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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婚礼(下) ...

  •   畅月十二,婚仪前夜,巳时,郡王府。

      公孙雪正吩咐着管家继续布置新房,就听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小在他身边长大的暗卫阿颜闪身进来,打量了周围一圈才谨慎道:“爷,不好了,吴家的那位还在,由商队护着,明日便要进京了!”

      管家手里的窗花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公孙雪头也没抬,摸着下巴琢磨了半晌,手指了指,“贴这儿罢,这小妮子一向挑剔,贴得不好看了,她不耐烦。”

      阿颜急了,做了一个切割的手势,“要不要属下去?”

      公孙雪闻言目光一沉,抬头看向阿颜的眼神陡然一利,阿颜本以为公孙雪要责备自己,却听他话语一转,“天青海蓝的商队罢?”

      公孙雪知道,近来京都茶余饭后的话题多半是围着洛家转的,当然这其中大半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有夸洛微蓝面对强权逼迫贞烈果决的,自然也有骂他见色起意、无良逼迫待嫁女儿改嫁自己的,多者是暗地里指责洛微蓝狐媚、不检点的,戳着脊梁骨说她明明有未婚夫,不晓得何时勾搭的天子新晋宠臣。

      坊间编段子的说书先生说的那是有鼻子有眼,又硬是把京都里有些身份还未娶妻的公子哥们挨个拉出来给洛微蓝编了段故事。从明帝唯一的兄弟鲁王到今年华熠的文武状元,但凡是个有头有脸的,好像都能和洛微蓝扯上关系般。以至于现下京都里的适婚女子一想到洛微蓝三字,多半都要咬碎一口银牙。

      他知道微蓝那样爱自由的姑娘也不在意这些,故而也没多管。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他甚至有些窃喜,这样快的传播速度,想必是京都吴家背后的那位广玉长公主殿下的手笔,这位殿下,最终还是不满意自己的这位准幺孙媳了呀。

      不过,洛家还有条消息来得无声无息,却让他很是在意。

      洛家五老爷的嫡女洛蕴娇出嫁了,嫁的是京都“天青海蓝”商铺陈家的庶子陈宵。

      不入流的皇商庶子对洛家嫡幼女,似乎不大登对。

      “爷晓得了?”阿颜见公孙雪嘴角微抿,皱紧了眉头,“亏得咱们布置得这样严密,好容易叫宫里松了口,这人竟然没死。”

      公孙雪抱手向后坐到了案几上,“无妨……,除了我,天下还有谁人敢娶她?”

      管家舒了口气,继续认认真真地贴起了窗花,见阿颜不走,忙道:“传完信便回血滴令,明面上你还是纪公刘的人,他既是上回饶了你一马,往后还是谨慎些的好!”

      这说的自然是阿颜在宫中哄骗洛微蓝又打晕她被血滴令指挥使纪公刘发现之事,纪公刘名头不少,还是执金吾的首领,同公孙雪有过命的交情。若不是多年和阿颜相处,又晓得她从公孙雪这儿来,少不得要因为她的这次哄骗扒她层皮。

      阿颜咬了咬唇,耸肩道:“他可没空理我,这些天他都在家焦头烂额地和他家那母大虫蒋紫韵讲道理呢,令中清闲,我来看看爷。”

      “讲甚道理?”管家嘟囔一句。

      “讲她堂堂一个将军怎么自甘堕落和宫里的一帮子无知蠢妇一起算计王妃嫁给咱爷呗;讲她心狠手辣连同自己曾经的师弟媳妇都算计呗。要我说,若不是王妃长得太招摇……”

      “跪下!”管家提高了声线,阿颜怵了一下,愣愣地跪好。按说管家年纪大了,真要动起手来身手远不如她,但她们这些暗卫自小受罚都由管家掌刑,所以后来每当她看到管家疾言厉色的模样,身体本能的还是惊骇。

      公孙雪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冷冷地一直打量阿颜,“血滴令待久了,把他们那套兵痞气学了个十成十,不是杀人放火,便是嬉笑调侃,今夜也别回去了,祠堂里跪着去。”

      “爷!”阿颜怯懦地想打个商量,却见公孙雪面无表情地出去外间看雪了。待人走远,管家继续教训道:“该!你何该晓得爷有多敬重忠长史,还想伏击人家,当咱爷是甚人?打家劫舍的匪徒吗!王妃你也敢胡侃,不要命了!”

