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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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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妈妈一手牵着周青妍,一手拉着自己的儿子,刻意隔开了两个人。她想两个少年男女,都还搞不懂自己的心,离开点好,省得哪个受到伤害。
那一晚,涂妈妈占据了周青妍。
涂砚齐气闷到极点,他很想质问周青妍,为什么瞒着人,偷偷找工作。可惜找不到机会跟青妍独处。
接下来几天,白日周青妍还是出门面试。涂妈妈则是天天准时下班,天天拉着周青妍陪着她。
涂砚齐闷声不响的推掉和朋友玩车的聚会,专心做一个跟踪者。跟了两、三天,涂砚齐甚至认为,自己还颇有福尔摩斯接班人的款,居然都没被周青妍发现。
他算准时间,刚刚将车停在捷运站前,而这已经是他跟踪周青妍的第三天。但是哪有天天偶遇这种事,涂砚齐过于粗糙的手法,还有盲目的自信与托大,泄漏了他的所作所为。
周青妍没等他叫唤,自己上前拉开车门。
她气鼓鼓地瞪着车内的涂砚齐说:“老实说,你是不是跟踪我?”
涂砚齐倒抽一口气,但反正被戳破了,他也不想隐瞒。
他搔搔头、耸耸肩,无可奈何的说:“先上车,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
涂砚齐下车,拉住吹胡子瞪眼的周青妍,先将她哄骗上车,再发动车子,将车开到河滨公园。
傍晚时节,公园里好多小孩玩耍,丢球的丢球,骑单车的骑单车,还有的溜滑板、直排轮。当妈妈的,就是聚在一旁聊天。
涂砚齐看着车窗外游玩的孩子,深吸了一口气。
他试图以平静的口吻说:“一个漂亮女孩到陌生人家面试,我怕妳危险,就这样。”
但是心底遏抑不住的失落及怒气,让涂砚齐扳转过周青妍的肩头,强迫她看着他。
他追问:“为什么要瞒着我跟妈妈去做这样的事?”
周青妍自知理亏,人没了底气,不由得低下头,半边乌黑滑顺的头发,随着动作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面容。
但她始终不肯答话。
没获得回应的涂砚齐,深深的感到寂寞。
在寂静中,他声线悠悠,彷佛自问自答的诉说:“我是独生子,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长大。或许有几个一起玩闹的朋友,但真正深交的,一个都没有。只有妳,我的秘密只告诉过妳,我把妳当成最好的朋友。可是妳呢?”
涂砚齐轻轻地摇晃着周青妍的肩头,希望周青妍给一个说法。
周青妍转过头,凝视着涂砚齐的目光,像看着他又像越过他似的。
她茫然的问:“好朋友?最好的朋友?是这样吗?”
涂砚齐的倾诉,让她的心,酸酸的痛痛的,却又有一丝丝欢喜。她仰起头,想藏起眼睛里的湿意。眼眶的湿热,让周青妍不禁感到惶恐,这是多年来从没发生过的事。
她收敛起自己放纵的情绪,心想:最好的朋友?周青妍抿着嘴悲哀的笑了。她告诉自己,应该要高兴的,他的心里是有她的。只是,被当成密友。
周青妍为自己感到悲哀,原不该动了不该动的心念。癞虾蟆跟天鹅,物种不同,怎么有可能。
她不知道自己为甚么要有所期待。实际上或许这样也好,能绝了不该有的心思,至少,离开时心不会那么痛。
前所未有过的矛盾、冲突,诸般情绪,在她心里翻腾。
