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笑像郁金香》亲尝雪山楂

4、第四章

　　康母情绪激动，胸口急剧地起伏，瞪着他俩的眼睛里似是要喷出火来。
　　康正文看着此时情绪不稳定的母亲，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三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妈……”长久的沉默之后郁相宜轻声开口了，“您为什么不喜欢笑笑？”
　　“为什么？”康母嗤笑一声，“你还问我为什么？他是什么样的孩子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你说，你要是给我弄个正常的孩子回来我会不喜欢？当初你们说要领养孩子的时候我为难过你们了吗？我还不是同意了？可是现在呢？你们给我弄回来个正常的孩子也就罢了，但是你们给我带回来的是什么？自闭症儿童？怎么不干脆去路上捡个小乞丐回来啊？”
　　“如果笑笑是个正常的孩子呢？”郁相宜直视康母，“如果笑笑是个正常的孩子您会接受他吗？”
　　“正常？”康母轻蔑地打量着郁相宜，“你们刚还说他是自闭症儿童，怎么这么快又恢复正常了？难不成你们刚刚在和我开玩笑？”
　　“没有。”郁相宜往康母的跟前凑了一点，着急地想解释，“我只是……”
　　“相宜！”康正文及时扣住了她的肩膀，动作有些突然，却恰到好处地制止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郁相宜抬头看康正文，康正文用眼神示意她冷静一点。
　　郁相宜原本有些失控的情绪因为他的这个眼神立时平静了下来，发觉眼前的康母正以十分不满的神情瞧着自己，好像她是多么不可理喻的样子。
　　郁相宜此时突然觉得十分丧气，随之心里莫名的涌出一股悲观的孤立无援的感觉。
　　“对不起……”郁相宜低下了头，突然对着他们道歉，“对不起，妈……对不起，正文。是我拖累了你们，我对不起你们。”
　　郁相宜的声音带着哽咽，她知道自己无法生育的这件事惹得康母心里不痛快。虽然自己有时也想过与其这样拖累着正文倒不如离开他，可她做不到啊。
　　她爱正文，她爱自己的丈夫，身边这个温柔、俊朗的男人是她此生最爱的人。
　　想到这里她的内心又强大了起来，谁也无法阻止她跟正文在一起。
　　她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康母，“妈，如果我能证明笑笑不是一个问题儿童，而且他还拥有超出其他孩子的智力水平，那您是不是就能接受他了？”
　　“证明？”康母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要怎么证明？”
　　“我自然会有方法的，只是我需要您给我一点时间。”她的眼神里透着执拗与顽强，“不过如果我证明了笑笑并不是问题儿童之后，希望到时候您能接纳他，并且像我们一样喜欢他，把他当成您的亲孙子看待。您接受我的提议吗？”
　　郁相宜的这一番话说得恳切，康母看上去也不像之前那般执着了。
　　的确，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健康、聪明的孙子而已，而且郁相宜温婉贤惠，知书达理，在她心里确实不失为一个合适的儿媳妇人选。
　　“行。”康母想了想便同意了，“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一个月之后你没给我证明出他是个正常的孩子，那么到时候可怪不得我了。你自己也该知道怎么办！”
　　“我会向您证明的。”郁相宜神情坚定。