      阿颜拍拍膝盖上不存在的尘土,“阿叔,爷连人家媳妇都抢,比打家劫舍也强不了多少啊。再说了,前头的吉雅娜爷也喜欢了好几年,王妃若不是占着个旧时盟约,这冷情冷心的能叫爷看上?要我说这女人可沾不得,往常爷哪有这么不近人情?宫中择选前夜可是我去换的竹牌,又打晕王妃送到祭祀占卜的后土祠,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罢,血滴令那里若要我一夜不归,少不得又要被抽得皮开肉绽了……”

      “住嘴!”管家多是不容拒绝的,阿颜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去跪了祠堂,心里不住咒骂着老天爷不长眼。

      爷这样对待下属,回头就让他鸡飞蛋打,到嘴的鸭子飞了。

      哪知道,她的话,老天爷听见了。

      隔天揉着膝盖,陪着纪公刘巡逻的阿颜内心是崩溃的。天地良心,她家爷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因为她一句咒骂就功亏一篑了?

      她看着洛微蓝本平静如死水的表情重新翻涌起来,从喜轿上栽下来都掩不住地欢喜。

      唉!就该听她的,昨晚直接动手多好,还一了百了。

      不过她家爷可是荒漠里长大的猎豹,盯准的猎物哪有一个能逃的了的?

      “这……”喜娘手忙脚乱地过来捂住洛微蓝身上的绳索,本是羡慕至极的百姓见状,不由地面色古怪,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三五成堆地缩回到不同的角落,原先的私语沉寂下来,盯着微蓝的表情,大多有些复杂。微蓝将束缚着自己的绳索向下撤了几寸,宽大的婚服盖住了她身上的擦伤。微蓝低头按住身体的痛处,尽管看不清那被擒拿住的挣扎身形,看着身上那块如血般的艳红婚服,她一时间忽然就有了和那人血脉相连的疼痛感。

      他们所在之处渐渐静下来,也许是微蓝耳边的嗡鸣声盖住了人声,也许是冬日里本该如此,她在脑中一次次描摹着吴君峤影子,可由于距离太远,那踉跄的身形终究没能和往日英姿飒爽的公子哥形象重合。

      微蓝坚持了这么久等待的人回来了,她心里的憧憬和希冀成了真,心中却没有半分欢喜,吴君峤不是她的未婚夫吗?他的回归也不知为何如此刻意?

      但他终究是回来了,在“兵临城下”之时,拖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在她屈辱被嫁时,给了她一丝希望。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或许是她最好的归宿。

      “郡王爷,这……”公孙雪身边的亲兵上前检查那人随身携带的方盒,阴冷的北风将亲兵的声音吹得七零八落,饶是那声飘渺,却依旧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是格尔烈的首级!”不知哪个不长眼睛的人高叫了一声,一时间,聚集的民众都开始议论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

      “一女许两家啊!”

      公孙雪的眸子一瞬汇聚起了风暴,看着亲兵将那出来坏事的家伙摔在了自己的马下。

      寒风烈烈,冷寒的刀锋在那家伙的脖子边轻轻地搭着,众人都不再出声,这位郡王爷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尚且毒辣,哪里会怜悯这样秋后的蚂蚱?

      被压着的人自然是吴君峤。

      自华羌之战后,他浑身伤痛不断,赶路、刺杀、伏击已消耗他的大半心神。他猛烈地咳了好一阵子,依旧挣扎着要挺起自己的脊梁,这冷静自持的模样仿若激怒了公孙雪,他跳下陪自己南征北战的大黑马,将掌心停留在了吴君峤布满交错伤痕的肩头。

      衣不蔽体,有辱斯文。

      公孙雪心里感慨,好好一个京都翩翩佳公子,放着阳关道不走,偏偏走这独木桥,来抢他的亲!这般想着,他多年假饰出的温润荡然无存,完全是一副阴鸷狠辣、令人胆寒的模样。

      众人以为他要当场结果了吴君峤,不想他平静回身看了看被几个粗壮婆子摁住的微蓝,进退有节道:“大喜日子,不造杀孽,婚仪继续,将此人押下去!”

