着东宫属官的名单，一行行把父皇之前的叮嘱誊录其上。写完闭目思索，把今天白天处理的政务和明天要做的事从头到尾默想了一遍，确定再也没有什么遗漏的，才吩咐侍女过来替她擦干头发，侍奉她就寝。
“别熄灯。”帐幔落下的一刻，细细的，竭力压抑的平稳声音从床里传出：“让它点着。还有，明天给我换张窄床，够一个人睡就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232章 第 23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