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相由心生皆虚妄（4） ...
-
你认为的相似，都是有迹可循。
——顾静
一夜雨未停。
冲刷着这座城市。
国家的动作很快，第二天的救援与重建工作同时展开。
北州这个小城镇在这一夜过后，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顾静躺在床上，眼神没有一丝光泽，无望的看着玻璃窗上面的雨珠。
天亮了。
这一夜顾静仿佛经历了几个生死轮回。
重新醒来之后发现已经是新的一天。
顾静整理好思绪，此刻正坐在回城的飞机上。
依旧不敢相信这个现实中的世界，她觉得一定是自己仍在做梦。警察在和她开玩笑，护士也在撒谎。
两个月前的那个晚上，那是她和霍旺古的第一次。
但是顾静却没有想到此时居然会有一个新生命在她的腹中。
顾静的手在自己的肚子前方犹豫。
最后还是握拳放弃了抚摸。
“小古，你一定活着。”
毕业的这段时间学校里发生了太多事情。
顾静的情绪因为种种变故而不稳定。在地震发生的时候，顾静就是靠着霍旺古这个精神支柱才坚持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中倘若没有了他，生活会变得怎样。
如果这世上没了他，自己也不会苟活的吧。
可是肚子里的生命又该怎么办？
顾静坐飞机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此时的失重感很重，头也很痛。
一切都变得糟糕。
顾静落地直奔医院
到达制定病房的时候，正好医生从里面推着医疗床走出来。
顾静用最后一点意念强撑着自己向着那张医疗床走过去。
她走到白色床边，很冷静，因为完全不相信白布下面躺着的会是身体强健的霍旺古。
“请节哀。”
顾静手指慢慢的掀开上面的白布。
不管医生的控制，看到熟悉的面孔无声的躺在上面，她直接扑在床上在过道里面开始歇斯底里的嘶吼。
“你不就是想和我分手吗！你至于这么恨我吗！”
“我们还没办离婚证还没如你意你怎么这么轻易的舍弃我了呢！”
“小姐，人死不能复生，你控制下情绪。”
“你让我怎么控制！我们结婚才一周！才七天你他妈懂吗？”
顾静挂着满脸的泪痕骂出了一句脏话。
眼睛中布满血丝，她已经连续两天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或许让她再继续多骂几句，情绪也不见得能够舒缓。
医生无奈地控制着她挥舞的手臂。
女医生看到对面走来的人，赶紧转移话题：“小姐，那是发现你丈夫车祸报警的路人。”
医生安慰着顾静，不让她的情绪伤害到无关的人。
顾静没有注意到，就在她的旁边，另外一间病房门从里向外打开，一张移动的医疗床与她擦身而过。
床上的病人满脸缠着纱布，浑身插满管子，被医生快速的转移到电梯里。
这个擦肩，一瞬变成永恒。
酒吧。
顾静停止了回忆。
此时此刻的顾静看着萨景禾醉酒的面庞，脑海定格在多年前的那一幕，那个迎面走来的路人就是汪铮助理。
汪铮：“顾小姐，萨总不想让你误会太多，他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些。所以他心中很压抑。一方面对于救命恩人很感谢，一方面又对于你深深的愧疚。”
顾静：“也就是说是小古救了你老板萨景禾，是吗？”
汪铮双手有涵养的握在身前，手指微微摩挲。
“是。”
“那当时医院里我在场，你也在场，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汪铮视线向下，盯着桌上的酒杯。
“当时的情况顾小姐你比较激动，实在不适合谈这些事情。”汪铮忽然想到什么，视线对上顾静。
“对了顾小姐，死亡捐献这件事是经过霍瑶瑶女士同意的，她签过字，这件事您可以询问她。”
霍瑶瑶，顾静想着这个名字，重新陷入回忆里。
“顾静，你说你还有什么理由再缠着我弟弟，啊？”
霍瑶瑶办完医院的手续从转角里出现，怒不可遏的走到顾静的眼前，大声的吼道。
顾静透过眼泪看清了面前衣衫清凉的人：“霍姐……”
“呵，别这么喊我，我可没你这么娇嫩任性的妹妹。”
