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相由心生皆虚妄（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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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以不犯错。却难逃老天的阴差阳错。
——顾静
顾静本来的打算是和霍旺古一同去旅游。
此时一个人在火车上听着报站广播，即使没有抵达目的地，顾静拿起背包决定临时下车。
北州是一个小城镇，与其到那些人挤人的旅游城市，顾静觉得不如到一个与自己平常生活相离很远的地方，体验一下霍旺古说的那种小县城的风光。
顾静出站听着外面嘈杂的拉客声音，夹杂着口音，还有些乡土的味道。
这就是霍旺古从小到大的生活吗。
顾静大胆的上了一辆三轮蹦蹦车，跟着女司机踏上了乡镇之行。
在三轮车上，顾静拿出手机，发现霍旺古依旧没有联系过她。
于是她开始编辑短信。
“我现在在北州，这里和你描绘的家乡很像。很多山，也有水。你不用担心，反正我们已经结婚了，这一段时间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下，等着我回去然后我们过幸福的二人世界哈！”
顾静满意的点击了发送。
“姑娘，到了。”
“好的，谢谢大姐。”
顾静给了钱下车发现她就站在一片村庄里。
农田，草屋。
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路程，换了多个交通工具，这里远离城市，远离纷扰，在这样的原始的地方，一切都能被原谅吧。
顾静看了看手机，霍旺古并没有回复。
她习惯了最近霍旺古那怪异的脾气，那个自卑又骄傲的男孩不知道现在正在做什么。
顾静从未想到自己竟然能在如此冲动的情况下把自己嫁出去了。
而且还是在自己逼婚的情况下。
但是她不后悔。
那个小红本本只是证件，但是她能看出背后的霍旺古掩藏心底的感情。
他不告诉她分手的原因，但是顾静相信时间可以解决任何问题。
他们的时间还长，还可以一起经历风雨，感受彼此的呼吸。
但是顾静没有想到。命运的齿轮会在自己这里发生巨大的偏转。
“姐姐？”
听到声音，视线从远方的田野收回来。
顾静回过头发现了一个小姑娘站在自己的身后，看着样子还很青涩。
“你好，小姑娘几岁了？”
“我12岁了。”
这个年龄让顾静楞了一下。
这个年龄不应该是这样子的身高，在城市里面12岁都已经到了初中可以早恋的年龄了。
可是眼前孱弱的女孩背了一个箩筐，小小的身体有些佝偻，典型的营养不良的模样。
顾静：“你，你在做农活吗？”
“我种完水稻要回家。姐姐你是哪里来的？”
顾静站在路边，在这个单纯的姑娘面前她竟然有些局促。
“额，我是外地的。你要回家吗，我可以和你一路吗？”
“可以啊。”
“你不上学了吗？”
谈到这个，小姑娘脸上有些赧色。
“弟弟要去城里上学。我要照顾太奶奶。”
顾静不知为何，侧过头看着这个低头大步走的小女孩，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吴婧的面孔，那种神色中掺杂着自卑的倔强。
顾静微微握紧了拳头。
“姐姐你是做什么的？”
“记者。”即使还没有正式的记者证，但是在电视台实习的经历已经让她有了身为记者的自觉。
“记者？那是可以站在电视里的那种的吗？”
顾静笑着点了点头。
“真好！”
顾静面对同学老师的称赞她都可以笑着坦然的接受。
但是看着这个纯真亮晶晶的眼神，面对着艳羡的笑脸顾静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姐姐你真漂亮。”
顾静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主动拉住了小姑娘的手。
“谢谢。小姑娘你叫什么？”
“巧慧。”
两人并行前进。
顾静站在巧慧家门口没有走进去。
顾静很久没有看过太阳了，傍晚的夕阳在这个乡村中很美。
天气似乎又有些变脸的迹象，乌云慢慢的遮住夕阳。在这个村庄中，这都是平常的样子。一切都没有异常。
可是令人想象不到的灾难正在悄然来临。
“巧慧，你听到狗叫了吗？”
“大姐姐，我们这儿狗很多，经常瞎叫唤。”