      “我自己会站起来!”微蓝几次奋力推开粗壮的婆子都未能成事,她咬住唇,憎恶地搂住身上散开的绳索,沉默地闭上眼睛,任婆子们将她拉到了公孙雪身边。也许就是这样的神色让公孙雪骨子里的野性发作了,那一直不疏的心绪翻涌,怒不可揭。

      哪知她调整一会情绪又愤恨道:“公孙雪,你这个无赖!巧取豪夺!丧心病狂!罔顾人伦!”

      听了这话的公孙雪毫不意外地看微蓝一眼,似她这样的大家闺秀,骂来骂去,也不过这么一两句。在乌羌,妇人们难听的字眼多了去了,她也是急了,明明知道他不在乎这些,他明明被骂过好多遍了。

      洛微蓝啊,洛微蓝,不长记性啊!

      可是……,这次他心里膈应起来,大喜的日子啊,她怎么就这么不高兴呢?她和吴君峤有婚约,可他俩的婚约是幼时就定下的,她为甚不等他解释给她听呢?

      他看着半点力气也无的吴君峤。

      这么狼狈的一个男人不过是个依靠家族的应声虫,能和自己比吗?他有甚好?值得她那样的喜欢?

      他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一把捏住洛微蓝精巧的下巴,将她抬起来的脸抬得更高,迫她与自己对视。他的脸昏暗模糊,全身隐隐隐有一股即将释放的暴戾。

      微蓝被他掐得满脸通红,终归还是挣脱不开。她十分不解,面对她这样一颗联姻的棋子,当街这样的手笔,却不像公孙雪这人了。

      他常会有意调戏,会半真半假说些过往的事。微蓝一直觉得,他这样一个没有底线的人,哪里会有爱重之说?

      可现在,微蓝见他的表现却有些奇怪了,她有些不太明白公孙雪的所作所为,他的反应倒像是一个痛恨妻子背叛的丈夫。

      这反应是由于他们那可笑的婚约?微蓝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重重喘气,怒道:“公孙雪!”

      只是……气声溢出的一刹那,她陡然想通了吴家和洛家的意图。

      吴君峤是独身一人来的,现下她一个名声尽废的女子怎么能进定国公府?

      原来吴家和洛家……,早就知道吴君峤未亡的消息了吗?

      微蓝心头钝痛,不知是紧张还是心痛。

      她原先绾得整整齐齐的妆发垂落下来,让人觉得她憔悴又失态,可是没有人敢说话,看热闹的人都开始腿软地准备离开,以免无端卷入一场无妄之灾。

      公孙雪看着她红肿的下巴,放柔了手上的力道,垂着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他温热的呼吸带着灼烫的热意,却克制地没有接近。

      他帮她理了理鬓发,稍稍恢复了些理智,“往常人家都说女子最美该是成亲之时,你这样蓬头垢面,可不如从前的半分,瞧着眸子蒙着水雾,多落魄?”

      他瞧着她那双本来亮若星辰的眼睛灰暗得厉害,整个人不中用地在寒风中发抖,不由得心疼起来,“你冷了,我带你回家。”

      仿佛为了映衬他这句话,天空飘起了雪花。

      他拍拍她的脑袋,“我们回家好不好?”手与发顶相碰的前一秒,洛微蓝意识到什么似地快速躲过去。公孙雪一瞬沉默,见到微蓝的神情,他的心脏猛地一紧,又无奈地轻笑起来。

      他再次将自己的手掌压向微蓝的发顶,一点点帮她梳理打结的发丝,尽管微蓝冰冷的视线,正如一柄利刃直插他的胸腹,钻心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

      耳边是公孙雪粗重的呼吸声,这头暴怒的雄狮眼神可怖,“何必故作深情!”微蓝使尽全身力气一推,公孙雪竟然就毫无防备地坐到了地上。

      多狠心的女人啊?公孙雪想。

      那表情,和当年吉雅娜背弃他时一模一样。

      公孙雪的眼前猛地一黑,又是那极为香艳的一幕,红烛飘摇,女子娇声。

      “吉雅娜,你可是我兄弟的妻子啊。”

      “汗王要是在乎这些还会来此吗?”

