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情人》散髮

11、第 11 章

　　他尾随在后，想跟着进她的房间，却被挡在门口的周青妍拒绝。

　　她的呼吸仍然浅短急促，是以用极轻跟吹气似的语调缓缓地说：“很晚了，你回房去睡吧！”

　　周青妍抿着嘴，在门后给涂砚齐一个虚弱的微笑，随即便关上门。

　　涂砚齐摸摸胸口，丈二金刚摸不到脑袋的他，这下子更闷了。

　　涂妈妈看完财经节目，要回自己的房间。看见宝贝儿子杵在周青妍房门口，跟个傻子一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柔声的问着：“砚齐，怎么了？”

　　涂妈妈虽然不见得是慈母，但自己的儿子，终归是怀胎十月，受着极大的痛楚才生下的，怎么会不关心。

　　可涂砚齐听见母亲问话，只有冷冷的回了一句：“没事。”他拉下脸，转身走往自己房间。

　　涂妈妈的热脸孔，贴了儿子的冷屁股，她不禁由衷感到伤心。看着儿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略牵动了下嘴角，想喊住儿子，最后还是在犹豫中放弃。她内心哀叹：生了儿子就是来讨债的，不像女孩贴心。

　　那一夜，有三个人睡不着。

　　周青妍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虽然情知卑微若自己，起了不该起之心，动不该动的念头，分明是自找罪受，可情难自控又能如何。伤情的心头像给刀子划了好几刀，汨汨的冒着鲜血。

　　涂砚齐则是翻来覆去，胸口闷胀难受得要爆炸。他怎样也想不明白，分明早上还好好的人，到了晚上，却像罩层防护罩似的，不让人关心亲近。尤其，是经历了那样吓人的一幕，他根本不放心，让她自己一人。

　　还有一个涂妈妈左思右想，后悔自己从没好好关心儿子。才会粗心地将两个寂寞又情窦初开的孩子，这样日夜摆在一块。如此继续下去，这两个孩子，迟早会出乱子，她不得不有所作为。

　　隔日清晨，周青妍一夜没睡，顶着两只黑眼圈，早起煮一锅粥，又煎了荷包蛋，烫个青菜，和一道皮蛋豆腐，完成了早餐的菜式。

　　接着她回房，打开电脑，开始上网登记，找寻当家教工读的机会。

　　钱债好偿，人情债难还。她不能再欠着涂家了。自己这两年的际遇，已经是上天对她的眷顾，像她这样出身的人，不该觊觎僭越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是普通人，就还是该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平凡生活。

　　周青妍考上的学校有宿舍，她打算申请宿舍，搬离开涂家。日后的生活，要靠自己了。当然，这是她私下的打算，并不准备跟谁商量。

　　涂妈妈起床，看见一桌子的清粥小菜，又想起周青妍的好，心里直叹息。要不是现下这个情景，要不是为了儿子，她实在也舍不得这个女孩。

　　周青妍掐准了涂妈妈起床的时间，出来替涂妈妈盛粥、夹菜，陪着涂妈妈一道吃早餐。
　　涂砚齐睡得晚，没人叫唤他起床。

　　周青妍等涂妈妈的司机来接人上班以后，她也回房间换装准备出门。

　　人力网站媒合的很快，才登记，已经自动媒合了好几家。

　　家管员黄阿姨九点来上班，周青妍只简单的打过招呼，便背上背包出门。

　　涂砚齐夜里失眠，睡到将近中午才起床，等他梳洗完，想找周青妍看看她好不好，可是找不到人。问黄阿姨，也只得到她自己出门的讯息。

　　他发讯息：周青妍你在哪里？

　　没有读取。

　　他打电话：这个号码没有回应，将在嘟声后，转接语音信箱。

　　家管员做好中饭。但一个人的餐桌，让端着碗的涂砚齐，根本食不下咽。

　　周青妍是一个没有朋友的宅女，能去哪里？不交代行踪，而且还不接电话，不回讯息。

　　涂砚齐在家百般无聊，加上等得焦急，再也管不得隐私问题，他打开GPS定位，决定上街去抓人。

　　他开着那台醒目的跑车，往定位的地点走。可是快到了的时候，周青妍又开始移动。他只好跟着改地点。

　　依循定位点，涂砚齐追到一栋知名的豪宅外面，App显示周青妍停留在此。他心想周青妍根本连一般寻常朋友都没有的人，跑这儿来很奇怪。于是他待在车上，准备瞧瞧周青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祕密。

