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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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清晨，乌篷船三三两两的剪影划过如镜水面，远处青山延绵如黛。谁家画舫顺水而下，檐角丝绸薄纱随风飘扬，梁连摇着一柄金粉描画的折扇出了船阁，船家撑着长槁，任凭两岸风景褪色。
细雨如丝扑面，王府侍卫统领萧淮右手执剑，恭敬立于阁边，“早晨雨凉，还望公子保重身体。”
梁连缄默未语，船至桥头，行人错落，烟笼姑苏城，参差十万人家。
画舫与乌篷船擦身而过，不经意的侧目一瞥，船头少女青衣似水，从白衣女子手中接过一篮鲜嫩菱角，描绘着曲院风荷的油纸伞轻轻合拢，远远望去身段婷婷袅袅，不知为何蓦然回头。
梁连先是微愣，随即收起折扇暧昧一笑，“我见青山多妩媚，或许你要与本公子相见欢。”
岑碧青闻声抬眸，那人衣袂翩翩临风而立，一双熟悉的俊逸眉眼似笑非笑，像是二月里化开的薄薄春水，萦绕脑海，竟挥之不去。
白素贞整完衣袖，察觉妹妹的出神，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青儿，你在看什么？”
小青仿佛被吓到般的蓦然惊醒，她低眉敛目，“啊，没什么。”
画舫转过水道，柳暗花明，梁连若有所思，侧首吩咐身边侍卫，“萧淮，你去帮我查一查，刚过去的是哪家姑娘？”
萧淮上前两步，不明所以，“公子说的可是那位白衣姑娘？”方才乌篷船上一白一青两位女子，都是一等一的美女，论姿色，还是白衣女子略胜一筹，故而萧淮有此猜测。
梁连却是微微笑了，“不是，是那个穿碧青褶裙的。”他下颌微抬，眉宇间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息，“你可还记得，在钱塘县，我们追赶盗库银的飞贼到双茶巷，曾从荒弃的仇王府带回来一个民女？”
皱眉思索了一下，萧淮道：“好像是她，公子的记性倒是好。”
“那白衣女子美则美矣，青丝盘髻分明已嫁做人妇，倒是那个青衣丫头，灵动清新，一身风姿倒也不俗。”萧淮是梁王府管家之子，从小是梁连的伴读，相处起来自然同一般下人不同，梁连忍不住打趣他，“美人的脸都记不住，难怪没有姑娘喜欢你。”
像梁公子这样，被太多姑娘喜欢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萧淮暗自腹诽，他抱拳向主子进言，“公子，这次我们是奉老夫人之命来探望表小姐，待她平安生产后就要折返临安，不会久留苏州，属下认为不适宜交友云游……何况那位姑娘一看就是良家女子……”可跟临安城那些围着你花痴的妖艳贱/货不一样，当然后半句萧淮忍着没有说出来。
“放肆，你的意思是本公子不是正经人？”梁连丝毫没有作为纨绔子弟的自觉，闻言沉下脸来，“本王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多嘴了？”
萧淮垂首，“属下知错。”
苏州知府官邸。
知府夫人梁氏得了下人通报，在侍女的搀扶下来到正堂，见梁连正靠在红木雕椅中品茶，脸上洋溢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连儿，一别经年，我都快要认不出你了！”
梁连微咳一声，起身迎上去，“表姐，你怎么跟我娘一样，还叫我的小名。”
“哦，连儿长大了，小名也唤不得了，”梁榆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作势要向他行礼，“那么民妇拜见清河郡王。”
本朝惯例，异姓王爷不得世袭，可梁连年纪轻轻就被封为郡王，梁太师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当今圣上分明有意让他继承梁王爵位。
