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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Chapter 19 ...

  •   凉风习习,初秋的气息慢慢吞没夏日飞火,晚上,迎着两旁桂花幽香,连奔跑的脚步都舒爽起来。也不知从何时起,她养成夜跑的习惯,只贪婪跑步时,浑身舒展的感觉。戒酒已经一个月了,居然头一次没有被酒虫噬咬的感觉。
      江蔚苒知道迟早有一天会碰上叶延晞,只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还是不知所措。那日,叶延晞穿着净白的运动衫,背着网球拍,从树荫里出来,稍晚一秒和她目光对上。
      两人同时顿住步,陷在尴尬里,Lucifer却脱了绳,狂跑过去,蹭起叶延晞裤管撒娇。叶延晞被它的热忱感染,蹲身和它亲昵起来。江蔚苒看着他斜俯的脸浮上笑意,那笑,还是那样谦谦温润,不沾纤尘,油然一阵难言之赧。麦永嘉的话铮铮在耳,她这样作践了自己,去毁灭一个好男人,开心吗?快乐吗?那变态的满足只维系一瞬就弃她而去,徒留一场狂欢后的空虚,像每一次纵情后迷惘。江蔚苒缓缓走过去,看着自己的影子浅浅映上,还是默然,半天才咬唇说:“前几天我找过你,你不在。”
      叶延晞点点头:“嗯,我出差了一段日子。”他直起身,正色问:“找我有事吗?”这一问倒叫江蔚苒闷言,她找他有什么事,她竟自己也答不上。她语塞着,叶延晞却开了口:“回家吗?一起走走吧!”似乎是解救她。这个男人永远有本事不让话落空。
      两个人踩着秋色,沐着月光静默走着。脚步声一呼一应,街角略凉。
      绿荫里洒下路灯幽暗的光,映着她下颚到颈部柔美的线条。叶延晞一直拿她当孩子,却没意识到她早就亭亭玉立。如此不计后果和她拼酒,竟到无法自制的程度,他怎么也算不上完全无辜,“那天晚上……”
      “你不用对我有任何愧疚。”江蔚苒迅雷不及掩耳地打断他,又兀自一顿,半晌招认:“我那天没有喝醉。”
      他怔住,“为什么?”不由自主停了步,不可理解凝视她。这没理由!她并不爱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不起,我.......我是故意的!”她不回避他的直视,而正正面上:“都是我意气用事。我就是想看看你和一个不喜欢的女孩儿越界会怎么办?原本我想让你难受,可是最后难受的是我自己。我特别变态,就是想看看健全的人格如果失控会怎么样。他们都说你是好男人,我就特别想破坏!”
      叶延晞眉毛一点点皱起,整理着繁芜驳杂的情绪,浅问: “你恨我吗?”
      她立刻摇头。
      “那你恨你自己吗?”这一回,她竟愣住,这么不动刀刃就能挑开她神经。
      叶延晞看着她,年轻、肆意而无所畏惧的脸,不由喝声:“你这个笨蛋!”他满脸怒色:“你拿自己当什么?”
      她觉得干渴焦躁,却又赎罪般渴望被他好好教育。
      “你用这种方式想证明什么?你这么做除了伤害自己外,什么也证明不了!”
      “我明白。我知道。”她闪珠抛玉。
      “我不是好男人,不要自以为是的给任何人贴标签!你还小,以后还要找个好男人嫁了,在这之前,必须要好好珍惜自己,你明白吗?”
      “嗯!”她用脚尖在地上划着无意义的字,叶延晞身上飘来干净清透的古龙水味儿。头一次,一个和自己发生关系的男人,告诉她,以后要找个好男人。她看着Lucifer在两人之间萦绕徘徊。没什么好哭,也没什么好辩的,任意到了头,他却还能如此宽容,她摇头,坚定而一字一顿:“你是个好男人!所以,你放心,这个月结束,我就会搬走。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叶延晞默然,因为他也清楚他们俩这租赁关系必须到头了。已经无法再回到之前。只是末了,他依然宽和:“不用那么急,什么时候找到合适的,再搬吧!”
      “嗯,谢谢!”两人继续走着。秋蔷色的路灯洒了一地银霜。
      “你哥很担心你。”
      她点点头:“他来看过我了。”
      “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差点要杀了我?”
      她苦笑:“他没成功真是太好了。”

      日子如密针,江蔚苒活得忙碌而充实。她为自己报名读书;她戒了烟和酒,几乎不再去酒吧;她卸下了浓重的妆,开始习惯素颜面人;她开始定期回家吃团圆饭。
      九月三十日,秋色宜人,黄历上写着:宜祈福、宜开业、宜嫁娶。
      她穿着白色长裙,挂着笑容去出席了麦永嘉和雷元元的婚礼,并且接到了新娘的捧花。
      她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隔着人群,她看着麦永嘉西装笔挺搂着新娘,在无数祝福里,笑得幸福;看着他把象征誓言的对戒套上佳人无名指;看着他读誓言时,不忍瞟向身侧,几次笑场。麦小小作为伴娘,上台致辞,一边说一边哽咽,最后和新娘相拥而泣。
      江蔚苒脑袋是空的,华丽的现场,她一个字也投不到脑里,只有反反复复回荡的歌词:
      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
      我干杯,你随意,这是个残酷的喜剧。

