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情人》散髮

18、第 18 章

　　涂妈妈冷眼看着儿子，对待人的态度，不咸不淡。她生怕怠慢了客人，赶紧自己接着说：“书娴换妳试试看，这琴的音色，应该很棒才对，砚齐刚刚那首儿歌，听不出来好坏。”

　　于是她热心的要黄书娴也演奏一下。

　　黄书娴好脾气的抿着嘴，浅浅一笑：“那我试试。”

　　她接过涂砚齐手中的琴之后，很宝贝的抚摸着琴身，然后才抬头看涂砚齐一眼。她侧过头，将琴夹于腮与肩头之中开始滑动弓弦。

　　这是帕格尼尼第二十四首随想曲。恶魔与天才集于一身的帕格尼尼，最最极致的创作。

　　涂砚齐因为懂音乐，所以转瞬间为眼前这个女生所吸引，那技巧绝佳的指法、弓法，强弱音、抖音的巧妙转换、运用，再再显现女孩下得工夫有多深。这是音乐会常用曲目，黄书娴的演奏，已经有自己的独特的诠释风格。

　　拉着小提琴的长发女孩，有着绝对的优雅、美丽。他彷佛透过黄书娴看见以前的陈老师，以前的少年岁月。

　　周青妍自行离开周律师家，独自搭车回去。她进门的时候，家里灯火通明，却没有半个人在客厅。华丽而悠扬的乐音正在室内回旋、飘荡，周青妍走到琴房，倚在门边看着黄书娴优雅的身影，以及听着从她手中所流泻的美妙旋律。

　　琴房内，没有涂妈妈的身影，只有涂砚齐独自坐在沙发上，一盏立灯撒下的灯光，在他脸上映出长睫的阴影。他闭上眼睛专注的聆听，这宛如天籁般的乐音。

　　周青妍独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犹豫再三，最后选择转身回到自己的房中。因为那个优雅、圣殿般的异世界，并无她一个普通人的立足之地。

　　琴房内的景像，再次提醒了周青妍。

　　她默默地拿出之前已经准备好的大袋子，开始整理衣物。学校宿舍提供的衣柜不大，并装不了多少衣衫，只能挑最实用的带走，而且是四季都要。住宿要用的寝具是涂妈妈差人买来，还贴心的分了夏被、冬被。家管员已经帮着洗晾收妥，只要带去铺上就可以了。

　　说穿了，要不是让涂砚齐捡回家，她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无亲无戚，一点牵挂都没有。她想着，明天早上新生讲座，小王会送她，应该顺便将行囊全搬过去。

　　这个家终究不是她真正的家，她该提早适应自己独立生活。

　　黄书娴足足将二十四首帕格尼尼随想曲，花一个多钟头一口气拉完。涂砚齐打从心底佩服得五体投地。

　　“书娴妹妹好厉害，难怪是顶标考进音乐系。”

　　黄书娴微笑摇摇头，很谦虚的说：“砚齐哥哥以前多厉害，全国第一耶！我是因为砚齐哥哥的刺激，才认真练琴的。”

　　黄书娴看看手机上的时间。

　　“哇！不知不觉这么晚了，跟砚齐哥哥一起，时间过得好快。你的琴房隔音做得好，这么晚也没邻居抗议，在我家一定给骂死。以后我能借地方练琴？”

　　住大楼的都懂，上下邻居制造的噪音多讨人厌。涂砚齐大方的表示：“没问题，随时欢迎。很晚了，我送妳回家，别让黄伯伯再跑一趟。”

　　深夜十一点，基于礼貌也基于安全顾虑，涂砚齐自然是要送一个女生回家的。

　　黄书娴嫣然微笑：“嗯！谢谢砚齐哥哥。”

