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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海茵莉凯的书信集(4) ...


  •   第三十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我看到了父亲文件夹中他留下的图纸副本,很多张复印件,我暂且拿了一张过来。我想最下面一个机型就是马克西米利安提到的BF109。

      我仔细的翻找了其他资料——恕我迟钝,我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茶隼V形液冷发动机”,应当是属于AR80的部件。
      “竞标失败了。”父亲的声音在我背后冷冷的响起——一瞬间我明白他这段时间的消沉。我问他这架飞机是否还会投入生产。“那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事情……作为引擎的设计者我已经拿到了标底报酬。”他说。
      我当然知道父亲怎么想。让马克西米利安亲自驾驶上AR80,一定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正因为如此,我相信身为父亲,他一定在飞机的安全性能上耗费了巨大心血。
      德意志的荣耀不光由军人成就,还有像父亲一般默默劳作的工程师们。我转身拥抱了他,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的祖国(Heimat)需要他这样的人。
      “但愿如此。”他一遍又一遍重复这句话。
      今天是复活节。

      你的海茵莉凯

      (来自马克西米利安的信)

      亲爱的海莉:

      收到你们的礼物我很开心,今年我的生日与复活节同一天,恰逢没有巡航任务,我们去附近的猎场打猎了,回来之后和奥托、塞巴斯蒂安、汉斯一起将酒喝掉了——赞美“白中白”!他们都已经酩酊大醉,只剩我一人清醒,给你写信时终于没人捣乱了。
      BF109将会是我们中队的指定机型,这一消息大概在七月公示,但内部已经基本确定下来。早在半年前我就在AR80的研发人员名单里看到了父亲的名字,但不得不说这款机型的部件过于琐碎,操作起来也容易手忙脚乱。如果我们中队都开上AR80,机师人数很可能要翻一倍。据说戈林元帅打算将这种技术卖给别的国家。
      听父亲说你在学校的表现不错,这真是再好不过了。要知道,从今以后的年份于毕业生来说机会更多,我已经听说了巴伐利亚一带医学院扩招的消息,十分盼望你能来南方上学。

      致以许多的问候和吻

      你的哥哥马克斯

      第三十一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昨天我们已经回到了柏林,一路天气很好。明天我将回到学校,把纪念品带给我的姑娘们。
      说起来我们这一路见到了许多没有主人的行宫,询问后得知全部收归国家所有,原主人有的移民去了海外,有的已经身陷囹圄。
      鲁道夫,这两年我的生活无比安静。可我一直觉得在看不到的地方有暗潮涌动,有些人在我还来不及认识时就已经消失——报纸、电视都在狠狠咒骂犹太人,最近被公审的贪污犯,也几乎都是犹太姓氏。按照我听到的说法,“整个欧洲憎恨了他们几百年,现在他们该偿还了”。我突然想到了已经消失的埃因霍温,当局即便以各种借口逮捕这群“上帝的选民”,应该不会对无辜的孩子下手吧!
      回到首都的第一天,气氛就让人如此不悦,这种政治狂热让人觉得夏天几乎要提前来临。但愿对岸的英格兰不是这样!他们将今日的第三帝国叫做“理想国(El Dorado)”,这和我想象的也差的太远了点儿。

      你的海茵莉凯

      第三十二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今天放学提早了很多,天气又那么好,我一个人去平日里不太去的地方散步,路上有卖冰淇淋的小车,我买了一根柠檬味的雪糕,这个天吃起来还有些冷,后脑勺隐隐作痛。
      我路过一家废弃工厂,却听见里面人声鼎沸,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我也混了进去,发现库房里别有洞天——一个跳蚤市场,什么都有,中国花瓶,各种乐器,古董,珠宝项链,麻醉剂,盘尼西林,甚至还有金条。说起来你可能不会信,但我真的看到了党卫军的人,很明显他们不是来查处这里的。相反,他们和这里的多数人一样,是参与交易的一员。
      这真的太诡谲了!凭空多出来那么多物资。如果真的有如此多奢侈品在市面上流通,之前的德意志又为何如此穷困潦倒?

      你的海茵莉凯

      第三十三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今天是主日,牧师在班级中宣道时我被冠以“扰乱秩序”的罪名赶出了教室。他们让我写一篇二十页的检讨,并要求父母将我带回家反省。我从一个沉默寡言的学生,一下子变成了“口无遮拦的韦廷小姐”、“危险分子”。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的内容是《出埃及记》。是个人都知道,政治和信仰还是有些不同的。“元首就是我们的摩西。”牧师这样说——好嘛,我可算知道宣道和政治宣传(Propaganda)是什么意思了。我打断了他,我们不是什么以色列人,元首也不是摩西。“真正的以色列人现在被我们关在监狱里,我们在做和埃及人一样的事情!”我这句话一出,整个教室像炸了锅。霎时间我什么也听不清楚了,只记得一声断喝:“韦廷小姐!你太放肆了!”女孩子们纷纷用手帕掩住嘴唇,男孩子们则用那种看英雄的表情看我。
      吕德斯先生悄悄告诉父亲,风头总是会过去的,但这需要时间,在那之前我还是不要来上学比较好。
      所以这个学期我总共没有在学校呆几天,感觉像是提前结束了十年级的课程。也许我下次返校都要直接迎接毕业考了。

