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的爱情系列》月君卿

3、重泉若有双鱼寄

　　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会心痛么？会流泪么？还是愿意付之于生命？奉之于灵魂？
　　这是你失踪的第三十天，没有回来过。我一个人住在我们曾经居住的房子里，看着窗外飞过的鸽子，一下一下，听着自己慌乱的心跳。
　　你总是这样，一声不响的离开，然后又一声不响的回来，从我身后环住我的腰，把嘴唇贴在我的耳边说，你爱我。
　　我会微笑，笑容很淡，你说那是悄无声息绽放的水仙。
　　但是这次你走了太久，以前你离开也不过是几个小时而已。
　　今天出门去超市的时候，看见一对情侣在吵架，女孩对男孩说，你从来没爱过我，你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爱！
　　这话好熟悉，让我想到了那个下雨的夜，我醉醺醺的从酒吧里出来，见到了找了我一夜的你，你站在雨中，浑身湿透。你过来抱住我说，我爱你，但是，微雅，你知道什么是爱么？
　　爱情是什么？我在心里反复问自己。我伸手为你擦去脸上的雨水，我知道它们之中还混杂了你的泪。
　　然后我醉醺醺的说，我也爱你，小释。
　　我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时，习惯性的按门铃，没人开门。我才想起你已经离开了，失踪了整整三十天，我还是不能习惯没有你。
　　多么希望你为我打开门，接过我手中的东西，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可是现在连这些都成了奢望。
　　小释，你不要我了么？你不止一次说过爱我，你发誓要照顾我一辈子。那次，你拉着我的手甜蜜的笑，然后对我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时，我们拍了照，照片放了好大，就挂在床头。
　　小释，你的微雅还在这里等你，你知道么？她在等你回来。
　　小释，跟你交往这么久，甚至答应了你的求婚，却从来没有对你用心说过一句我爱你，现在我好想对你说，可你已经不知去向了。
　　三十天前，那是星期几？你穿着什么颜色和样式的衣服？已经忘记。我怕再这样下去，我会彻底忘了你。就在我们要结婚的前一个星期，你居然失踪了。
　　我知道我是一个任性的女子，喜欢一切的惊险刺激，经常给你惹麻烦，你总是很细心的照顾我，我却看成理所应当。小释，你烦我了么？你后悔向我求婚了么？所以你走了，悄无声息的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我无聊的打开电视机看肥皂剧，看男主角对女主角海誓山盟，我轻蔑的笑。那些都是假的，全部都是。你曾经说过会用生命和灵魂来爱我，现在还不是离开了我，我只是一个弃妇而已，被你狠狠的抛弃。什么海誓山盟？什么天长地久？都让那些见鬼去吧，我再也不会相信！没有你，我什么也不会信……
　　真的，才知道原来自己有那么爱你。这样的爱，又怎么能承受没有你的孤单？
　　晚上，周平来看我，他是你的同事兼好友。我请他坐下，为他泡茶，然后我问他你去了哪里，我要去找你。
　　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说，微雅，他不会再回来了，你应该知道。
　　我摇头，歇斯底里起来，我说我不知道。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说，微雅，醒醒吧，他死了，你还捧过他的骨灰坛！
　　我一下跌坐在地上。
　　那天，我挽着你的手，在路上走着，我指着路边的婚纱摄影店说，我要去这家。
　　你温柔的微笑，你总是这样对我笑，你说好的。
　　我又指着另外一家说，我要去那家。
　　你依然微笑，说，都听你的。
　　我一下冒上了无名火，难道你就不能拿主意么？我最讨厌没有主见的男人！
　　小雅，只要你喜欢，拍遍一条街都没问题。
　　我甩开你的手，我不拍了。然后转身向路中间走去。
　　微雅！
　　一阵急刹车的声音。
　　当我明白过来时，你已经倒在血泊里，我被你推在一边。救护车呼啸而来。
　　我在医院接受检查，没有受伤。而你在手术台上，直到医生出来跟我说，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然后我默然的走近你，看着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你依然对我微笑，那么温柔，你拉住我的手说，忘了我。
　　我没有哭，看着你静静的走了，我捧过你的骨灰时也没有哭。
　　你走的太匆忙，我还不能接受。
　　他真的死了……我坐在地上自言自语。
　　微雅。周平扶起我。
　　原来这三十天，我都活在自己的不能接受与幻想里，你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好想对你说我爱你，但是已经没有诉说的对象了。
　　如果我不是那么任性，你也不会离我而去，你还是不要我了。
　　是我害死了你么？如果不是为了救我……
　　我的泪水彻底崩溃，在你离开我三十天后，一发不可收拾……
　　小释，我爱你，真的很爱你，你听的到么？
　　你现在走到了哪里？想必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已将我忘记了吧，而我却没来得及送你一滴眼泪。
　　他们说，爱到深处时，那是燃烧生命与灵魂的一件事情。起初我不信，但是现在我不得不信。
　　周平说，微雅，他临死前叫你忘了他，忘了就不会那么伤心。
　　对，我记得你拉着我的手说，忘了我。我甚至连你最后的愿望都无法帮你实现，因为我忘了要把你忘记……
　　月伴清涯
　　2006年6月10日星期六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雨更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沓，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
　　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终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己。还怕两人惧薄命，再缘坚，剩风零月里。清冷泪，纸灰起。
　　——纳兰性德《金缕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