顾静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是你不觉得叫声太大了吗？”
巧慧因为顾静的话也愣住了，她在想声音大会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就在两个人面面相觑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天翻地覆。
地面开始颤抖，屋顶上面开始坠落石土。
两个人顿时重心不稳失去了平衡。
“大姐姐这是发生什么了？”
顾静脑海中闪现的想法居然会变成现实。
“地震！这是地震！”
顾静一手抱头一只手拉住了巧慧往外面更开阔的地带跑。
“巧慧我们快跑！”
小女孩跑了一步就开始挣脱顾静的手：“不行！我要去救太奶奶！”
“不行来不及了我们快走！”
因为地面剧烈的颤动，小姑娘整个身板都在左右摇晃，倔强向院子里面跑去。
顾静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生命就这样在眼前溜走，她要救她。
“巧慧你听话，我们先跑到安全的地方，等地震结束了我们再回来！”
“我不能不救我太奶奶！”
顾静在不断的落石中沉默了。
虽然还没有机会能与她太奶奶见面。
但都是生命。
救谁都有道理。
可是……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天空中一个巨大的落石降在了顾静和巧慧的中间。
顾静下意识猛然撒开手，巧慧抓住时机跑了。
顾静看着小姑娘义无反顾的背影，朝着与她相反的地方跑去了。
短短的几分钟。天空就变了颜色。
顾静意识到不能在此停留，抱头跑远躲在了一棵百年的大叔大树下，用身后的背包阻挡了坠落的石子和尘土。
天空中下起了大雨。
顾静已经全身湿透。
在雨中，持续了三分钟。
一切都尘埃落定。地面停止震动。石子不再迅猛坠落。
短暂的地震结束了。
虽然地震好像是暂停了，但是雨仍在下。
顾静抱着头仍在雨中瑟瑟发抖，还没有从刚才霎时间发生的一切中走出来。
“……巧慧！”
顾静快速的把自己从杂乱的树枝中解脱出来，无心顾及身上的各样划痕，朝着巧慧的家中酿跄地狂奔去。
路面已经不是刚才的路了。
落石，建筑残余，还有雨水混着的泥土，她拿出手机发现没有一点信号，此时的场景已经让她顾不上恐惧了。
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救人。
她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一间是巧慧的家了。
所有的房屋都坍塌了。顾静记得她刚才并没有跑很久。按照记忆她找到了原来的方位。
“巧慧！巧慧！”
回答她的只有持续哗啦的雨声。
顾静的胳膊还有腿上已经有了明显的血迹。
被大雨不断冲刷着，她好像失去了痛觉。
顾静扒开很多木头，还有石块，并没有发现巧慧的身影。
连着喊了好几声，她看到了地面上出现的长发。
顾静重新找回了希望。
“巧慧！”
小女孩原本就不大的身体现如今被掩埋在建筑中。
上面还有山上的巨石。巧慧目前已经晕了过去。
顾静颤巍巍的走过去蹲了下来。
看着这场景，她不顾一切的去挪动上面的巨石。
“巧慧巧慧你醒醒，你坚持一下，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顾静搬开石头，不断的使劲，可是除了扒开一些表层泥土之外根本毫无作用。
顾静边哭边用力。
“一定要坚持一定要活下去！”
顾静感觉到了下面细微的动静。
低头看下去巧慧正在张嘴仿佛在说话。顾静赶紧凑了过去。
“巧慧你怎么样？”
巧慧就着滑落的雨水，抿了抿嘴。气息微弱。
“大姐姐，太奶奶呢？”
“你放心，你太奶奶一定没有事情。你要坚持下去！”
“姐姐你快去救我奶奶。”
顾静想起刚才寻找的时候看到的那么多年迈的躯体，还有许多露在外面的粗糙的手掌。
巧慧看着顾静沉默的脸，仿佛明白了。
“我也不想活了。”
顾静：“呸呸呸！说什么胡话！你要替你的家族活下去！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顾静放下身后的背包，继续手里的工作，不断的减轻巧慧身上的重量。
两个人就这样不断的安慰，不断的加油。
一个小时后，雨小了许多。顾静有些体力不支，看着天色也在不断暗下去。
