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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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砚齐放下饭碗，看着对面的母亲说：“妈，妳少市侩了。家里空房多，青妍来了，还添点人气。这就要让人知恩图报？”
涂砚齐本来跟个闷葫芦似的，只是听到周青妍跟母亲的对话，终于忍不住讲了两句。
周青妍瞪了涂砚齐一眼，冷淡的说：“知恩图报是做人的基本道理。”
涂妈妈端着碗，看着两个孩子，互动不像往常，气氛有说不出的诡异。孩子大了，随意管不得。她摇摇头，不知这两个孩子演哪一出戏，也就由着他们闹。
一时间，涂砚齐白天还没完全消的气，又直冲上脑。
他恼怒的质问：“周青妍，妳今天是怎么了，吃错药？”
周青妍放下碗筷，也不回话，安静地起身至厨房切洗水果。他想跟她吵，她可不要遂了他的心意。
周青妍逼着自己，装出一张灿烂的笑脸。她转身端着切好的西瓜、芒果上桌。
“阿姨，饭后吃点水果，帮助消化。”
她刻意转过脸对着涂妈妈，完全不看着涂砚齐。
周青妍接着开始收拾餐桌。
被有意忽略的涂砚齐，于是乎主动帮忙，又是端盘又是拿碗的，顺带还记得拿抹布擦桌子。就是要吸引周青妍的注意。
涂妈妈看在眼里，唬了好一大跳，她那个混世魔王，何时会帮着做家事。
但是，周青妍还是不理会涂砚齐，自顾自的洗碗。当家事完成后，她走至在客厅看新闻的涂妈妈身旁，小声地说：“阿姨，我不太舒服，先回房休息了。晚安！”
她擦干手上的水分，乖巧的跟涂妈妈道晚安，便要转身回房间。
涂砚齐忽然冒出声：“我要练琴，妳不准回去。当书僮的，就要陪着公子。”
涂砚齐自认为已经帮着做事了，就算得罪过周青妍，她也该原谅他。可是她的态度还是冷冷淡淡，这可让他的坏脾气又上来了。
周青妍淡淡一笑：“钢琴曲来来回回就那几首，书僮已经审美疲乏，请公子原谅。”
周青妍骨子里也有几分拗脾气，认真起来，并不是个随便能安抚的人。
涂砚齐脸色铁青：“那我换几首，妳就是要在旁边听着。”
涂砚齐任性妄为的性子已经完全被激发。
周青妍莫名地，抿着嘴轻笑起来：“如果你拉小提琴，我还有兴趣换个口味。钢琴嘛！恕不奉陪了。”
周青妍断定他不会碰小提琴，所以才选择故意刁难。她不想理会涂砚齐的无理取闹。
没料到，涂砚齐两道眉毛一竖，恶狠狠的凶着周青妍：“那我就拉小提琴，妳跟我走。”
在一旁的涂妈妈听着听着，已经开始觉得不大对劲，到后来涂砚齐连不碰的小提琴，也当杀手锏使出来，她就知道不妙了。
她缓缓往斜靠着沙发，用手肘支着扶手，拿手撑着头，看着两个拌嘴的孩子。涂妈妈左右想了想，开始怪起自己疏忽。这也难怪，两个孩子日日夜夜都在一起，有什么情愫产生，也很正常。
她喜欢听话、乖巧周青妍，仅止于纯喜欢，可是没想过青妍跟这个家，会有更进一步的连结。比方说，成为日后的媳妇。
涂妈妈抬头看看两个正在斗气的孩子，她暗自叹口气，反正来日方长，谁能料到过几个月，两个有不同求学环境的孩子，会有什么变化。
但也不能放任他们自己发展，她总得做点甚么。
这一头涂妈妈还在烦心，另一头周青妍已经硬给拖到琴房。涂砚齐将人弄进去以后，还刻意挡在门口半日，就是不让她出去。周青妍与涂砚齐僵持半日，最终拗不过这个大个子，非常无奈的只有坐下。
涂砚齐带着怒气，翻出柜子里的琴盒，拿出尘封已久的小提琴。
他语气不善的冲着周青妍说：“琴太久没碰，要调音，妳等一下。”
涂砚齐拿出调音器，反覆拨弄调音，又拿出松香，往弓上来回的擦抹。
他冷冷的扬着眉说：“这是巴哈的小提琴独奏曲－Partita No.3 BWV 1006。”
拥有绝对音感的涂砚齐，千万人中也难得的一见。小提琴非常靠耳朵判断音准，他是真的有天赋。
涂砚齐拿在手中的琴，是义大利老制琴师傅，仿史特拉底瓦里音色所做。以他那时才是个初中学生，拿一把要价几十万的琴，也是家里供得起，才有这样的好琴可用。
可是久没练习，再怎么有天赋，拉不动就是拉不动。一曲非但拉得断断续续，还偶有杀鸡似的尖锐音响。
周青妍不懂这些，单纯认为涂砚齐是故意折磨人。她站起来，转身就打算要开房门出去。
涂砚齐虽然拉着琴，但两只眼睛一直注意着周青妍的一举一动。
“妳要上哪去？不准走。”
涂砚齐眼明手快，一个箭步，马上堵在门口。
“拜托你了，我很累，想休息。就算是书僮，这个国家也有工时规定，再逼我，就是让劳工违法加班。”
周青妍被挡住去路，没好声气的回应。
涂砚齐从没被周青妍冷落过，今天不知为何，上车之后，他已经吃足了周青妍给他的颜色。
他的坏脾气，本来已经完全在爆发边缘中。可是，当看到周青妍冷淡的面孔，一下子又缩回去了。涂砚齐知道，再怎样暴跳如雷，周青妍总有办法不理不睬。她的安静、沉默，有时候不见得是内向，而是对这个世界的隔离。
硬的不行来软的，他软言相求：“青妍，再一次就好，刚刚是太久没拉，不习惯。我手感找回来，可以拉得更好些。”
涂砚齐忽然放软了声调，原本略低哑的嗓音，此刻听来分外的温柔有磁性。周青妍心头一阵莫名的悸动，让她垂下肩头，又走回去坐下。