　　经过一小时，周青妍小小的身影，从豪宅大门出来。他看见周青妍拿着手机，站在路旁，也不知道在查什么，查到以后，行色匆匆的又开始往前走。

　　他气愤地拍着大腿说：“原来拿着手机呀！却不回我讯息跟电话，不知道在搞什么。”

　　涂砚齐气得牙痒痒的，很想下车直接抓人。可是没查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前，他告诉自己不能冲动。

　　周青妍上了捷运以后，又是一大段距离的移动。涂砚齐跟得很辛苦，但还是到了定点。这回，定位在热闹大街的后巷，一幢七层楼高，普通老式电梯公寓。

　　附近有收费停车场，涂砚齐将车子停好，走到公寓楼下等着。

　　刚好，有人进出，涂砚齐也趁机跟着进去。这里的公共区域缺乏打扫，环境不是很干净，回收的宝特瓶堆在入门口，还有苍蝇在其上飞舞。

　　他顺着楼梯，一层层的找。他后悔App没花钱买加值功能，搞得要这么累。他终于在四楼一户人家门外，看到周青妍的鞋子。他又往上多爬了半层楼，躲着等待。

　　半个钟头后，那户人家有了动静，一个年轻妈妈领着一个小女孩，送周青妍到电梯门口。
　　“周同学，我们会多评估几个人，有确定的消息，再联络妳。”

　　小女孩笑嘻嘻地对周青妍摇摇手：“老师再见。”

　　涂砚齐躲在楼梯上看到整个过程。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周青妍是瞒着人出来找家教工读的机会。

　　他不懂为什么？他们家对她不够好吗？不缺她吃不缺她用。而且政府补助的寄养费用，妈妈全给她，她还缺钱吗？要不然，为什么？

　　涂砚齐生下来就衣食无缺，没有过任何的经济压力。他并不懂周青妍的心，不懂她寄人篱下，矮人一截的心情。更不懂，她不喜欠债的性格。涂家待她越好，她越觉得债务难偿，越想早日独立。

　　当然，周青妍还有一个打死也不会说的秘密，逼她非尽早离开不可。

　　周青妍搭着电梯下楼，涂砚齐也走下楼梯跟着离开。

　　时间接近晚上，太阳已经落下一半，地气蒸腾的热。周青妍已经从早到晚跑了四、五家面试，没有一家当场录取的，看来明天还要继续努力。她伸手抹掉发鬓间的汗水，准备到车站搭车回家。
　　涂砚齐从另一头，快步跑到停车场，将车子开出来，准备装成不期而遇。

　　还好在最后一刻赶上，要不然周青妍已经快走进捷运车站了。

　　“周青妍，周青妍。”

　　涂砚齐趁还来得及，擦掉一头的汗水，整理一下头发，才摇下车窗，大喊着人行道上的周青妍。
　　周青妍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四处转头看了一圈，一台醒目的宝蓝色的跑车，大喇喇地违停在红线上。

　　她连忙跑过来气急败坏的说：“涂砚齐，这里不能停车，等一下警察就来开你单子。”

　　明明自己背后早已汗湿成一片，涂砚齐还装成好整以暇的说：“我刚好看到妳，上哪去我送妳。”

　　涂砚齐故意装酷，一副施恩德的模样。

　　不知道原委的周青妍，淡淡的说：“我要回家。你还是去找朋友玩你的车，我可以自己搭车回家。”

　　周青妍并不知道，涂砚齐是特别来接她的。

　　被拒绝的涂砚齐，连忙说：“我们已经晃过一趟，大家都散了。所以我也打算回家，一起吧！这回我会小心开的。”

