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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海茵莉凯的书信集(5) ...


  •   第四十二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有没有感觉到今年夏天出奇的热?市中心公园装了新的喷泉设备,会喷出巨大的水柱,站在十几米开外都会觉得十分凉爽。即便天气如此,今年夏天的市集也比从前要热闹多了,在广场上有冰淇淋车和水果车,马克西米利安还买了一束月季让我回家插在花瓶里,一根刺把我的纱裙勾破了,看来今晚要坐在客厅里边赏花边缝补了。
      我听见父亲在打电话给乡下的亲戚,告诉他们现在各地的工厂急需劳动力,他们似乎反问父亲为什么不再要几个孩子。“我现在没有精力去教育幼崽,一个海莉对我来说都有些多了。”他这样回答。
      平心而论,我想我不算给他添太多麻烦,倒是母亲一直任劳任怨的照顾着我们——她总是不放心将有些事情交给佣人,非得亲力而为。
      要我说,克林克希望找出一个“完美妻子”的模板,完全可以来拜访一下我的母亲。但我认为她提出这种主张本身就是十分可笑的,至于具体哪里可笑,我想我还得读两年书才能详细阐明。

      你的海茵莉凯

      第四十三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这已经是暑假的最后一天了,我以一种极为狼狈的方式结束了假期:我们乘着自己做的筏子,结果撞到了一块石头,翻了。我带着一身水草回了家。给你写信时我的左耳还总是发出响声,进了太多的水。
      马克西米利安早就回到航空学院了。他住在家里的这段时间,我问了他关于纳波拉的事情。他说在那里的日子并非一帆风顺,霸凌的现象十分严重,尤其是对高官子弟——这样的人毕业之后多半不会从普通士兵起步,而是直接高出好几个军衔。我听了真是十分担忧。
      不过也是,如果集体中有这样特权阶级,的确是会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和不满,即便你本意并非如此。希望你的那副傻笑能给你带来好运气。

      你的海茵莉凯

      (来自马克西米利安的一封信)

      亲爱的海莉:

      越来越多的军事力量被部署到了南方,我们这些军校生竟然也在候补队列里。不知这种预测是否正确:一年之内将有大事发生。
      就目前我了解到的,父亲参与研发的AR80确实已经被生产了一批出来——目前还没有投入使用,戈林元帅似乎已经与罗马尼亚空军签订了技术转让合同。不管怎样这项方案没有被扼杀在摇篮里,谢天谢地。
      这是我作为军校生的最后一年,长官们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给我们布置巡航任务,每块区域都有代号,很遗憾我不能在信中透露这些。我只想告诉你,俯瞰大地的感觉很好,希望有一天你也可以随我上来看看。不用为我的安全担心,我的技术还没有好到像马尔塞尤那样,“笨人”总是格外谨慎的。

      许多的祝福和吻

      你的哥哥马克斯

      第四十四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请原谅我许久不给你写信!近来家里客人开始多了,作为家庭成员我必须时刻出席。我十分担心你的近况——听说布伦瑞克军校那边的学生在操作爆破装置时发生了意外,虽然我知道你在伊尔费尔德,可这新闻实在是让我坐立不安,来不及招呼起居室的客人,就奔上来给你写信。
      我已经给马克西米利安写好了一封信,请他告诉我更多在纳波拉的事。
      之前我以为军事学校和我们的文法高中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现在看来我错了——高墙后大概是我想不到的残酷景象。马克西米利安逢信必回,希望他的答复不要比这条新闻更加恐怖。

      你的海茵莉凯

      (来自马克西米利安的信)

      亲爱的海莉:

      我本以为夏天时我已经跟你说了足够多关于纳波拉的事——没错,我看到这则新闻也着实震惊了一下,不过实话说,这种事情很常见,我们的一个教官曾经说过:“比起不能毕业,死在这里还会比较光荣一些。”而事实上四分之三的人是不能顺利毕业的。
      现在我已经远离了那些噩梦,希望你也不必为之烦恼。