看见周青妍回头，涂砚齐心满意足的笑了。他翻出琴谱，不再强靠记忆。他帮小提琴装上肩垫，又调整一下姿势，正经的拉起来。
这是首强调运弓技巧的曲子，他专注在上下弓快速转换，手指也飞快的在弦与弦之间调转。她不懂拉得好坏，但耳朵瞬间被乐音抓住了。
周青妍呆愣地仰望着专注拉琴的涂砚齐。
这个人比她大两岁，刚年满二十，肩膀比刚认识的时候，又宽厚不少。脸上青涩的稚气虽然尚未脱尽，但是隐隐已带有男人的雏形，不再是个男孩。
不知为何，她脑海中突然闯出白天范轩淇的身影，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又更浓厚些，而且还有几许酸楚。
周青妍搞不清自己的心，为何会如此烦乱不堪。
明明知道，涂砚齐这样的人，随便都能吸引到女孩的目光。而且这个事实，她也不是直到今天才知道。可是为何自己还那么介意、失常？是因为那女孩身上有着她没有的开朗？还是因为那女孩漂亮？还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却又由不得自己不去想。最终，她厘清了缘由，是因为，那女孩与涂砚齐站在一起，看起来登对；是因为，范轩淇不畏涂砚齐的拒绝；是因为，范轩淇是可以站在阳光下的人。
而她不行，她是阴暗中的生物，见不得光。是她错了，跟那些自不量力的女孩一样，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涂砚齐睁着他那魅惑人的眼，似笑非笑地说：“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涂砚齐拉完一曲，自己满足的笑了。
他低下头看着周青妍。二人四目相对，眼神交缠。
周青妍难掩神色黯然，连凝视他的眼神，都满是迷茫与忧伤。
他原本很得意，想讨声赞美、夸奖的，现在没办法了。
在与她纠缠的迷离目光中，他惊觉这个缩在沙发里的女孩，神情、状况不对。
是否真的病了？
涂砚齐用着难得温柔的声音，轻声地问：“周青妍，妳还好吗？是不是病了？”
他伸手摸摸周青妍的额头，想探探温度。
周青妍的身体，一瞬间绷紧，变得极为僵硬而动弹不得。
这一年来，她的身体，对着任何其他异性，依旧极为敏感。唯独对涂砚齐，她没有防备。此刻，因为心理的剧烈变化，身体又开始转为抗拒。
她的心跳狂飙，呼吸急促，背脊冒出道道冷汗，难以控制的恐慌感，又回来了，而且这次非常严重。
涂砚齐瞬间也观察到周青妍的变化。
他蹲下来，推推周青妍并喊着：“青妍，青妍。”
可是她现在，连要吸进一口气，都极为困难，根本无法回应。
涂砚齐着急了，着急这个女孩，脸色发青，气喘吁吁，还捧着胸口。他连忙坐在女孩身侧，抱着她，替她搓着背。
琴房有特殊隔音，关上门之后，内外的声音彼此不互传。涂妈妈不知道里面的动静。
周青妍瞳孔开始放大，僵硬的身体变得瘫软。涂砚齐慌了手脚，无法应变，只会抱着人，拚命地喊著名字。
终于，周青妍一口气换了回来，慢慢恢复正常。
周青妍虚弱的说：“我没事。”
涂砚齐声音哽咽：“青妍，刚刚妳吓死我了。”一个大男生，也不怕人笑话，就这样抱着周青妍开始掉眼泪。
她还没有甚么气力，所以勉强轻唤：“涂砚齐。”
周青妍试图想说点什么，可是却找不到适切的话语，只有极小声的唤了他的名字。
涂砚齐什么进一步的作为都没有，只懂得一个劲的掉眼泪，然后不住的道歉：“青妍，对不起，对不起。”
这个年纪的男女，女孩比男孩早熟。涂砚齐只是身体像男人，心里却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就跟彼得潘一样。
周青妍现在没力气挣扎，只有任他紧紧抱着。她虚弱的说：“我没事，一个大男生，哭什么呢？”
涂砚齐惊魂未定，一时间眼泪还收不住。
他吸吸鼻子：“周青妍我带妳去看医生，我不准妳有什么事。”
周青妍有恐慌症，但通常她都能控制下来，这么严重是第一回。从发作到结束，整个时间大约有五分钟，对涂砚齐而言，却像一世纪这么长。他终于能有正常反应，想起送人到医院这回事。
周青妍扯了下嘴唇，试着微笑的说：“不用了，我真的没什么，不理我，一下子也会好的。”
她出了一身的冷汗，而琴房里的空调开得很强，让她冷得发抖。涂砚齐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连忙一个打横将人抱起来，要带她回房间。
涂砚齐迟钝，周青妍心里却很明白，要是这副样子给涂妈妈看见，定然会闹出天大风波。
她着急的说：“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刚刚是乱了方寸，涂砚齐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小心放下周青妍，因为怕她站不稳，仍是拿手扶着她的腰。
她抖着手，推开涂砚齐，自己扶着一旁的钢琴，缓缓抬起腿，脚步虚浮的走出琴房。涂砚齐愣了一会儿，才跟着走出去。
他看着周青妍离去的背影，胸口感觉闷闷的。小小的她宁愿自己扶着琴、扶着墙，也不愿给他碰。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