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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离析 ...
抵达尧都时,天已大暗。
璋王只匆匆吃过几口点心,便赶在入城之前下车跨上了乌骅。
疏影挑起车帘瞧着尧都城中的灯火阑珊,呵出的气如云雾般飘散。
秦陵瓛坐在车内,只是借着那丫头的挑开的一点缝隙向外睇着,烟火繁华,一如沬都当初模样,只是在故乡,吵闹要少一些,舞乐要多一些,那些云游的诗人,四海为家的歌者,一个接一个的奔向沬都,争着抢着留下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这都是尧都永远不会发生的事。
疏影是出身卑微的孩子,远离沬都中心,此刻却是看得津津有味。
亡国之痛,在一些人身上,并没有那么深刻。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那不过是句动听的话罢了,世殊事异,百姓关心的,向来也只有那一方田地的兴衰。乱世多流民,流民又会引发更多的祸乱,那才是会伤及百姓之事,可是以眼下一路的见闻,璋王似乎在姜国的一切安排的妥当。安定,站在高位上的人是谁并无所谓,只要安定,对百姓来说就足够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样的话,只是在说她这样的人。
她笑了,那般无可奈何,甚至比方才梦中的眼泪更让人感到辛酸。
不多时,便到了璋王宫前,宫门大开,璋王走在前头。
从车马驶过那高高的门洞时,周遭闹市的喧嚣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这夜中的寂静,和笃笃的马蹄。
莫名的,心中有几分压迫感,叫人喘不过气来。疏影也乖乖的垂下了手,静静的坐着与她面面相觑。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住,四周响起了鼓乐之声,颇为磅礴宏大,国君的礼乐,气势自然惊人。
车外,传来璋王的声音,却听不清晰。
疏影焦灼的看着秦陵瓛,手按在膝上,想要站起。她赶忙按住那丫头,哑声说:“且先等着。”到了时候,自然会有人来请她们出去,此时莽莽撞撞,坏了规矩,对谁都不会有半点好处。
果不其然,待到璋王的声音渐渐散了,帘外递进一只手来,秦陵瓛这才向疏影一点头,率先递手过去,钻出车篷。
可怎知,就在她的车马的旁侧,是另一辆车,即便蒙尘,亦算得军伍中颇为华美的车驾。而那车上,车帘缓动,先是一只素手搭着仆从的腕子,紧接着,一阵环佩的泠泠声响,一个女子,满身繁饰的锦衣女子,缓步从车上下来,站在了她的面前。
在看清那张脸的时候,她愣住了。而对面那个女子,却在抬头瞧见她的那一瞬,勾起了精心描画的红唇,莞尔一笑。
看到那张笑颜,她拼命让自己稳住心神,多年前她就学会了面无表情的微微低头、垂眼,如今,已甚是熟练。于是她就这样将目光转向地面,低声说:“公主。”
“许久未见,竟不知你我已如此生疏。”那女子仍旧面带微笑,声音温和,只说了这一句话,便转身看向远处的璋王。
时辰太晚了些,他便并未安排大臣来接驾,只有几位心腹要臣在宫中等候。旁的,那台阶上一众的,皆是女子。太后立于最前,正与璋王交谈,身后,是那无数出自名门的姑娘,甚至各国的公主,皆衣着锦缎,于这璋国的寒夜里默默伫立。
秦陵瓛看着那人群,那些在灯火下闪烁如繁星般的首饰珠宝,在心底悄悄的叹息。她,也将是她们之中的一员,在这偌大的宫殿,占据着那样渺小的一方土地,过着日复一日从不曾有波澜的枯燥日子,最终老死在这里。
那或许算是最好的结局了罢。
台阶上下来一个宫人,身形平稳的不像是步伐如此快的人。
来人向着姜国公主微微一揖,低声说:“太后有请两位前去昌和宫中一叙。”
既说是两位,便该指的公主姜弋与她秦陵瓛二人,可那下人却未曾瞧过她一眼,待姜弋应了声,便转身引路去了。
她瞧了一眼疏影,悄悄说了句:“你且先去打点好行李物什,我去去就来。不懂的就去问斥奴。”
疏影初来乍到,不免心生忧虑,可她既已下了令,便不得不领命,抱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小心翼翼的向着斥奴挪过去。
而她只是跟在姜弋身后静静走着,不言不语。
走过阶前时,她不自觉的抬头瞧了一眼,正对上璋王从高处而来的目光,分明那般高高在上,却又是格外清晰。
他在想什么?她并不在意,也并没有时间去在意。他或许是能够左右她命运的人,可是于她而言这又有什么所谓?那所谓命运对于她而言,已经不能更糟。