他这个表姐一向古灵精怪，梁连苦笑，连忙伸手一扶，“表姐身子不便，这些虚礼能省则省吧。”瞧她大腹便便，笨重不似寻常，他问，“你肚子这么大，不会怀的是双生子吧？”
梁榆与陈伦成亲七八年才得了这一胎，自然是慎之又慎，各种补品安胎药喝了一大堆，临近生产便格外辛苦，她微微笑着道，“不知道，只是近来越发坐立不安，可别生个混世魔王才好。”
姐弟说话间，陈伦接了消息，已从府衙赶回。他师从梁太师，混迹官场十余年，自然不像夫人这般随意，先行了臣下拜见郡王之礼，才面带喜色的道，“下官前几日接到梁王府书信，知晓郡王亲自前来苏州探望拙荆，梁太师对我恩重如山，下官铭感五内，特备下厢房和薄酒，为郡王接风洗尘。”
梁连在陈府住了几日，他这次带的人不多，白天就和侍卫萧淮、婢女红拂换了便服，游览姑苏名胜，饮酒品茶，倒也自在。
这一日他与萧淮用过午膳，准备去寒山寺进香，等了半天却不见红拂，这时侍女来报，说是红拂姑娘病了。
梁连来到红拂房中，见她黛眉紧蹙靠在床头，原本丽色倾城的脸庞苍白一片，侍女说红拂姑娘这病症是昨天起的，晚饭全呕了，连喝水都吐，一夜下来，整个人都虚脱了。
“吃什么呕什么？”萧淮显然是想岔了，他别有深意的看了看梁连。
梁公子一噎，狠狠回瞪，“你看我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
红拂挣扎着想要起身，虚弱出声，“公子，都是奴婢不好，败了公子的游兴。”
梁连一贯是最懂得怜香惜玉的，“身体要紧，快躺下。”
好在因着知府夫人即将临盆，府中就有大夫，那大夫给红拂把了脉，又结合她的症状，向梁连回禀道，“郡王，这位姑娘怕是得了苏州城近来流行的时疫了。”
“时疫？”
“是，得了时疫的人，或是上吐，或是下泄，或两者兼而有之，城内大夫都素手无策，唯有茅山道士王道灵的万灵丹可解。”
梁连肃容问道，“那茅山道士人在何处？”
“城南清虚观。”
听道童说门外有人找，王道灵打着呵欠，浑浑噩噩的从屋子里走出来。当他看清道观门口站着的华服公子容貌时，瞌睡全醒了，吓得屁滚尿流抱大腿，“真君老爷……弟子的功力还没恢复，求真君老爷手下留情啊真君老爷！”
什么真君假君？梁连见他的眼泪鼻涕都快要滴到他衣摆上，嫌恶的退开了几步，“你就是王道灵？本公子家中有时疫病患，听说你这里有万灵丹可解？”
咦？
王道灵拿衣袖擦了擦挤出来的眼泪，用眼角看看梁连，他不可置信的慢慢站起来，绕着梁连转了一圈，啧啧称奇，“像！太像了！”
梁连被他看的简直是莫名其妙，剑眉蹙起，身后两个护卫适时出手，将王道灵架到一边，其中一个呵斥道，“你这道士好生大胆，休得对我家公子无礼。”
梁连想这道士神神叨叨的莫非脑子有病，碍于大庭广众不便发作，他耐住性子又说了一遍，“王道灵，你最好快将万灵丹拿出来，否则难保本公子一个不高兴，派人拆了你这清虚观。”
苏州衙门的郝捕快恰好路过此地，见梁连锦衣华服，气度不凡，便好心提醒，“这位公子，你的消息滞后啦，这道士好几天没生意了。现在保安堂新出了一味保安丸，比万灵丹管用，而且这药是免费送给病家服用的，得了时疫的人都去那儿了。”
郝捕快还给他们指了路，清虚观与药铺离得并不远，只隔了两条街，很快就能找到。
梁连立于街边，仰头望见乌漆木的牌匾，保安堂三个大字金光闪烁。他迈腿跨过了门槛，靠墙一面，细细分好的一格格药匣子整齐归位，飘散在空气中的淡淡药香，在初夏的凉风中别有一番风情。
“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们药铺已经打烊了，若非急症，请您明日再来吧。”岑碧青从阁楼上步下，音色轻灵悦耳。
梁连循声回头，视线相触。
已是日暮时分，药铺里人流散尽，夕阳华美无限，她愣住，他笑意玩味，“是你？”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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