　　涂砚齐睁着带电的眼睛，定定地看住周青妍，那晶亮的眼底还闪烁着光芒，像刚刚从东方升起的星星，一簇簇的，就是要引诱人上钩、陷落。

　　他的眼睛太迷人，让周青妍傻了好半晌。

　　她不能再跌进去了，否则她会死掉。周青妍这样告诉自己。

　　要不要跟着涂砚齐回去，她还在犹豫，但涂砚齐人已经下车，跑到另一侧拉开门，推她上车。
　　还好，这回身体没有反应，依旧接受了涂砚齐。

　　涂砚齐用好奇的语气问：“青妍，妳今天一天都没消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故意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希望周青妍能告诉他原由。

　　周青妍偷偷吸一口气，若无其事的说：“我出来找同学。”

　　涂砚齐心里有说不出的失望，他以为跟周青妍是无所不说的好朋友。他将最心底的秘密都告诉她，她却不愿意坦诚相对。

　　胸口发闷的感觉又来了，而且还隐隐作痛。

　　莫可奈何之下，也只有强装出笑脸：“我们回家吧！”

　　这一次，涂砚齐开得稳稳的，没再发狂似的乱加速。但一路上，没有音乐，而向来比较爱说话的他，也闷不吭声。车内是令人窒息的沉默。但周青妍累了，没精神找话题，只是自顾自地闭上眼。

　　下班时刻，处处塞车，等到家时，涂砚齐贴心地想唤醒已经睡着了的周青妍，可是叫不醒她。
　　毕竟，一夜无眠，又在外面跑一整天，她早疲累不堪。

　　涂砚齐没再试图唤醒沉睡中的女孩，只是侧着身，安安静静地看着人，无声的陪伴。

　　周青妍皱着眉头，整个人歪靠在车窗边上，一看就知道睡得不是很舒服的模样。涂砚齐怕热，所以车内的空调温度略低。而周青妍怕冷，从上车开始就一直抱着手臂，缩成一团。涂砚齐是到车停妥后，看见她的睡姿，才知道周青妍一直忍耐着。

　　他瘪着嘴调高空调温度。

　　涂砚齐内心有说不出来的沮丧、失落。原来，周青妍一直都在隐忍，连会冷这种事都隐忍。哪！还有多少事，是她藏着腋着，从来不肯说的。

　　涂砚齐深深地感到伤心。他在周青妍面前，从来不伪装自己，本色做人。他对她掏心掏肺，而这个安静、寡言的女孩，一直很见外。他很想将她摇醒，问问她为什么要骗他。

　　可是，他终究舍不得。

　　涂砚齐轻轻抚摸着，周青妍垂散在椅背上的长发。现在，她的头发又长长了，而且乌黑亮丽，非常柔顺，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是涂妈妈生气的声音：“砚齐，你们怎么不下车？就算是油电车，一直发动着，没电了也会切换成传统模式，整个地下室都是废气。你知不知道？很臭耶！”

　　涂妈妈下班，司机将车停放至地下室。她下车闻到味道，才上前敲车窗查看。

　　涂砚齐一脸无辜：“妈，青妍叫不起来，怎么办？”

　　涂砚齐看看母亲，只好照实说了。

　　涂妈妈往车内望去，看见周青妍虽然睡着了，可是也没多安稳，认真要叫，哪有叫不醒的。一切都只是涂砚齐的藉口。

　　她瞅着自己的儿子一会儿，没有戳破儿子的谎言，淡淡的说：“让小王背她回去好了。”

　　小王是涂家的司机兼保镳，海军陆战队刚退伍没几年，体能极佳，背个小女生，轻而易举。涂妈妈转身交代小王，然后拉开车门。

　　“不用，青妍我背她就好，让小王下班。”

　　涂砚齐并没有那么粗心。他从很早以前就注意到，周青妍对男生有异常的警戒心，能保持多大的距离就保持多大的距离，万不得已时，也会双手抱胸，护紧自己。

　　只有他例外，周青妍可以接受他近距离接触。他可不想让她难受。

　　不由分说的，涂砚齐挤到母亲身侧，他打算抱着周青妍回家。

　　这时涂妈妈拍拍周青妍的肩膀，轻轻叫了两声：“青妍，别睡了，我们回家吃饭。”

　　意识仍然模糊的周青妍，朦朦胧胧的回答：“我睡着了？对不起。”

　　周青妍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涂妈妈拉着她的手，帮周青妍爬出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