不多时到了太后的寝殿昌和宫,她只悄悄四下望了一眼,装饰华丽奢靡,比当年姜王的寝殿更加瑰丽。她看着站在身前的姜弋,虽只是个背影,也显然是为周遭的一切而感到震惊。
“到底是年轻人脚力快些,竟这般快就到了。”身后蓦地响起一个人声,底气十足,纵那大殿广阔,也似可传遍每个角落。看来只是寒暄的一句话,却让人有些心生寒意。
姜弋与她一起转回头,只见一女子正由一侍女搀扶走进殿中。那侍女头梳高髻,簪环闪烁,已是贵气逼人,更遑论把手搭在她臂上的那女子,那发髻堆叠高耸如险山,嵌着各色金玉打造的凤鸟繁花,身上各样首饰更不必说,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袭锦袍深九重,重重花色不相同,最外一层裙摆之长,甚至那人已跨入殿中,裙摆上所绣凤尾仍旧在殿外长阶飘摇。如此繁饰,那女子的妆容更是精致的耀目,细腻的几乎可以嵌入肌肤每一个毛孔之中的脂粉,红润却不显得唐突的胭脂,乌黑的纤细柔软的黛眉,还有那唇上夺目的赤红。那更像是一副有关神灵的彩绘,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该是这大殿的主人,可这身段,这步伐,这妆扮,哪里像是太后,似乎她拥有着世上最骇人的权势,连时光都不敢在她身上留下哪怕一点点痕迹。
“叩见太后。”姜弋先深深一揖。秦陵瓛这才僵硬的低下头去。自沬都陷落以来,除了故国,她已经很久没有拜过谁了。
太后并没垂眼看谁,径直从她二人身边走过,坐在了案前,这才说:“抬起头,近前来,叫我瞧瞧你们的容貌。都说姜国水土养人,多出美女,我这把年纪却还未瞧见过。”
她于是抬起头来,与姜弋一起向前踱了两步。
“到底是姜国的公主,果然出众,妆发也颇得体。”太后瞧着姜弋,赏识的点了点头,当目光转向她时,却半分不去隐藏眼里的厌恶,“出身名门却如此下作,这般缟素衣裳,是在诅咒我璋国王室吗?”
“不敢……”她低下头去。
“熙梁,去替她换身衣裳,且不论出身,如今好歹是这璋王宫中的人,这副丧气的样子叫外人瞧见可怎么好?”
言罢,秦陵瓛还来不及说话,太后身侧那侍女便走近前来,二话不说,利索的解了她的系带,几下功夫,她身上那层层叠叠抵挡璋国冬季寒冷的衣裳,便只剩单薄的一层中衣裙,连鞋袜都以同样的理由被扒了下去。便是半散的发护住了颈后,那骤然的寒冷还是让她禁不住一哆嗦。
秦陵瓛并未做什么无谓的阻拦,只是抬起头来,目光笔直的看着太后。既然态度已经挑明,她也没有必要放低姿态做出可怜模样求一片生机。她原不畏死,只恐死后姜国和疏影得不到妥善照顾,这才想着便是想方设法也该尽量让以后的日子更平顺些。
“太后可还有旁的吩咐,若没有,便容我先行告退。”她的声音不温不火,“秦陵瓛身侧仆从无多,需事必躬亲,今日事繁,实不敢久留。”
“既如此,暂且放你去了也无妨。”太后浅笑着说。
她谢了一句,正要躬身去拾散落在地上的衣裙,才一垂眼便瞥见熙梁这用脚尖踩在那上面,便干脆的直起身,只向着太后一点头,利落的转身离去。
璋国的宫中很冷,那墙壁,那砖石,路上那细小却锋利的碎石,她赤着脚,一身单衣,明明冷的颤抖,却不愿瑟缩,就这样将脊梁挺得僵直,脚掌走到滴血。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似乎都知道她是谁,似乎都知道她已遭遇了什么,将会遭遇什么,可没有一个人理会她。深深的夜里,她如一个幽灵,一身白衣,行走在这寂寞的宫廷。
她就这样走着走着,甚至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她不知道璋王究竟把她的住处安排在了何处,她原想着从昌和宫中出来便可打听清楚,可看来,并没有人能瞧见她这个幽灵,更别提告知她想知道的一切。她也不愿去璋王的大殿,只是不想从他那里得到任何帮助,不想看到他那可怜的眼神。于是她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一直到脚上的冷和痛都已经麻木,一直到眼前除了黑暗再看不见其他。
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远,身后忽然远远的一声呼喊。她木讷的转过头,黑暗中,一个娇小的身影,似是疏影,提着宫灯急匆匆跑来,看到她这般落魄模样,一声惊呼,赶忙把一直挂在臂上以备不时之需的袍子罩在她身上。
“主子,这是怎么了。”疏影几乎要哭出来。
“无妨。”她攥紧了领口,压抑不住声音的颤抖,“与以后的日子比起来,算不得什么。还有多远才能回去?”