      又及:我想我为何能在信里如此口无遮拦的原因,大概是知道这些信并不会被寄出去。

      你的海茵莉凯

      第三十四封信

      1937.5.11

      生日快乐,亲爱的鲁道夫

      你的海茵莉凯

      第三十五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我看到了那辆外交部的黑色奔驰车——我们的部长先生已经回来了!
      怀着侥幸的态度,我去了你家的宅子门口转了一圈,大门依旧禁闭,透过铁门看到草长了很高,许久没有修剪的样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要你留在英国还是怎么样?毕业考试马上就要到了,我说不清我在期待什么。抱歉,实在是无法安静下来做任何事,心里一团糟。

      你的海茵莉凯

      第三十六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目前为止校方还没有任何要我回到学校的暗示,我想我真的要在家等待六星期暑假的来临了。母亲最近喜欢上了和阔太太们一起打牌,她一早就会出门,家里非常安静。佣人每天只要为我做一人份的午饭,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一个星期,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好。
      我已经向海德堡大学医学院发了申请,他们对我目前取得的在校成绩非常满意,然而两年后的毕业考的权重有20%,是否录取还要等我的毕业考等第出来。
      樱桃又成熟了,今年的生日愿望是希望我们很快相见。

      你的海茵莉凯

      第三十七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走出校门的那一刻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回来了!拎着原来的牛皮书包,戴着圆眼镜,正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上帝才晓得我此刻咽回去多少眼泪。说真的,我没有想过我们这么快就会见面。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我上前和你打招呼,你咧开嘴笑了,依旧傻气。我眼睁睁的看着你转身上了那辆黑色奔驰,你从车窗对我招手,说“祝你好运,海莉”。
      风把我的帽子吹走了,我呆呆站在原地不动,直到有一个小学生捡起来,交到我手里。
      我跑去吕德斯先生的办公室,谎称要确认一下我的学籍资料有没有填错——他早就将我们所有的班级成员整理成一叠,我翻到了你的那一页,去向是……

      纳波拉。

      对于那里的了解,我手上只有马克西米利安去往那里之前留下的,这张海报。
      我们又要分开了。

      你的海茵莉凯

      第三十八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离你动身前往纳波拉还有一段时间,为什么不约我出去看电影?难道你的父亲外出工作时还有把你当做勋章别在胸口吗?
      你当然不可能是在等我约你——谁敢高攀外交部长的儿子?
      真是让人生气,我要去给花浇水了。

      H.W

      (海茵莉凯生气时根本不会好好写落款)

      第三十九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早上邮差送来了一个包裹,没有写寄件人姓名,是一包苏格兰黄油饼干,裹着太妃糖碎屑的那种。看来“喜欢甜食的海茵莉凯”已经名声远扬了。说实在的,英国人虽然穿着奇怪,做饭难吃,他们的点心还真不错。
      时间一下子空了下来,我都不知道干些什么好。想抽空画一幅画,结果发现颜料都已经干透了。
      说实话,那天的市场,如果不是我的错觉的话,我真想再去一次。杂乱,有趣,我喜欢这样的地方。这么打算的话,我得问母亲要点儿零花钱。

      你的海茵莉凯

      (一封被揉皱的情书)

      亲爱的海茵莉凯:

      希望这封信没有打搅到你。夏天结束之前我们是否可以去看一场电影?看完之后我可以开父亲的车送你回家。

      你忠实的
      卡尔·施密特

      第四十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马克西米利安放了暑假,已经回到了柏林的家中。他的肌肉结实了很多,皮肤晒成了小麦色,几乎比他的头发颜色还深。他一回来就忙着把花园的篱笆重新加固了一遍,还把母亲用坏的那台缝纫机修好了。
      今天出乎意料的凉爽,我们坐在花园里看书,不知不觉我枕在马克西米利安的膝盖上睡着了,半睡半醒时感觉他在抚摸我的头发——几年前他还没有到外面上学时可不是这样,那时候我俩经常吵架,他还会揪住我的头发,叫我“死丫头”。我轻轻抓住他的手腕,看到了他的新手表——蒂玛·格拉苏蒂的大表盘。他说这是军队派发的用品,还有其他新奇的玩意儿,下次带回来给我看。
      那盒黄油酥饼不是他寄来的,会是谁呢?

      你的海茵莉凯

      第四十一封信

      亲爱的鲁道夫:

      今天马克西米利安带我去选帝侯大街附近的那家咖啡馆喝下午茶,我们俩都换上了最好的衣服,这看起来显得十分煞有介事,是不是?虽然这一年我们的生活比以往要好的多,可我们一向简朴,这样的奢侈对于现在的经济条件已经不算过分了。
      我们走在路上,路过某家商店的橱窗时马克西米利安说了一句玩笑话:“我俩这滑稽的样子真像某位政府官员家的兄妹。”马克西米利安要了两份黄瓜鲔鱼三明治,给我要了一份樱桃馅饼,我们两个人共同分饮了一壶茶,店员用夸耀的口气告诉我们这茶是中国产,比印度茶更容易出茶色,倒的时候不注意,把我的手帕都染了。
      闲聊时我亲爱的哥哥告诉我,奥地利和捷克一带的德裔纷纷叫嚷着要回归祖国,呼声甚至传到了南德,得到了不少应援——人们总是倾向于认为领土的统一是好事,可是光政府文件上关于国名的修改就要花去一大笔钱,更别提其他的费用了。
      写到这里我才想起来,元首是奥地利人,这样的愿望被他听到了未尝不是什么好事。作为一个姑娘,我可是怕见血,巴不得这世界能够太平一些。我亲爱的兄长一直拍着胸脯向我担保:“保卫家园和女人是男人们的事情。”
      我不是没注意到每天家附近的铁道都在运输些什么——穿着囚服的罪犯,一路驶向南方,上帝保佑我们的国家有足够多的律师好使我们不至于冤枉了好人!

      你的海茵莉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海茵莉凯的书信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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