      你的哥哥马克斯

      第四十五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我们正在去往威斯特伐利亚的火车上,受冯·奥因豪森男爵一家的邀请,去他们的城堡做客——他是明登市的……市长?主席?抱歉我搞不清楚这些头衔的区别。车厢十分颠簸,想写信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太太们已经打了很久的牌,她们甚至在火车上喝茶,茶具随着车厢的震荡发出有些吓人的声响。
      等我们安定下来了我想我需要向父亲核实一些事情。他曾经公开表示对党派与结社的厌恶,无论是NSDAP,还是布尔什维克。可是现在父亲看起来就像他们中间的一员!
      已经是深秋了,希望你在那里有足够多的衣服和被褥。

      你的海茵莉凯

      第四十六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这两天在威斯特伐利亚的行程十分愉快。男爵拿出了窖藏招待父亲,宴席上还有意大利运来的柑橘。男爵的女儿刚满三岁,十分可爱,她已经可以从一数到二十了。我真希望马克西米利安能够和我一起来。
      晚上他们成年人讨论事情的时候就将我们关在楼上的游戏室,我们几个年龄相仿的人一起玩“请不要谈起普洛克”。然后外面下起了很大的雨,敞开的阳台有雨点飘进来,还吹进了一只翅膀被淋得湿透的麻雀。
      青年人中间有一位年轻的海军上尉,是男爵的侄子,我又问了他纳波拉的事情,他看了看窗外,对我说:“韦廷小姐,这样的鬼天气提醒了我若干年前的这个时候,我被教官没收了大衣和毯子,站在空旷的广场上整整一夜……老实说我该感激这样的经历,我们站在甲板上时,突如其来的海浪简直是家常便饭,雨水至少没有海水那么辣眼睛!”他说到这里,除了我之外的姑娘们都笑了起来,我整个人都惊呆了,至于这位上尉先生后来说了些什么,我可是一点也没听见。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玩,哪里也不想去,只愿这旅行早点结束!

      你的海茵莉凯

      第四十七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马上又是一年圣诞节了,今年的雪下得很大,希望你回家路上一切顺利。
      我们正在忙着采购东西——可是父亲已经想办法给我们搞到了一些,他说是工作单位的“福利”,这也太多了!有焦糖,巧克力,果干,烟草,还有一大捆熏香肠。
      马克西米利安在距圣诞还有三天的时候回家了,他带来一个新奇玩意儿,据说在他们连队里很流行——圣诞日历,12月份开始每一天打开都是不同的东西,直到圣诞节来临。他的这份圣诞节日历是巧克力做的,我还从来不知道有这种让人活在盼望中的东西。我们的“小气鬼”哥哥,他去了圣诞集市给我们全家买了礼物,自己却没钱理发了,到头来还是母亲替他剪了头发,就像小时候那样。
      我又特意路过了你家大门前,还是照旧紧锁,秋天时长得很高的枯草,已经被雪盖得只剩些硬茬。看样子你们不会回柏林过圣诞节了。
      那么祝愿你一切都好。

      你的海茵莉凯

      (来自马克西米利安的信)

      1938年3月14日

      亲爱的海莉:

      我说的“大事”已经成真了,但这并不是终点,只是开了个头。记得关注报纸!