“不远了,院里洒扫的宫人说瞧见了主子,疏影就马上追出来了。这些个愚笨的下人,怎不知先行来找主子。”
“不是不知,是不愿。”她借着衣摆遮掩住双足,不叫疏影瞧见,低低的说,“疏影,你听着。我是亡国之人,无权无势,人尽可欺,我活着,对璋国毫无裨益,我死了,亦是如同宫中死了一只蝼蚁一般。”
“主子怎可……”
“你听我说。”她不许疏影打断她,就这样一边缓缓走在这漆黑的巷子里,一边说着,“在这璋王宫里,我的命,是比下人和囚徒还要卑贱的。我是姜国人,所以每一个璋国人都会欺凌于我。我身在璋国,所以每一个姜国人都会唾弃于我。你跟在我身边,便是与我相同的命运。没到尧都之前我的心里是抱着些许的侥幸,如今想想确是幼稚之极。我会去求璋王,让你服侍旁人也好,送你出宫也好,干脆送你回姜国,总好过在我这里白白死了。”
“主子!”
“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劝我,也无需哭泣,今夜好好收拾行装,好好睡一觉便是了。”
“主子!”疏影急了,扑通跪倒在地,死死抓着她的衣摆,“疏影求你了,不要赶走疏影。”
那丫头哭的惨烈,她却面无表情,甚至没有垂下看她一眼,只是脱下了被疏影握在手里的外袍,继续向前走着。
“若这般不情不愿,那就干脆,今夜便离开另谋高就罢。”
“主子!”看着她越走越远不带任何停顿的身影,疏影无可奈何的高喊一声,抓起她丢在地上的衣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追了上去。
这边主仆离析,璋王那里也是压得紧迫。长久离开国都,事务积压还算好说,前些年辛苦争取来的势力,也逐渐被各方权势蚕食鲸吞,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听那些心腹大臣交代完往日的变化和近来的决策,他久久伏在案边无法起身。
斥奴是听到了些风声的,悄悄将殿中侍奉的宫人都遣了出去,暗搓搓凑近璋王的书案。
“君上可知昌和宫的事?”
“太后将秦陵瓛和姜弋都叫去了她那里,怎么了?”他头也不抬的回道。
“秦……秦夫人。”思虑着宫中耳目众多,斥奴赶忙改口道,“已早早自昌和宫中出来了。”
“那不是更好?早点离开那鬼地方。”璋王却丝毫没有顾虑措辞的意思。
“只是……”斥奴犹豫了一下,“只是,宫中都在说,秦夫人是只穿了一身单衣,赤着脚从昌和宫里出来的。也没有轿辇去迎着,这……”
他抬起头来,却只是皱了一下眉,又低头笔走龙蛇。
“君上……”斥奴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得试探着又问了一句。
“你在这宫中是只呆了一年两年吗?”他不给斥奴说话的机会,便冷冷道,“你现在是要孤去可怜她,去照顾她吗?你要她活得过这一刻,明天一早就暴毙在床上吗?”
“我只是,只是觉得对秦夫人太过……”
“太后若真的瞧不上她,根本就不会叫她去昌和宫受这一番羞辱。梁蓿必是早知道孤这一路都为她做过什么,这才来找她的麻烦。孤看重之人,只要是她的爪牙能触及的,必要被一一摧毁。你与郁珩,都不知遭过多少艰险了,这样浅显的事还不明白吗?孤若是紧着得了消息便去救她,便是置她于真正的水深火热之中。”
斥奴只得哑口无言。
沉默了半晌,璋王这才沉了声音说:“今夜调些暗卫,去查出军中给梁蓿传话的是谁。再遣两人去烟水轩给她送些炭火和吃穿。没有这些,她活不过这个冬天。记住,叫暗卫去送,莫叫旁人瞧见。”
“得令!”斥奴终于扬起一抹笑,迅速的应道。
天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敲完太后容貌的那一段脑袋里就自动蹦出来一句“风韵犹存的俏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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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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