      公孙雪眩晕得厉害,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喉头发涩走近微蓝,“我们回家好不好?”

      这句话好似是他以前问过的,那个听话的女人后来跪在他的面前求他,没了生息。

      公孙雪努力忍住了眩晕,冷笑着将微蓝拉到怀里,温热在侧,可他的心却一瞬冷了。当他再次抬眼看她时,眼里的风暴已消失殆尽,嘴里的话也凉薄得很,“你逃不掉的,洛微蓝。”

      话语里,全是势在必得的宣誓。

      天太冷了,雪越下越大,众人皆知这桩子过了官府,又告了天地的婚事,就算是前头的未婚夫来了也于事无补。

      然而,享誉京都的吴君峤不仅仅凭的是他出色的皮相,还有他不畏强权,九死不悔的坚定,这可是为春猎都敢同明帝抢夺猎物的公子哥,公孙雪区区一个降了华熠的郡王爷,人家或许并不放在心上。

      “请郡王爷,放开我的未婚妻。”吴君峤费力直起身子,坦然地笑了笑。便是不认得他的人也能从他这一身风骨中了解他的来历与涵养,他的声音虽不如何响亮,但一字一顿,清楚明了。

      公孙雪则慢慢将手挪到了微蓝纤细的腰间,挑衅道:“不放,你又能如何?定国公的幺孙都已看不清局势了吗?护着你回来的人没告诉你吗?”

      吴君峤身上的衣物破破烂烂地挂着,早已看不清质地,他摇了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公孙雪:“郡王爷,我能看得清,只是不服,想来争取罢了。”

      他静静凝视微蓝一会儿,神情仿佛凝视自己一直珍之重之的宝贝。这直白深情的眼神看得公孙雪面色一阵发白。

      “吴君峤!你这是抗旨不遵!这可是皇上金口玉言的赐婚!你待如何!”

      公孙雪心口阴郁不断,又接过吴君峤转向他的视线,不由地愣了愣,那眼神冷漠干净,看得他这样杀伐果决的人都起了一丝难言的异样。

      管家自小照顾他,自然明白他的异常,立即一脸正义地接过微蓝并接口,“王妃,吉时误不得,回轿罢。”

      周围人哆哆嗦嗦地埋下头,都不再敢多话,甚至还有人偷偷溜走以防大祸临头的。微蓝一脸嘲讽地挣脱,“天下女子千万,公孙雪又不是非我不可!”

      公孙雪看着她多少有些惊骇还硬撑着给自己鼓气的脸,不由轻笑,“圣旨在手,你们要反?”他的指尖一捏,发白的指节来回地揉搓着,好似要揉搓掉手指上的干皮。

      而吴君峤却并不接他的话茬,只慢条斯理地抬起自己划破了皮的那张俊脸,“与圣旨何关?与皇恩何关?我只觉事有不公,想讨一个公道罢了,君子九思,我并非不思敬之人。”

      这话放在别个身上倒有粉饰的嫌疑,可放在吴君峤身上是再合适不过的。吴君峤这人不讨公道便罢了,若讨就是打破砂锅,只认死理。他出身高贵,家中对他也是百依百顺,明帝又是他的表兄,他被娇宠着长大,自然不会那套试探人心的法子。

      公孙雪冷冷瞧着他,拔出剑尖对准他的脖子,眼见就要割到他的皮肤,“洛微蓝,再问你一遍,回不回轿?”