“大姐姐，你休息一下吧。我还能坚持。”
顾静满头分不清到底是汗还是雨水，低头看着小姑娘的脸，肯定很痛的吧，还在坚持露出微笑安慰她。
她从背包里拿出了手机，走远了一些。
“巧慧！”
小姑娘听到了呼声，慢慢抬头看着顾静。
就在这一瞬间，顾静抓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周围的一切都安静的可怕，唯一的女孩露出的大眼睛很漂亮。满脸的泥巴，还是充满着希望。
顾静重新走回来。
“记住，人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是唯一的道理。”
这是对巧慧说，更像是对着曾经的吴婧说出了顾静深藏已久未说出的话。
那个眼神太像了。
顾静无法拜托对于吴婧的亏欠。
她希望，所有人都能珍惜自己的生命，无论命运会怎样。
两个小时后，顾静在迷糊的意识中听到了头顶直升机的声音。
她睁开了眼，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笑容。
救援队及时赶来，巧慧和顾静被带上了飞机。
村庄已经变成废墟，救援队赶在余震到来之前进行抢救。
在县城的医院里，顾静等在巧慧手术室外，看着周围被救来的人们，都是幸运的。
很快，手术室被推开，顾静有些酿跄的站起身。
“医生……”
“她没有生命危险了，还好救援及时，姑娘的腿算是保住了。”
听完医生的话，顾静终于松了一口气，得到了一个好的结果之后，她整个人就晕倒了在医院的走廊中。
顾静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己是在一阵阵的手机铃声中被震醒了。
她看到自己的左手仍在输液，然后微微起身右手从旁边拿过背包拉开拉链拿出手机。
看到屏幕上面的名字，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终于想起来给自己打电话了。
顾静很疲惫，同时很开心：“小古……”
“终于打通了。请问你是霍旺古的家属吗？”
那边并不是熟悉的声音。
“家属？”背包还在身体前放着，顾静眼神瞥到从包里顺带翻出来的结婚证，“算是吧。怎么了？”
“我是A城的交警。有一件事很遗憾通知您，您的丈夫在一场车祸中离世。”
听着电话那边急促的男声，顾静好像没有理解他的话：“你刚说，他，怎么了？”
“是这样的，霍旺古先生刚刚经历了一场车祸，您请节哀。如果你现在有时间的话，可以赶到市医院来……”
剩下的话顾静听不懂了，什么叫生命迹象丧失，什么叫被医生下了死亡证明书。
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顾静脑海里已经失去了意识。
她完全呆愣住了。
医院里因为地震灾情，很多灾民在此救治，嘈杂的很。
可是顾静觉得自己的世界一定是隔绝了，一片寂静。
她的病床前忽然走过来一名女护士。
“小姐你终于醒了啊，你可吓坏我了！”
顾静还没有从电话中醒来。
护士见顾静没有理她，继续说道：“小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体状况？”
顾静陷入霍旺古死亡的消息中无法自拔。她忽然拔下了针头，打算起身。
护士见状一个箭步上前。
“小姐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我要去见霍旺古，我要离开这里……”
护士把顾静按在床边。
“你怀孕了你知道吗！”
顾静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怀孕？她缓缓抬头看着女护士。
“你说什么？”
护士看她冷静下来了，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就松开了。
“你怀孕了，而且经历一场暴风雨，现在有些轻微流产的迹象。你现在要好好注意着。”
只见护士还在开口说着什么，但是顾静耳边什么也听不到了，手中的背包失去力量猛然落地。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相由心生皆虚妄（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