      你的哥哥马克斯

      第四十八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我们在奥地利的亲戚打电话说将要来拜访我们,是的,现在他们过边境将不会需要那么多繁琐手续了。“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多年来两家一直保持友好的通信,据说这次来访的叔父是一名医生,一战时就已经定居在那里,某种意义上说,他“又”成了德国人啦。
      报纸上说此次统一是众望所归,并未发生任何武装冲突,奥地利人民正在欢庆回归。但愿如此!之前我的兄弟一直在强调的“大事”多半就是这个,可他却从来不愿说起,直到它出现在报纸上。
      我的一个远房表弟,去年刚满十岁,也被送到了纳波拉的伊尔费尔德分校——他家里为此花了挺大的力气。可怜的孩子!谁叫他的父母都是“虔诚者”。但愿复活节时我能一起去看望他,顺带与你会面。

      你的海茵莉凯

      第四十九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我随着“虔诚者”夫妇来到了这里——哈茨山脚下,可以看得到山顶的积雪。四周十分安静,看不到一个人影,如果不是他们已经来过一次,我是不会相信这里有学校的。
      一切和我想象的没什么太大差异,进了这座宏伟的大门之后,我就看到广场正中央穿着制服,负重罚站军姿的少年,现在才是初春,他们每个人的衣服都湿透了。年幼的孩子们处境要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可怜的弗雷德里希表弟,被叫到会客室门前,看到了父母就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他的身上是各种训练留下的伤疤,当然还有受高年级同学殴打留下的。他们管这个叫“欢迎仪式”。
      趁他们家人团聚的空档,我一个人溜了出去,试图在这座“堡垒”中找到你,即便几百个人都穿着一样的卡其色制服,戴着一样的黑领巾,我想我还是有一眼认出你的能力。我站在这幢大建筑的阴影下朝上看,发现许多男孩子在探头看我,有的朝我吹口哨,有的干脆把手帕丢了下来——我也在看这群没教养的家伙,只是在看看他们中间有没有熟悉的面孔,后来证明我是错的,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这时恰好到了他们午饭的时间,我看到他们齐刷刷的冲了下来,我还来不及躲,便被这股人流冲撞了——有人趁乱揪了我的辫子,疼得我当场掉下眼泪。一位教官目睹了这一切,他吹响了集合哨,让所有人都排队站好,等这个肇事者自己站出来承认,不然谁也别想吃午饭。我没有等到那个家伙站出来便随同姨父与姨母离开了,看起来承认的下场是非常严酷的惩罚。
      尽管这次事故给了我一个机会好好审视这里的所有学生,可我真的没有在集合的人群中看到你,这很遗憾。在这里遇到了与姨父相熟的一位军官,专管政宣工作。我问他冯·里宾特洛甫先生的儿子是否在这里,并告诉他我们是同学。
      他说:“小姐,你挑了一个最不巧的时候来看望他,他不久前又作为交换生去了英国……”
      这封信很长——说来奇怪,从我们到达了这座奇怪的“囚笼”开始,我便不希望在这里看到你。虽说这里孕育着帝国的希望,然而我在每个学生的脸上看到的都是苟且、痛苦和各种难以名状的表情。如果在英国可以避免这样的处境,久留一些也无妨!祝你好运。

      你的海茵莉凯

      第五十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我没有找到英国有“巴特”这个地方,后来父亲告诉我,应该是“巴斯”才对,用德语读英国的地名往往与原读音相去甚远。原来这次你去的不是伦敦,而是别的地方。那位告诉我这些的先生又热心的说了些别的:除了英国,青年团的代表们还有一部分去了日本,受到当地人的热烈欢迎,甚至有人给这群孩子们写了歌曲——这真是不可思议,我以为远东与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合作关系而已,我们的报纸上可是很少提到这个国家。
      今日头条是呼吁我们为苏台德区的同胞送去鼓励——因为“在日耳曼主导的地区要求自治权”是人心所向。说实话,我认为斯洛伐克和奥地利对于德意志完全是两个概念,大多数人多多少少在奥地利都会有亲戚,可是斯洛伐克……算了吧,至少我不这么认为。
      父亲在早饭时看着报纸说“欧洲的第二个拿破仑即将出现在德国”。的确,奥地利回归德意志母亲的怀抱才没多久,然而马上我们又要有第二个新省份了,不是吗?
      今天的阳光很好,我想逃课。

      你亲爱的海茵莉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海茵莉凯的书信集(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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