　　他偕同黄书娴一起离开琴房。临出门前，涂砚齐瞄到鞋柜里，周青妍的鞋子摆放整齐。

　　他想：等他送完人回家，周青妍也该睡下了。

　　摸着闷闷的胸口，涂砚齐心里默想：两个人今天都还没机会说说话。

　　一股莫名的寂寞感胀满胸臆，让他心头紧紧的抽痛了一下。

　　隔日清晨，周青妍照例起早，忙碌的准备早点。今天，是枫糖松饼。

　　这个家，她也住了快两年，一旦决定离开，多少有点舍不得。对于周青妍来说，这也许是是她此生，过得最好最富足的一段岁月。日后要靠自己，在这个城市里，挣得像这样一片天，比被雷打到的机率还低。

　　她细心的摆好盘，又切妥苹果、红火龙果，一顿美味营养的西式早餐完成。时间差不多，她自己匆匆塞了几口，赶紧拿起预先放在门口的行李，准备到学校去。

　　没防备的，涂砚齐用冰冷冷的声音说：“周青妍，妳是打算不讲一声就搬走吗？”

　　涂砚齐的出现，惊了周青妍。

　　他一把夺下她肩上背的大袋子。

　　周青妍微微抬头，小心翼翼的瞄了涂砚齐一眼，瞧见他脸上的表情，像结冰一般的难看，只有心虚地说：“小王今天送我上学，我想那辆车子大，所以整理好的部分，就先搬过去。”

　　周青妍像给人抓住的小偷，低着头，小小声的解释。

　　涂砚齐向来有起床气，说话口气极差：“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周青妍嗫嚅：“你的车小，不适合搬家。”

　　涂砚齐愤愤不平的说：“今天交新车，明天我再帮妳搬。没有我允许，妳不准没个声响，走出这个大门。”

　　涂砚齐想起昨夜，自己被寂寞充盈的心扉，难受得让他整晚睡不着。

　　今天他不要再体验一回了。

　　他知道自己很任性，但是不管了。他跟个闹脾气的孩子似的说：“我今天完全没事，我陪妳去新生训练。”

　　涂砚齐声调霸道异常，而且眉心一皱，两道眉毛又竖起来了。

　　周青妍很讶异：“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跟我去干什么？”

　　她感觉到涂砚齐的行为，毫无理由，莫名其妙。

　　涂砚齐挑着眉，耍赖似的说：“我想看看不行？妳当过我一天书僮，今天换我当一回书僮。”

　　周青妍摸着自己的额头，叹了一口气，深深觉得，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你还没吃早餐，但是我赶时间，还是小王送我就好。”

　　周青妍看了眼她辛苦做的餐点。涂砚齐还没碰过。

　　“我带走吃，总行吧！”

　　涂砚齐打开置物柜，找到干净的塑胶袋，将所有盘中的餐点，一股脑儿的全倒进去。然后随意打个结了事。

　　他催促着：“走吧！妳不是赶时间？”

　　周青妍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她今天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涂砚齐的车，招摇得要命，周青妍死都不肯让他开到校门口，坚持要停得远远的。但是九月的太阳好大，涂砚齐也不肯晒这么一遭。

　　“你放我下车，我自己走，然后你回家去，这样两全其美。趁着没开学，或许还能找你的书娴妹妹，一起切磋琴艺还是欣赏音乐什么的。对了，有个成语套得上－琴瑟和鸣。多好。”

　　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心里灌饱醋的周青妍，冲口说了几句，不过才说完，就后悔了。她连忙推开车门落荒而逃。

　　“什么琴瑟和鸣，周青妍妳回来，不会用成语不要乱用。”

　　涂砚齐气得发抖，连忙打开车门，站出来大喊。

　　周青妍早已经一溜烟的跑得老远。

　　她跑了一小段，才慢慢缓下步伐。有个女孩凑巧回头看见她。

　　“周青妍，今天来这么早。”

　　李菁菁是周青妍新认识的同班同学，两人还是同寝室的室友。

　　“我们快点进去礼堂，不是有校长致词吗？”

　　唯恐涂砚齐追上来，她拉着李菁菁，快步走进礼堂。

　　涂砚齐在校门口绕了几圈，找到车位。他心里恨恨地想：这个周青妍，最近越来越不像样，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望着人进人出的校园，他忽然嘴角抽了抽，自言自语的说：“周青妍，今天非好好整整妳不可。”