涂砚齐说完话,想看清楚面前女孩的神情,于是他静静地抬起手拨开遮住她面容的长发,并顺手塞到耳后。周青妍的耳垂,没有穿洞,干净小巧,很可爱。他一时间忍不住,捏了一下那可爱的耳垂。
周青妍忍住鼻酸:“涂砚齐,我这个月满十八岁,依法该独立了。我不能一直赖在你们家。”
周青妍拨开涂砚齐的手,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敢直视着涂砚齐的眼睛。
她清清喉咙:“我有清寒证明,学费可以减免,就算贷款,毕业以后,负担也不会太重。而且,我可以不用排队就能住宿舍,所以想搬出去。”
周青妍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话说得就像闲聊着旁人的事情一般,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相较于周青妍,内心已经百转千回过无数次,涂砚齐则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她说得淡然,涂砚齐却无法接受,导致他胸口有一股针刺般的疼痛。
历经快两年的时光,已经习惯一转头就看见的女孩,现在居然淡淡的说要别离。就算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可是他不要这一天来得这样措手不及,这样的没有准备。
她不可以这样子,就撇下孤伶伶的他,自己一个人走掉。
他想起妈妈,周青妍最听妈妈的话,妈妈也很疼爱周青妍。他相信妈妈不会让她走的。
周青妍继续说:“要自己生活,总要赚钱吧!兼家教,是最多学生做的事,我当然要试试看。”
涂砚齐的双手有轻微的颤抖,心里发凉的他,很想捂住耳朵,不要再听下去。可是他不能阻止,因为周青妍难得愿意讲心里话,再难受也要鼓励她继续说。
涂砚齐摸着发闷的胸口说:“妳可以坦白告诉我跟妈妈,为什么不说?”
周青妍无力地垂下头说:“我那天试探过。阿姨似乎……,我想还是都准备好,阿姨就不会反对。”
涂砚齐胸口闷胀得难受,很想捶自己两拳,看能不能顺过气。
他喘口气,试探着问:“周青妍,万一妈妈反对,妳是不是就不走了?”
周青妍垂下眼睑,一个劲的摇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伤心地说:“周青妍,妳走了,我跟妈妈会很寂寞。”
涂砚齐凝神注视着面前这个女孩,心里有满腹哀伤。他默然的低下头,无限寥落的心,疼到无以复加。
他已经无话可说,只有发动车子,开回家中。他的希望,全寄托在母亲身上了。
那一天涂妈妈提早回家,两个孩子,比她还晚进门。
她看着两个刚进门的孩子,似乎都有心事,没一个有笑容的。她的心也跟着沉下去。
她打起精神招呼着:“吃饭吧!”
吃饭皇帝大,什么事情闹得不开心,在饭桌上兴许能问出来。
涂砚齐、周青妍,两人无精打采的回应着。接着双双洗完手,到餐桌前用餐。
“要上大学了,别天天出去玩,该收收心。看妳们两个累的,连话也不说一句。”
涂妈妈受不了气氛沉闷,先打开话匣子。
涂砚齐终于奈受不住的说:“妈,青妍到处去面试,找当家教的机会,不是出去玩。她说她满十八岁,法律上规定,不能再寄养。她要搬去学校宿舍,想独立生活。”
涂砚齐终于找到告状的机会,希望母亲能阻止周青妍,顺带劝说一番,别去当什么家教,赚那一点点钟点费。他们家,又不是养不起她。
涂妈妈静静听完涂砚齐的话,朝着周青妍叹口气问:“考虑清楚了?”
