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动》胡小窝

7、邀约

　　第二天，邱冬一直睡到九点才醒。
　　沈宏亚早已不见人影。

　　邱冬双眼半睁着摸到厨房烧水，很快便搞定了自己的早饭：一碗燕麦，一杯香蕉牛奶，还有一把坚果。

　　吃完早餐，收拾好厨房，邱冬给自己煮了杯咖啡，便又猫回房间码字了。

　　和之前一样，腹中传来的强烈饥饿感将邱冬从小说世界拽回现实世界。
　　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近下午两点。

　　掏出手机叫了外卖，邱冬开始检查上午的成果。
　　四个半小时，六章，字数两万五。
　　算起来，比前天通宵时候速度还快一些。

　　邱冬过了一遍内容，需要停下修改的地方一如既往地少，有，也只是遣词造句的调整。
　　是以，等外卖送到的时候，她已码完了第二十章。

　　将外卖拎回餐厅，邱冬看了一眼桌上的台历。
　　原来又到周六了。
　　周末两天，她要去做家教。
　　邱冬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腰，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兼职是不是有点多了。

　　家教是四点开始。
　　小孩不过五六岁，安静内向，邱冬说是做家教，其实大部分时间不过是陪她写作业，陪她玩而已，权当定期放松了。

　　洗完澡已经三点，邱冬捏了捏同样酸疼的脖颈，开始吹头发，换衣服。
　　却不想才下楼，小孩家长来了电话，说孩子感冒发烧，今明两天的课都上不了。
　　“哦。”
　　“好。”
　　“行，下周再联系。”

　　挂了电话，邱冬又开始往回走，却没回楼上，而是直接到车库里开了车出来。
　　等出了小区，她一时又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掏出手机，里面的联系人实在不多，只一下便划到底。
　　想起前几天胡灿灿的那通电话，犹豫片刻，邱冬还是拨通了胡灿灿的电话。
　　“邱冬？”
　　胡灿灿显然很意外邱冬会主动给她打电话。
　　“灿灿，你之前说《黑白》样书扉页不行，你把印厂地址给我发一下，我想过去看看。”
　　“啊？你要下印厂啊，在河北呢，你现在开车过去估计要晚上才能到。”工厂都下班了。
　　电话那端人声鼎沸，胡灿灿说话音量也提高了不少，是以邱冬迫不得已调小了蓝牙耳机的音量。
　　“哦，那就算了。”

　　“邱冬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好关。”
　　邱冬听见有人跟胡灿灿打招呼，说什么销量销售额的事情。

　　“你现在还在博览会？”
　　“是啊，”胡灿灿好像终于脱身，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我正要撤呢。”
　　“刚刚来了好几家影视公司的人，所以有些吵。”

　　邱冬有些意外，据她所知，这种性质博览会不比图书订货会，程序繁琐不说，能去能有展位的都是相对严肃正经的高格调作品，像她们这种定位的小说类本来就不多，影视公司跑去凑什么热闹。
　　“你要不要过来？”
　　胡灿灿说完又有些后悔，看了一眼会场里撤得七零八落的展台，弱弱地补充解释，“要不还是算了吧，现在都走得差不多了……”

　　邱冬囧了囧，胡灿灿改口太快，完全没给她开口说好的时间。

　　瞬间的沉默之后，邱冬再次开口：“一起吃个饭？”
　　顺便可以和她谈谈新书的问题，

　　电话这端的胡灿灿受宠若惊到快哭了，连声说好，生怕邱冬下一秒又后悔了。
　　邱冬苦笑不得，自己以前是有多冷淡？
　　好吧，之前吃饭貌似都是胡灿灿邀她。

　　吃饭的地方是胡灿灿挑的，两人直接约在店门口见面，邱冬老远便看见胡灿灿在朝自己挥手示意。
　　周围投射来的视线让邱冬连忙加快了步伐。

　　从邱冬主动请她吃饭的惊喜中冷静之后，胡灿灿一直在思考邱冬请这顿饭的用意，突然想起邱冬跟公司的合约快到期了，越想越觉得这像是顿散伙饭。
　　难道因为《黑白》出问题？不至于吧？
　　或者有别的公司给邱冬开更好的条件了？
　　早知道就不挑这家日料店了，要真是散伙饭，自己代表公司肯定不能让邱冬请啊，要是自己掏钱，不知道能不能报销……

　　胡灿灿越想越歪，越想越忐忑，直到看见神色如常的邱冬才稍稍心安。
　　不过……
　　胡灿灿把人上下打量一番，花了几秒钟措辞，这才开口道，“你这一身也太年轻了吧。”

　　邱冬哑然，她下午本来是去做家教的，穿了条深蓝色的学院风娃娃领连衣裙，裙长都到了膝盖，脚下穿的是白色帆布鞋。
　　头发扎成马尾，简直就像是刚上大学的学生。

　　“这家店的刺身超棒！”
　　落座之后，胡灿灿见邱冬情绪良好，便自动切入吃货模式，开始研究起菜单来了。
　　邱冬随手翻了翻菜单，视线在某处停了停，招来服务员，点了最不起眼的饭团。