一句话把顾静堵的不知如何作答。
“现在我弟弟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霍瑶瑶重新盖上了白布：“最后也算留了个全尸。顾静我们从此之后再无关系。”
霍瑶瑶推着医疗床要离开。
顾静拉住了床边。
“我是他妻子，后事我来安排吧。”
霍瑶瑶没有回头。
“你不用自作多情，霍家从来没有认过你这个儿媳。”
一句话打断顾静的所有想法。
医疗车从顾静的手中脱离，那一个瞬间，顾静站在原地，就像一只没了灵魂的木偶，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小古，他捐献了什么器官？”
汪铮微微转了下手表。
“眼/角/膜。”
顾静看着男人的侧脸。即使喝醉了也不会发酒疯，安静的在这里睡着。
她手抚在了萨景禾的额头上，撩开刘海露出了额头。
汪铮继续说道：“萨先生当时在比赛，眼睛意外受伤，造成永久性伤害。加上心脏病发，事出紧急，所以连夜做了手术。这件意外后萨先生就选择退役，离开了深爱的足球赛场。这件事相信顾小姐也可以查到。”
顾静看着萨景禾醉的不省人事的脸，真想一拳打上去。
“是他救了你吗，所以你们才会如此相像，对吗？”
萨景禾皱着眉头紧闭双眼，顾静无法从他的醉态中发现任何端倪。
所以心存的幻想都只是虚妄，所以一直以来所有的相似都只是因为萨景禾身上带着霍旺古的一部分吗。
“小金……小静……”
顾静辨别不出萨景禾口中发出的模糊字音，把头略微的凑近。
汪铮适时的走过来：“顾小姐，我们还是把萨先生送回家吧。”
被汪铮这一打断，顾静便收回身体。
一路帮着他把萨景禾送到车里。
“顾小姐，大晚上让你赶过来实在抱歉。但是事已至此，相信顾小姐已经明朗。萨先生出于愧疚，尤其是在知晓了您女儿的存在之后。才会有今晚这个局面。”
汪铮站在车前，解释了所有。
顾静透过车窗，完全看不到萨景禾的身姿。
“汪特助，我理解。你放心，我不会对萨景禾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顾小姐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身为助理，我也只是尽到自己本分而已。老板的私事，我不会插手。”
汪铮点头致意，然后打开驾驶门。
“我已经安排好车子送顾小姐回家。汪某先行一步。”
顾静看着黑色的车子走远，完全不能理解汪铮深夜叫自己过来的含义。虽然他解释了事情的经过，但是透过他的眼神，那样深藏不露的表情，不是顾静能理解的。
顾静心底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身为一个助理，汪铮的话究竟代表着什么。
口中虽说他不插手老板的事情，可是却背着萨景禾告诉了顾静所有。
顾静要选择相信，还是质疑？
另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了顾静的身边。
“是顾小姐吗？”
顾静打开车后门：“你走吧，我自己回去。”
返程的车不像来的时候那么慌张，可是速度却丝毫没有削弱。
这个深夜，一辆MINI就驰骋在无人的大道上。
一周之后的天气中有些雾霾，阴沉沉的。像是要酝酿一场暴雨。
顾静站在霍旺古的墓碑前，把花束放下，然后席地而坐。
没错，这里是一座空墓。
可是顾静却执意的要为霍旺古建一座墓碑。
至今她都不知道霍旺古的骨灰埋葬在哪里。
“小古，地震的时候你肯定急疯了吧，我的电话打不通是不是才导致你出意外了呢？”
顾静打开了一罐啤酒。
“你姐姐现在很好，愿望实现了当上了明星。女儿也很好，很聪明，眼睛长的很像你。
爸爸现在身体不如以前了，但是脾气好了很多，如果你活着的话他会同意我们的婚事的。
武正锡出狱了，他说所有的罪过都是因为我一个人。”
顾静轻笑了一声。
“你说好不好笑呢，每个人都在遭受着罪过，谁又能排除在外小古你说是不是？
对了，我最近遇见了一个人，听说在你生命的最后你还救了他，你很棒。
不愧是我的男人，念念的父亲。
我发现，他长的很像你。你说，”顾静犹豫了一下，“你说我能和他在一起吗？就像当初和你一样？”
