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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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碧青焦急的等在神殿门口，终于盼到了真君带着白素贞回转，她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的迎上去，“姐姐，你可担心死我了！”
白素贞刚刚经历了失去官人，凌霄殿惊魂，乍一眼在天庭见到了妹妹，大惊之下心生误会，神色顿时激动起来，“青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真君，上天盗丹是白素贞一人所为，和我妹妹没有丁点关系，请真君明察！”
“不是的姐姐，是我自己不小心闯入天庭，”小青连忙安抚她，“我还求真君一定要救你……”
白素贞不由得更加疑惑了，在凌霄殿上，不知道八公主在王母娘娘耳边说了什么，方才还要严惩她的玉帝忽然就转变了态度，倒是二郎真君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难道他早料到了玉帝会将处置她的任务交给真君神殿？
司法天神仍旧是一张肃静的脸，他是天界上神，而她和青儿只是下界两个妖精，他本来就没有向她们解释的义务。白素贞念及自己报恩不成，反而害的官人命赴黄泉，自己又触犯天条前途未卜，不禁悲从中来，端丽的面容瞬间黯淡下来。
杨戬侧眸看了白素贞一眼，率先举步入殿，“你随我进来。”
见姐姐也依言进了殿，小青下意识的要跟上去，背对着她的真君广袖一挥，一道结界顷刻挡住了去路，将她关在殿外。
小青不满的跺了跺脚，无法，只能撩过裙角，坐在屋檐下等待。
暗蓝色的天幕上，星星凌乱，她忽然看见了两位衣带飘飘的仙子驾云而过，朝那轮散发着清辉的皎洁圆月飞去。
嫦娥奔月的故事三界皆知，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三界第一美人，太阴星君广寒仙子？
小青没能忍住一睹芳容的诱惑，摇身变作一团软乎乎的云絮，也跟着飞上了月宫。
她落在了广寒宫门外，躲在一颗晶莹剔透的玉树后面，偷偷打量不远处，两位相对而坐的仙女。
嫦娥身着白色曳地蝉衣，飞天髻上水晶双钗衔着薄纱飘曳于青丝之上，月光倾泻在清丽绝俗的容颜上，那种似真似幻的高洁，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唯恐唐突了这样的美丽。
颜控的岑碧青看的如痴如醉，天庭果然是美人辈出的地方啊。
一袭玫红仙裙的百花仙子理了理云鬓，微微笑着道，“嫦娥，你怎么也不下界走动走动，若不是我为了给娘娘送蟠桃会花草名册，上天来寻你，还以为把我们这些姐妹都忘了呢。”
“我一个人在广寒宫住惯了，”嫦娥怀抱玉兔，神色温柔，“杨婵妹妹倒是邀过我，只是最近忙着蟠桃会的事情，姐妹们我自然是记挂在心里的。”
百花瞧了她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只锦盒，“喏，这是你那个干哥哥送你的。”
嫦娥接过锦盒打开，一团温润莹润的光芒在眼底晕染开，这是一颗硕大罕见的海水珍珠，她面露讶异，“天蓬元帅为何要送这样贵重的礼物给我？”
“自然是为了讨你欢心啦，”百花不屑的撇了撇嘴，连连摆手，“哎，你别还给我，要还，你自己去还给猪八戒去。”
嫦娥黛眉微蹙，轻轻叹息了一声。
“不过呢这颗珍珠我看也就不超过八百年，比起天河里的千年珠蚌可差远了，”百花见她神色并无欢喜之意，心头欲言又止，不过她的个性就是不喜欢把话憋在心里，“嫦娥，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杨戬，你们到底打不打算成了……”
“百花姐姐何出此言？”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真君望月千年人尽皆知，大家都知道他是因为跟敖寸心过不下去才和离的。如今这天条也改完了，杨戬是一身荣耀，权倾三界。你为了后羿守了广寒宫这么多年，你真的打算这样耗一辈子？王母娘娘一向看你不顺眼，你也是时候给自己找个归宿了。”
嫦娥仙子眼波微动，怔然未语了片刻，终究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所谓当局者迷，感情的事情，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道得明的？
嫦娥还记得，在杨戬与寸心和离前夕，三公主提剑闯入广寒宫找她拼命，杨戬及时赶到制止了她，眼底冷光森然，刀一般截断了敖寸心最后的疯狂，“跟我回去！”
杨戬神色疲惫，替妻子向她致歉，“仙子，多有得罪。”
当他攥着敖寸心的手转身离去的刹那，嫦娥恍惚是在他眼中捕捉到一抹绝望的泪光。