　　胡灿灿觉得既然是自己挑了这家，势必要担任起点菜这一重任，在邱冬勾着嘴角说“随便点”之后，她便不客气地将自己吃过觉得好吃的和没吃过但是想吃的都点了。
　　“会不会有点儿多？”
　　“没事，”邱冬示意服务员下单，“我码了一天字，正饿着。”

　　“进展如何？”
　　邱冬默了默，想了一遍自己的大纲和前二十章内容，点了点头，“还行。”
　　胡灿灿登时就笑了开来，邱冬没说卡文，说明一切顺利。
　　“写多少了？”
　　“二十章。”
　　“这么快，”胡灿灿惊呼，而后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吐槽自己居然还没有适应邱冬非人的速度，前提是不卡文的话。
　　“你别太拼，注意休息。”
　　“在电脑面前不要久坐，要起来活动活动。”

　　邱冬点头，笑笑，道：“我要趁有灵感的时候多写些。”
　　胡灿灿抬手正要开口，手机却响了。

　　“好，好。”
　　“她现在就在我身边呢。”
　　“没，博览会已经结束了，我们在一起吃晚饭。”
　　“好，好的。”
　　“您等问一下她的意见，商量之后再给对方回复吧。”

　　胡灿灿挂了电话，望向邱冬的眼神有些炙热。
　　“又有一家影视公司找到社里想跟你谈影视改编。”
　　“主动提出可以在合同确定开机日期，‘两年内开机’,诚意真是满满哒！”
　　“价格也比之前的灿烂影视开得高！两百万！”
　　两百万呐，在当今IP炒得火热的时代也都能算得上是高价了好嘛！
　　见邱冬一脸平静，胡灿灿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没说不，也没说好，邱冬反问：“这次是哪本，《黑白》，还是《家书》？”
　　在邱冬所有作品中，这两本是被影视公司翻牌子最多的，开的价也是一轮比一轮高。

　　一听这话，胡灿灿以为邱冬感兴趣，瞬间来了精神，答道，“不不不，是《七号人偶店》。”
　　这倒是让邱冬有些诧异，《七号人偶店》是她早期作品，虽然也是她的代表作，但是销量并没有特别突出，再加上题材……

　　“人偶店……备案他们能过？”
　　胡灿灿一愣，转而释然，答道，“既然对方想买，那估计是有路子或者是有方法避开禁区吧，改成剧本肯定要加工调整的，你那个也不算太恐怖黑暗，出版能过的广电那块应该也不会有大问题吧。”
　　胡灿灿以为邱冬有意向，但是顾忌题材不合适项目可能被卡，连忙说了一大串解释宽慰她的话。
　　邱冬却是笑笑，轻轻摇了摇头，道：“算了吧。”
　　她说得轻巧随意，胡灿灿却知道她心意已决。

　　胡灿灿上一秒脸上还神采飞扬，下一瞬间却失落无比，邱冬心中不忍，但也只是补了一句：“以后再说吧。”
　　见她一再摇头，胡灿灿心中残存噗嗤着的小半火苗已全然熄灭，未再出言相劝。
　　邱冬一向果敢决绝，做出的决定鲜有更改。

　　胡灿灿给头头回了条短信，开始跟邱冬聊天，话题范围极广，从办公室新来的同事帅得人神共愤但是居然狐臭，到几大主编对下个月的重推书目争执不休，到上个月买的股票最近跌停板好心塞。
　　邱冬认真听胡灿灿说话，偶尔接上几句算是回应，然而更多时间里还未等她想好如何反应那边胡灿灿已然进入下一个话题。
　　“股市风险大，投资需谨慎。”邱冬声音浅淡。
　　胡灿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却仍一脸不甘心，“可是办公室里有好几个炒股赚了的！”
　　“现在大环境不好，散户能赚的很少。”
　　胡灿灿一副“道理我都懂”的表情，反问邱冬：“那你怎么理财投资的？”
　　“看样子没进股市，那买了基金？债券？”

　　胡灿灿饶有兴致地等着邱冬的回答，谁知后者愣了愣，给出的回答居然是：“放余额宝里算么？”
　　“也就放了几万，其他的我都存银行了。”
　　“那些定期的理财产品太麻烦，我搞不定。”见胡灿灿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邱冬弱弱解释道，“而且，收益也没多高。”
　　有钻研那玩意的时间，还不如码字。

　　“也是，对于你来说，有听银行柜员一大堆解释推销的时间，还不如写文。”此时胡灿灿倒是和邱冬想到一起去了，邱冬现在已有不少人气，出的每本书销量都不错，收入自然也颇为可观。
　　“嗯，”邱冬点了点头，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开胃小菜上得及时，胡灿灿尝了一口，频频点头表示赞许。
　　邱冬也拿起筷子。
　　“对了，这个月的钱我上周五打过去了。”胡灿灿突然提起另一话题。
　　邱冬表情有瞬间的凝滞，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胡灿灿指的是什么，点了点头道谢，“谢谢。”
　　“可是，把钱打过去的第二天，对方给我打了一块钱回来。”说到这里，胡灿灿的表情有些凝重。
　　“哦？”一听此言，邱冬放下筷子，问：“附言里说什么了。”
　　语气冰冷，像是换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