      江欣白坐在第一排哭了,另外几个伴娘也湿了眼眶。幸好她们都哭了,江蔚苒晾着满脸泪痕,不敢抬手去擦,怕拭出更多的泪。太阳的焰都像含着毒,逼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草坪仪式在一片彩球和欢呼里结束,大家都追随着新人去主会场热闹,她轻轻掩着胃痛,孤自坐在一片如玺的绿荫里,雪白椅背上的彩带被秋风带飞,一下下舔着她手臂,丝丝麻麻。眼角抓到黑色衣袂。
      她意识到身侧的位置被人占据,灰白的手帕覆盖视线里的绣球,这个年代还用手帕的男人,她只认识一个。
      江蔚苒把手帕攥到手里,却没有去擦眼泪,“讨厌,明知道我化了妆,怎么擦?”她吸了口气,将自己此刻一张小丑般的脸转向叶延晞。
      “得了,你现在卸妆就等于整容了!”叶延晞毒舌。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总以为自己能骗过所有人。
      “知道什么?”叶延晞一脸无辜,闲适伸了个懒腰:“我不过是在朋友婚礼上看到他妹妹感动成泪人,过来递块手绢。”他眯眼沐着阳光,“今天真暖和呀!”
      “谢谢!”她感激他的体贴。秋空朗色下,她捧着花,真讽刺,她接到了捧花。紫的桔梗、粉的玫瑰、白的芍药,香得眼眶微辣,她停不了脸上的笑容,也止不住不断涌出眼眶的泪水。
      身后一阵响动:“诶,我的披肩明明放在这儿的!怎么没了?”忽闻人声渐近,似是有人过来寻找失物。江蔚苒乍然一骇,她的狼狈和自尊无处安置,撇过脸,禁不住双肩颤抖。
      “你再找找,是不是在前几排?”脚步和声音已经逼近。她抬臂拭泪,真蠢,她像个傻瓜一样在哥哥的婚礼上失恋,她隐藏多年的变态恋兄情结终于要被揭穿,她无法遏制自己狂乱的心脏,却猛然被一双温暖的双手环住,颤抖的下颚栖伏到一个坚实的肩膀。叶延晞轻轻揽过她的头,用一个清冽温和的怀抱彻底隐藏了她的凄凉。
      十月暖阳晒在身上,是焦黄的幸福的气息。娇嫩的花瓣在手里瑟抖。在别人眼里,他们无疑是一对借着婚礼亲昵的情侣。她轻轻贴在他胸口,西装口袋里的一朵粉花落在鼻尖,花瓣已经失水起皱。
      “叶延晞,”她努力止着抽泣,开口:“她结婚的时候,你难过吗?”
      叶延晞应得很轻,可她贴着他的胸膛,分明觉得那一声是从心口剜出来的。
      “要多久,心才能不疼?”她仰头看着他的悲凉,像照镜子。他没有回答,目光寻到远方,“明天,明天就好了!”
      “骗人!”她揭穿得彻底,忍不住自己先笑起来。
      “那就后天!”叶延晞漆黑如曜的眼睛渐渐收拢视线,投到她脸上,拇指指腹抹去她脸颊的湿痕,笑道:“再不行就大后天。记得每天早晨都要这么告诉自己!”他看着一颗颗晶体顺着自己指尖淌下来,可那张小脸还在努力绽笑点头,“嗯,好,好!明天就会好的。你看,我接到绣球了,我马上就能找到我的......”她发现自己破嗓,哽咽得说不下去。深深抿着唇,沉静了片刻,努力舒开揪作一团的五官,笑道:“哪天我结婚了,还能住在你的房子里吗?”
      “不行!”叶延晞一口回绝:“想什么呢?两个人住,我当然得涨价!你最好找个有钱的,你也知道北京这房价,我这租金可不能落后社会。”
      “那当然!”江蔚苒破涕为笑:“我是谁啊,当然得找个高富帅!”
      “嗯,别让大叔我失望,等着给你包大红包!”叶延晞夹着一根未点的烟,轻轻抚过她的头,不知何时,曾经被染得五颜六色的头发已经恢复乌黑若绸。曾几何时,他的怀抱里也有过一个哭泣的女孩儿。他觉得讽刺,他的怀里一直有这么一个为其他男人哭泣的女孩。他乍然想起雷歆妍的婚礼,想起纪允凯的婚礼,甚至是很久很久以前,莫羽航和孟纪念的订婚仪式......他想起孟纪念宁可背负全世界的骂名,而跑向纪允凯的场景。这样深刻的、灼热的爱一个人的感情,雷歆妍有,莫羽航有,纪寻凯有,可是他呢?他看着江蔚苒哭得揪心裂肺,倏忽幡然:他好像一直活在自己营造的痛苦情节里裹足不前。从小到大,他只喜欢过雷歆妍一个人,可是他失恋了,他为了不让自己再受伤,所以杜绝了一切可能让自己沦陷的感情。简元恩提分手的时候,他真的难过吗?他是难过自己失去了所爱的女人,还是难过失去了能依赖的海湾?
      “大叔,你也要加油,万一让我抢了先,我可是会狠狠嘲笑你的!”江蔚苒一张哭花的脸从他臂弯里坚强独立,浅蔷色的肌肤在初秋的煦色韶光里相得益彰,勇敢坚韧。
      “好!我也加油。”他今天说了一堆胡话骗她,可唯独这一句是发自内心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Chapter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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