顾静说完就傻笑着摇摇头。
真是疯了，她应该恨他的，要不是他，也许今天还可以看到霍旺古的身影。
“怎么可能一样，那么不顾一切像个傻子一样的我不会再有了。你也不会再出现了。”
又想起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
顾静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酒顺着她的嘴边流了下来。
她余光里身侧好像站了一个人。
顾静放下酒瓶，擦了擦嘴边。眼睛看到了来的人，顾静舒了一口气，洒脱地笑了。
“是你啊。”
男人向前走了一步。
“顾静，我查了你的网络资料。”
顾静点点头，动作里有着醉态。
她眼神朦胧：“嗯，我是不是很优秀。”
武正锡低头看着她：“那个地震里你救出的姑娘，你一直在资助她，可为什么不去见她？”
顾静满脸疑惑，思考着他口中的人，忽然转过头对着墓碑上的照片说：“哦对小古，还有巧慧。呵呵，她也很好，最后活了下来，好好的活着。嗯，她听我话，比吴婧听话，她一直好好的活着。”
武正锡看着这个半醒半醉的女人，他今天过来是看看吴婧，那场校园风波中受到伤害最深的人。
他一直在这里，看着顾静的出现，然后她打开酒瓶，就开始听着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这些年她也不好受吧。
今天听了这么多，语气里有着不经意的放松和释怀。
这样子的她一点儿也没有曾经的那些骄傲。
或许，她放下了心底里深埋的自责，竟有些可怜的神态。
顾静酿跄着站起身，看着武正锡。
“你最近很神气啊？”
武正锡被顾静问的很莫名。
“看看这些天的娱乐头条，都是你救霍瑶瑶的帅气动作。嗯，看来你也活的很好。不错。”
最后的一句话顾静又变成了自言自语的状态。
这番话让武正锡回想起了那天的慈善晚会。
那天的晚会结束后，主持人宣告所有人要按秩序退场，所有的安保人员做好本职工作，而武正锡恰好就是其中的一员。
他戴着耳机，随时监听着会场里的情况。
突然看到眼前的一名男粉丝有些异动，他侧身眼神瞥到一边的霍瑶瑶笑语嫣然的正在向这边走来。
说时迟那时快，这位男粉丝忽然冲破了人群和安保人员。
武正锡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向前冲到了男粉丝的前面，一手拉住了他的胳膊轻轻一别，另一手挽住了霍瑶瑶惊吓的身体。
男人啊的一声被控制在地上，霍瑶瑶显然被吓的不轻，下意识的搂住了来的人的脖子上。
直到男粉丝被其他安保人员带出场地外，霍瑶瑶的胳膊还挂在武正锡的脖子上，整个身体都挂在了他的身上，而她脸上一副没有缓冲过来的神态。
“霍小姐，现在没事了，你的手可以收回了。”
“啊？”
霍瑶瑶目光聚焦在面前人棱角分明的脸庞。
一道轻微的刀疤，一些残留的胡茬。
“哦哦，天呐，吓死我了。”
霍瑶瑶收神，赶紧从武正锡的身上跳了下来。
媒体朋友此时还没有完全退场，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而后纷纷都拍了下来。
多亏了这个变态的男粉丝，霍瑶瑶和武正锡两个人的照片这几天都挂在头条，热度只增不减。
武正锡回想起那晚上的情景，到现在为止还能记得那双细腻的手在自己肌肤上面的触感。
“我cao……”
顾静醉醺醺的，已经抬腿向山下走去。
武正锡在心底嘟囔了一句，然后跟上了顾静的步伐。
问了地址，武正锡把顾静送回家。
萨景禾这段时间只要有空一直就坐在车里，等在顾静的楼下。
他不知道事情会是这样。
他也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自我原谅的机会。
视线里出现了顾静的车。
惊喜之外，结果看到从驾驶位置上下来了一个男人。
顾静的身体被男人胳膊支撑着，从车子后门走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相由心生皆虚妄（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