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梅郎传说》寒江.妃子

152、第 152 章

　　窦安国沿着沈琚这一案中，死掉的那个民女的身份一路查下去，没费多大功夫就查到了死者是个半掩门的私娼，她男人有个妹子献给了射阳县的衙役班头做妾，而这个班头，又替卫璆刮了不少地皮，也捞了不少好处。一顿板子下来，班头就鬼哭狼嚎，承认是“上面”要他想个法子，给这位新来的官人一点颜色看看……

　　那些证据几乎是主动送到他手上的。射阳镇将冯坤，中渎水都水长穆嵩，射阳每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用各种各样的法子给他提供方便。透过那些信息，那些证词，窦安国几乎可以看到冯家宴席上一张张冷笑的脸，以及，苏哲浅淡而诚恳的微笑，他说，拜托窦公，捎几样东西过去……

　　为什么这世上有些人，明明有个一等大世家当靠山，大可以一力降十会，非要不动声色地和你玩心眼，等你事情做了一大半才发现一直给他牵着鼻子走呢？哦，他还现管着吏部，你的升迁调转都在他手里，他还位高权重圣眷优渥……

　　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窦安国还算客气，把案卷封了，连人带口供直接送上京城，没打算把事情闹大。至于这个“上面”，是不是射阳令卫璆在支使——哦，他并没有权限审问一个县令不是么。当然，射阳令卫璆还有没有做过其他的不法事，他是奉命来查沈琚一案，卫璆怎么样，进了京自有三司接手追究。

　　然而，窦安国手下留情，不代表沈家就愿意忍了这口气。沈琚这家伙吧，惹事儿的能力的确够招人烦的，但是他不惹事儿的时候，也是沈家的绝好一块牌匾，兢兢业业治水什么的赚到的声望，并不比躬行孝道、推产让弟、著书立说之类来得少。既然不用他们做什么利益交换就已经撸平了事儿，那没说的，我家的子弟，是你想诬陷就能诬陷的吗！

　　窦安国回京第三天，关于射阳令卫璆贪墨、枉法、索贿，乃至授意属下故杀良民，诬陷同僚的弹劾，一沓一沓，就潮水一般地涌进了大理寺。

　　这些弹劾哪怕有一半被证实，等待卫璆的只怕就是个死字。何况，以窦安国一路上得到的种种消息，还有那个衙役班头被拷问时漏出来的一句两句话，卫璆被弹劾的这些罪名，恐怕真的都是情真罪当。

　　现在是九月，时当秋令，卫璆的罪状一旦被证实，直接就可以秋决，连等都不用等——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九月二十八，卫端妃之母修阳县君入宫。当日下午，卫端妃求见楚帝，在御前连哭带诉，为族弟卫璆求情。楚帝耐着性子听了半刻工夫，摔了个茶碗，拂袖而去。

　　次日，苏哲刚刚踏进穆青所居的贤宁殿，还没走到书房，就被急匆匆奔来的穆青一把抓了个正着。

　　“少傅——你要帮帮我！你一定要帮帮我！”

　　看着穆青奔得脸颊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儿，以及闪闪烁烁不敢对他正视的眼神，苏哲叹了口气，拉开穆青攥着自己胳膊的右手，柔声道：“殿下不要慌忙，有什么事情，进了书房坐下来慢慢说。就算天塌下来，殿下也不该有失镇定，在人前就乱了方寸。”

　　“喔……”

　　穆青蔫头耷脑地被苏哲劝进了书房。屏退众人，他吞吞吐吐、断断续续，把母妃的要求从头到尾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那个卫璆不好啦……可是他家就他一个孙子，又是帮过母妃的人……母妃哭得很厉害，说，不能看着他们家绝后……”

　　苏哲轻轻叹息。卫璆的背景他早就查过，虽然从卫家家主算起，早就出了五服，算是旁支里的旁支，可无奈人家有个好邻居，就是少年时的卫端妃一家。

　　卫端妃并非出身嫡支，若是在楚帝早年，以她的身份且入不了宫。只不过后来楚帝江山渐稳，对妃嫔的出身要求便没那么高，卫端妃年少活泼，颇得宠爱。她少年时家境颇有些贫寒，颇得卫璆祖母照顾，入宫多年，一直念着这份人情。

　　而卫璆家里，又只他这么一个孙子。先前穆青出质的时候还好，卫端妃之母不过送些银米之类，两家来往不断。可穆青一回来，又是楚帝膝下仅剩的一个皇子，不用他开口，自然有族人替卫璆补了官。一开始在天子脚下还好些，后来辗转外放射阳，天高皇帝远的，可不就抖起来了。

　　“陛下知道这件事吗？殿下，或者端妃娘娘，为此请求过陛下吗？”

　　“母妃求过父皇啊……可是，可是……不然我怎么会问少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