　　一楼的客厅。
　　笑笑依旧坐在那个巨大的沙发上，小小的身板挺得直直的，双腿规矩的并拢在一起，腿上放着一本名家画集，他悠闲随意地翻看着，给人感觉像是个修养极高的小少爷，倒不像是从福利院里出来的孩子。
　　他的五官生得精致漂亮，组合得也是恰到好处，鼻子眼睛就算是拆开来看，那也是不知优异平常孩子多少倍。
　　因为今日是第一次带他回家，所以郁相宜还特地给他换上了一整套的白色小西装，为了显得正式，还特地系了一个紫色的蝴蝶领结。于此，干净名贵的服饰衬得他气质更加出众。
　　郁相宜从楼上下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个小人儿。
　　他挺直地坐在猩红色的沙发座上，高贵得像个小王子。
　　郁相宜觉得这幅画面美好极了，心想眼前的这个孩子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穿着漂亮的衣服，住在漂亮的房子里，做着他喜欢做的事。
　　直到郁相宜走至他面前，他还只是看着手里的画集，没有抬起头看她一眼。
　　郁相宜却并未在意，她问道，“笑笑想不想看看妈妈给你准备的房间？”
　　笑笑听见她的声音，抬起了头。
　　过了一会儿，却不说话，没说想，也没说不想。
　　“走吧。”郁相宜直接将他手里的画集放在了茶几上，接着拉起他的小手，“ 去看看妈妈为笑笑准备的房间。”
　　郁相宜说着牵起他的小手，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郁相宜的手指细腻修长，掌心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笑笑跟在她的身后，忍不住抬起头看她。
　　郁相宜的个子并不很高，属于身材娇小的那一类型，加之今日在家换上了家居的棉拖，没有穿高跟鞋，给人感觉更显亲近。
　　郁相宜带着笑笑往顶楼走去，两人于一扇门前停住。
　　郁相宜松开笑笑的手，开口，“推开看看？”
　　她的声音带着愉悦的笑，他不禁抬起头看她。
　　笑笑伸出小手推开了门，一间宽敞明亮的画室便映入眼帘。
　　傍晚落日的余辉透过窗户照进了屋内，满室的金色瞬间迷住了他的眼睛，他像是着了迷一样迈进了屋子。
　　屋里放着许多绘画用的器材，立柱灯、静物、石膏几何体、石膏头像……画室的南面立着一个大书柜，上面整齐地排列着许多画集、画册，以及与绘画相关的书籍。
　　画室的北面放着一个一米多高的琉璃台，台子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纸笔颜料，工具材料一应俱全，皆是当代最好的牌子。
　　如福利院一样，这件画室的窗户边也摆了一幅画架，只是看得出这幅画架相比福利院的那幅画架要好得多。
　　白色的窗帘被微风轻轻地吹起，帘子下的流苏在空中飘着好看的形状，像是他无数次梦中的场景。
　　他忍不住伸手挑起一绺放在掌心，带着阳光的流苏使他的手心立时温暖了起来，他随即又放下了。
　　他慢慢地在屋里走着，像是一个突然走进了梦幻世界的孩子，他的内心因这眼前的景物强烈地震撼着。
　　“喜欢吗？”郁相宜在他的身后开口。
　　笑笑回身看她，却不发一言。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第一次见到笑笑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有种很奇特的感觉。”郁相宜站在窗边看落日，转头想对笑笑说话时，却发现他正以一双哀怨的眼神望着自己。
　　原来是个子太矮，看不到窗外的风景。
　　郁相宜被他这幅样子给逗乐了，无奈只得从旁边给他找了张矮凳垫脚，两人并肩站在窗边。
　　他们的身后是两个一长一短的影子。
　　郁相宜的双手随意地搭在窗台上，仿若一只即将展翅飞翔的蝴蝶。
　　她眺望着远方那颗即将坠落的夕阳，淡淡地开口，“刚刚奶奶告诉我，如果笑笑不是一个好孩子，那么笑笑就得离开我。”
　　“我跟她说：‘笑笑是个好孩子。’”
　　“她不信，让我证明。”
　　笑笑不说话。
　　郁相宜苦笑了一下，“我无法证明。”
　　笑笑偏过头看她，夕阳的余辉映着她姣好柔和的侧颜，他学着她的样子也将双手搭在窗台上。
　　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郁相宜握起笑笑搭在窗台的左手，然后宠溺地揉了揉他的短发，“因为，笑笑本来就是一个好孩子啊！”
　　笑笑望着她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同。
　　“走吧！”郁相宜牵着他的手转过身，“我们去给奶奶证明笑笑是个好孩子。”
　　笑笑看了她一眼，跳下凳子。

　　夜晚，郁相宜带着笑笑走进他的房间。
　　“这是妈妈为你准备的房间。”郁相宜对着笑笑说：“希望我的笑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生活愉快。”
　　郁相宜为笑笑准备的房间并不很大，但是一看便觉得这是小孩子居住的地方。
　　卧室朝南的方向放着一张儿童床，床上有许多玩具公仔。床的对面有一面书架，书架上照例摆放着许多画册和书籍。床的右侧是一整面的落地窗，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屋外的星空和夜色。窗户边有一个玻璃柜，柜子的每个隔间都放着一个玩具模型，模型车、模型飞机、卡通玩偶……
　　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卧室也是按照小孩子喜欢的风格装修的。
　　“你先看着，如果有不喜欢的地方要早点告诉妈妈，妈妈好及时改正。现在妈妈去给笑笑拿衣服洗澡，洗完澡再睡觉。”
　　郁相宜说着便径直走向衣帽间，从衣柜里取出了睡衣，放在床上，然后去浴室放水。
　　她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带着水声，“笑笑以前洗澡是自己洗的呢，还是院长帮忙洗的呢？”
　　浴室外的笑笑没有回答，他站在离卧室不远的门边，看着房间里这些郁相宜为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表现得有些不知所措。
　　郁相宜蹲在浴缸旁边正在试水温，没有听见笑笑的声音，放好水后便走出了浴室。
　　“怎么了？有什么不喜欢的吗？”
　　笑笑没有回答，他抬起头看着郁相宜，清亮澄澈的双眸像两颗熟透了的黑葡萄，泛着盈盈泪光。
　　郁相宜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笑笑是老天赐予妈妈最珍贵的礼物，妈妈会将所有的爱都给你，所以笑笑，你不要难过。”
　　郁相宜抚摸他头发的动作极其的轻柔缓慢，如春风拂煦一般，令人觉着安心。
　　笑笑突然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头在她腹部处蹭了蹭，此刻倒好似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过了一会儿笑笑便松开了她，然后径直朝浴室走，大概是要去洗澡了。
　　郁相宜在他身后问：“笑笑要妈妈帮你洗澡吗？”
　　笑笑的脚步突然停住，他回身看着郁相宜，坚定地摇了摇头。
　　眉头微微地皱起，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郁相宜看着他，稚气未脱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实在是与他现在的表情不符。
　　她差点笑出声来，“好吧！那你注意时间，小心着凉。”
　　说完关上门，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