      一时间四周萧索无声,连同风声都要停了。

      微蓝皱眉望向他颤抖持剑的手,又看了看安然自若的吴君峤,只见吴君峤的唇动了几下,笑容抿得很紧,心中坦荡,丝毫无惧。只是他忍了许久的咳症被冷风一激更厉害了些。

      他抬起血污包裹住的手腕抵住了胸口,“郡王爷,……”吴君峤的声音轻轻地、停一时续一时道:“她……不选择我也罢……我只想让她一生无忧……若她选了我,便是今日……做了刀下亡魂……也值得。”

      风雪将几人所立之地染得一片雪亮。微蓝的眼睛因着吴君峤的话语陡然睁大,她胡乱地摇起头来,“你是定国公家的幺孙,注定有锦绣芙蓉的一生。你才十九岁,未来的路还很长。”

      她说着,鼻子一酸。

      “傻瓜……傻瓜……”眼泪随之流了下来,“你和我相处统共不过几月,明明知道吴家和洛家已经不想要我了,为何还拿自己的前程来赌?”

      公孙雪闻言“哐当”一声扔了剑柄,这样的情景,他没有经历过。他的婚仪,他的妻子竟然对着另一个人表白心意,他摸了摸胸口,一口闷气堵在那里。

      眼见那男人明明一刀就可了结,心知他已虚弱到风吹便会倒,还是因着他的赤子之心和如今尽力维持的仪态而起了恻隐之心。

      而终究,他还是被放弃的那个。

      他不得已嘶吼出来:“为甚!他有哪好?有哪里比得过我?一个依附家族的废物!你指望他能给你安生日子?”公孙雪恨恨地掐着微蓝的腰将她拖回来,像野兽对待盘中餐一般钳住了她。

      一旁亲兵齐齐围上来,吴君峤又被团团围住。微蓝一时有些绝望,以至于没有发现公孙雪的身子也在微微地发抖,眼里还有些东西在闪闪发光。

      吴君峤微笑,如今竟是连笑他都觉得有些费力了。

      可他面上的一派祥和淡然,冲刷了微蓝的不安与焦躁。

      他直直地面向公孙雪:“郡王爷,这世上,若问我最不愿失去的人是谁?那一定是蓝儿。” 他的呼吸明显紧了起来, “权势地位可以再搏,而这样可心的妻子,便只她一人。除非她不愿,但凡她点头,我便是死也不会放手。”

      声音很淡,却掷地如雷鸣。

      公孙雪生硬地转过头,渐渐放开了自己囚住微蓝的手。却见吴君峤忍着剧痛从怀里拿出一个用布团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什,递到他手里,“郡王爷战场上丢失的宝贝,相信您很需要它。”

      说完这话,他的那张脸极速地发白,看得微蓝心惊。尽管牙关打颤,他还是温柔地笑着:“她不愿跟你走,强扭的瓜不甜。郡王爷,她是我的未婚妻,我绝不放手。”

      这会子,北风寒彻,一股寒气随着雪花直砸地面上的人们而来。吴君峤长长的睫毛微微发颤,风肆意地吹着,微蓝的裙角飞扬,全身受着细微锋利的寒风侵蚀。

      “郡王爷,吴某来此,守的是自己的一颗心,守的是礼教尊严,而今这桩婚事掺杂了太多人的私心杂念,唯一无辜的是蓝儿。您既是心慕她,更不该如此对她。就像是……那些流言,她虽不在乎,可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传得多了,哪有会开心的道理?”

      许是因为连日赶路风餐露宿,又有伤在身,吴君峤的面色渐渐苍白,如同身上那不甚厚重缺乏浆洗的麻布衫。

      他捏紧了拳头,忽而对微蓝一笑,又转头对公孙雪说:“郡王爷,您和洛家早前的约定我也是最近才知晓,若是早些时候,我定然会压下自己的心思。近来我也试着体谅了郡王爷的心情,你我二人都有理亏之处,那么为何不把选择的机会交给蓝儿?”

      公孙雪沉默一会,见吴君峤面色,心知他已支撑不住,恨极了笑出声来,“忠长使九死一生,一个女人而已,还你罢!”说着将微蓝重重一推,推到了吴君峤的怀里。

      ……

      良久,公孙雪对着手里一串翠色的链子发愣。

      “爷?”管家叹气想要让人拦住,公孙雪摇摇头,“强扭的瓜不甜,不是吗?”

      他蹲下身去,捡起了微蓝走前丢弃的那串翠色链子,“这么多年的执念真是可笑,吴、洛两家再难容她,但愿她日后不要哭着来求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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