　　这个学校不大，跟他念的那一所占地广大的校园，差太多了，简直跟一栋栋办公大楼一个样，完全没有大学该有的模样。只是有篮球场、网球场，学生能有地方运动罢了。他随意逛两圈就走完了。

　　涂砚齐打听出礼堂的位置，守着出口，准备逮人。新生训练，都是长官训话，一个钟头也够了。涂砚齐找到阴凉处一面刷手机，一面吃着早餐。

　　时间一到，一群学生一哄而散，个个从礼堂往外跑。

　　在人群里找小个子的周青妍不容易，涂砚齐可是练了好久，才找出的诀窍。他一眼找到短发的周青妍，跟着一个皮肤略黄带着眼镜的女孩，一起手勾着手，有说有笑的走在一块。两个人举止亲密，好像感情还不错。

　　涂砚齐满心不是滋味的想：“这么快就找到闺蜜？看来是要甩掉我的模样。”

　　他不动声色，悄悄挤到周青妍身后。因为人多，周青妍手里抱着资料，没在意是谁靠近。他听见两个人的对话，越来越不开心。呵！原来是室友，就跟他们以前一样。以后要同吃同住、同进同出。

　　他的位置有人取而代之。

　　涂砚齐觉得自己再也听不下去，便伸手往前拍拍周青妍的肩膀。

　　他咬着牙说：“唉！丢下我很开心？”

　　周青妍今天第二次吓着了。

　　李菁菁好奇的问：“他是？”

　　“我高中同学，他想参观我们学校。”

　　周青妍连忙对看着涂砚齐流口水的李菁菁解释。

　　涂砚齐故意笑咪咪的，装得极为亲切和蔼地说：“是呀！我们住在一起快二年，感情好得不得了。”

　　李菁菁瞪大了眼睛，连眼镜都遮不住她的诧异。

　　李菁菁吐了吐舌头：“妳们同居喔！哇！才高中就……，我不打扰妳。再见”

　　李菁菁笑得一脸暧昧，也不给周青妍解释机会，自己转身就走了。

　　周青妍觉得自己被抹黑，而且是那种连跳到黄河都洗不清的黑。她实在忍不住，便用力捶了涂砚齐一拳。

　　她气急败坏的说：“你不说话会死呀！让别人误会，坏我名声，你开心吗？”

　　涂砚齐歪着嘴，坏坏的笑：“我说的是事实，我们住一起没错呀！感情也很好，不是？”

　　周青妍瞪了他一眼，不想再多说任何一句话。

　　涂砚齐拉着她的手问：“妳住哪一栋宿舍，寝室房号？带我去看看。明天我才知道怎么走。”

　　涂砚齐拖着周青妍要走，可是她嘟着小嘴，气呼呼的，就是不肯动一动。最后没奈何，是涂砚齐低头道歉，才让周青妍愿意迈开脚步。

　　匆匆看完宿舍，涂砚齐又拉着她到车商处交车。结果，他开着新车走，旧车让小王来开回家。
　　涂砚齐颇为得意的问：“这辆车保守多了，而且是休旅车，可以上山下海。我们以后去露营呀什么的，都很方便。妳不会再讨厌了，对不对？”

　　涂砚齐一面开车，一面骄傲的说。

　　周青妍没好声气的回答：“我哪有那个命出去玩，我平日要工读，假日也只有努力学习的份。不过明天帮我搬东西，倒很合适。”

　　周青妍很老实地，说出她未来的大学生活，将会如何的贫瘠乏味。

　　涂砚齐叹口气，忍不住劝说：“妳别去帮人家照看孩子。缺钱，我给妳。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当照顾孩子的保母。”

　　涂砚齐原本想着，就算周青妍搬出去，每天下课，也总还能一起吃饭，一起在学校图书馆念书、学习。要是每天为了赚钱，那可不只剩下假日可以碰面了。而且周青妍考上的这个学校，特会利用假日举行会考，那届时连见一面都有困难。

　　没料到，周青妍直白的回答：“不行，我喜欢靠自己。而且，你的钱还是父母所给，根本不是自己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