那是嫦娥最后一次看到杨戬落泪。
她忽然心领神会，杨戬的痛彻心扉，与她全无关联，而是悲哀枕边人的面目全非，那个曾经娇蛮可爱的西海三公主，竟然变作了多疑狰狞的妒妇。
再度出现在她面前的司法天神，俊朗依旧，但已不再是灌江口那个会哭会笑的杨戬，就像是剥离了所有温暖，剥离了作为人的七情六欲，将自己与那冰冷无情的天规融为了一体。在他身上，嫦娥只看的到天庭的无边清冷和天条的无上威严，再也没什么能令他动容。杨戬越发的沉默内敛，城府难测，行事手腕也更为冷酷狠辣。
他不会再向她吐露心事，在天庭碰到的时候，她要尊称一声“司法天神”，位高权重的二郎真君也不过略一颔首回应“仙子”两字，就这样擦身而过。那个能读懂她舞蹈里的相思之情，会陪她流泪的故人之后，那个怀抱着赤子之心，坚毅中带着羞赧的少年，终究是一去不返了。
凌霄殿上，杨戬将偷偷藏匿的耳环还给她，为了嫦娥他甘愿反下天去，竖旗为妖，他一面倒行逆施，一面说的这样脸不红心不跳，嫦娥却只觉得心生胆寒。
她知道当一个男人深爱一个女子时，他的眼神该是什么样的，为了后羿的一个眼神，她可以年复一年守着瑶宫寒苦，哪怕怀抱的是一个永远也不会开花结果的梦。
荒芜到连心都没有的杨戬，又怎么会是她的良人呢？
在昆仑山，大家终于知道了杨戬是有苦衷的。
不，也许他根本不屑称其为苦衷，因为所有曾经唾骂过他卑鄙无耻六亲不认的人，他们是否会原谅他，是否会悔恨，一生真伪有谁知，根本不在杨戬的考虑范围之内。他无须他们原谅，更无须他们悔恨，他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甩手独行，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对他来说并无差别。
哪怕没有三圣母的事情，最了解旧天条弊端的杨戬，他是从何时开始谋划这一切，无人知晓。嫦娥想，杨戬大约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却也不愿平白无故的死了，所以遵从玉鼎真人教诲，去做那个重改天地法则，造就新秩序的人。千年前他就该魂飞魄散，是嫦娥告诉他他对寸心负有责任，所以他回来。如今连这唯一的理由都失去了，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二郎真君任性的叫人欲哭无泪，可是有一个人，却没有他这般潇洒。
若是杨戬好端端的继续做他的司法天神，敖寸心大概也会安安分分呆在西海，呆在他与她最初相遇的地方，任由回忆吞噬一辈子。
他的破釜沉舟，让她终于找到了解脱的理由。
失去龙珠的寸心是不可能直上三十三重天的，她带着杨戬飞到广寒宫就已伤重力竭。
当昔日骄傲的西海龙女匍匐于地，攥住广寒仙子的白色裙角，哽咽着求她救救杨戬的时候，嫦娥惊的几乎没有办法言语。
敖寸心曾经恨嫦娥恨不能亲手杀了她，却原来为了杨戬，她不仅能舍弃生命，还可以不要尊严。
让驾云更快的小金乌先带着杨戬去兜率宫，嫦娥抱起奄奄一息的寸心，眼眶酸楚，她慌乱的想用法力护住寸心即将溃散的真气，却见她握住她的手，极轻微的摇了摇头，气若游丝，“没有用的……”
嫦娥咬唇，竭力压下眸中满盈的泪水，“寸心，寸心你怎么这么傻啊……”
嫦娥说得对，她是太傻，与杨戬在一起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看不懂他，他们结亲千年，她却感觉自己从未真正得到过他。和离后的瑶池再见，恍如隔世，敖寸心可以毫不犹豫为杨戬顶罪，他为护她刀指玉帝，原来，她的二爷，为了她一样可以不要命。折磨他也折磨自己，她苦苦追求了一千多年的答案，终于得到了，可是生离作死别，她再没有资格留在他身边，这样生不如死的宿命，她要如何承受？
秀丽面庞因为剧痛而苍白到几乎透明，寸心扯出一丝苦笑， “你……你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
嫦娥凄然摇头，“寸心，你不要再说了……”
氤红的血色从龙女身下蔓延开来，她心慈而貌美，痴痴的问嫦娥，“杨戬……杨戬他一定会没事的吧？”
“嗯，嗯……”嫦娥握紧她越来越冰冷的手，泪水涟涟而落，“老君一定有办法救他的。”
自第一眼见到杨戬的那刻起，敖寸心就已经万劫不复。她整整爱了他一千多年啊，这爱伤人伤己，到底，是要彻底结束了。
浅淡笑痕浮上嘴角，寸心阖上眼睫，晶莹的泪珠滑下眼角，一瞬间许多的人事渐近渐远，她恍惚又听见了西海潮涨潮落的声音，谁和谁的初见，谁的面容在雪白蛟纱后若隐若现，“告诉……告诉杨戬，他早就不欠我什么了……他再敢作践自己的性命，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原谅他……”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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