周青妍心虚地笑了,然后点点头。
涂妈妈理解来龙去脉,温和的笑说:“想清楚就好,阿姨不勉强妳留下来,但是记得这里就像是妳的家,随时想回来就回来。还有,逢年过节,哪里都不准去,只准回这来,让阿姨看看才行。”
涂妈妈还想着不知该怎么分开两人,如今这样最好。
涂砚齐激动的说:“妈,妳怎么能同意,让青妍搬出去,她一个人不行的。”
涂砚齐诧异极了。他原本指望母亲能劝阻,可是母亲没有。
周青妍慢慢地站起来,走到涂妈妈身旁,紧紧搂着她的脖子。
周青妍红了眼眶,语带哽咽的说:“阿姨,我一定常回来看您。若是家里、公司里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来。”
涂妈妈拍拍她。
“大女孩啦!上大学以后会交男朋友,以后会工作、结婚,阿姨要看着妳开开心心的嫁人。”
周青妍转头看了一眼涂砚齐,像赌咒似的说:“阿姨,青妍不结婚,青妍好好读书,以后帮阿姨做事,不让阿姨那么辛苦。”
周青妍的话,让涂妈妈有点感动,她心想,这个孩子总算没白疼了。
涂妈妈用着既温柔又严肃的语调说:“妳想搬去宿舍,阿姨同意,可是每个周末,阿姨规定妳一定要回来。那间房是妳的,不能没有主人,听到没有。”
最后,涂妈妈下了这个,让周青妍跟涂砚齐都闭嘴的结论。
周青妍开始默默地收拾餐桌上的残局,准备洗刷碗筷。
“周青妍,妳不在,这些事谁来做。”
涂砚齐胸口闷到快要爆炸,忍不住大喊。
涂妈妈瞪了他一眼,冷冷丢下一句:“以前是谁做,就谁做。不准对青妍大吼大叫。”
涂砚齐已经无计可施,拿两只手拚命抓着头发,烦恼到说不出话来。
周青妍静默不语,就是低着头,拿走碗盘,擦完桌子,开始清洗。
“青妍,陪我练琴。好吗?”
涂砚齐沮丧地走到周青妍背后,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的请求。
周青妍耳际一阵酥麻,瞬时手一震,差点砸了盘子。
周青妍没回头,只是小声地回答:“好,等我洗完。”
涂砚齐垮下肩头,无力的靠在一旁等候周青妍。待她完成整理工作,他拿起擦手毛巾,替她将双手拭干。
琴房内,涂砚齐坐在钢琴前面。他清俊的侧脸,完美演绎出忧郁美男子的气质。纤长的双手,流畅的在琴键上飘移,他弹奏的是萧邦的夜曲。空间中荡漾的曲调哀伤、困惑,似有无尽的茫然与无助,想宣泄却又找不到出口。
周青妍悄立于琴房的一侧,双目紧紧锁住涂砚齐的身影,想将这一刻牢记脑海。化为心底最美丽的影像。
涂砚齐缓缓完成琴曲的终止式,抬起头看着站在角落里的周青妍,提议合影留念。
他轻抿薄唇,浅浅的微笑说:“青妍,我们从来没一起拍过照,过来一起拍一张。”
他伸出手,邀请周青妍到他身旁。周青妍眨眨眼,让眼中的湿意蒸发,然后微笑点头。她也伸出手,朝着涂砚齐走去,二人牵手后,双手交叠一起在钢琴前合照。
“周一以后,妳要报到注册,我要新生座谈,接着就开学了。明天别再去面试,好不好?我们从来都没机会,一起出去走走,这两天,我带妳去郊外踏青,好吗?”
涂砚齐垂下头,低声的邀请周青妍,但仔细听,可以感觉到其实他是在恳求。
周青妍垂下眼睑,再次仰头之际,她佯装俏皮的说:“你能保证,不开着你那台嚣张的车子狂飙?我可不想吐在你车里。”
要是平常,涂砚齐很容易被这样的话激怒,今天他很反常,并没有反唇相讥。
他低下头,看着身旁的女孩,正经地问:“妳不喜欢那辆跑车对不对?”
周青妍抬起头看着问她话的人,不禁叹息:“你的车,我喜不喜欢不重要。但我从来没喜欢过张牙舞爪的事物。”
涂砚齐睁着他闪烁如同星光的眼眸,定定的望进着周青妍的眼底,想在里面挖掘出些什么。很可惜的,周青妍很快的阖上眼睛,并别转过头。
涂砚齐抿了抿嘴,淡淡的说:“妳不喜欢,我换掉它。”
周青妍诧异,又抬头仰望身旁的男子,忍不住说:“何苦?分明是你极爱的。”
不被理解的涂砚齐感到一阵烦闷,不想再多说了。
“早点睡吧!也不知道芒花开了没?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看见整片的芒花,风一吹,白茫茫一片,像波浪一样起伏的景象,那真是漂亮极了。”
涂砚齐扶着周青妍的肩膀,一行说,一行推着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