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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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二哥！”哪吒三太子降落在真君神殿前，卸了俩轮子，一边大声嚷嚷，一边风风火火的跑进神殿之内。
七岁孩童模样的威灵显赫大将军镇守南天门这么多年，还是这般火急火燎的性子，杨戬端坐于案后，悠然品茶的架势分毫未动，面上淡淡的笑容隐到几乎看不出来，“怎么了哪吒兄弟？瞧你这满头大汗的，南天门炸了？”
“南天门炸了你好像很开心？不过叫你失望了，南天门好好的，”髻梳总角，颈戴乾坤圈，手持火尖枪的藕霸小正太抹了抹额头的汗，急步上了殿，“是玉帝宣你速去凌霄殿。”他一把抢过杨戬欲往嘴里送的茶盅，“哎你茶借我喝一口。”
杨戬衣白欺雪，闻言默默展开折扇，体贴的给哪吒打个风，却没有起身的打算，“好端端的找我作甚？”
因着瑶姬的关系，杨戬与玉帝这对甥舅互相看不顺眼在天庭并不是秘密。玉帝派十大金乌晒化瑶姬，杨戬砍了玉帝九个儿子作为回礼，两人的仇怨本是不共戴天，王母娘娘的斡旋之下，杨戬被封为三界司法天神，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稍稍缓解。
新天条出世后，玉帝大约也是明白以往动不动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做派过时了，对杨戬开始采取怀柔政策。蟠桃园出土个万年佳酿，仙娥们新排了霓裳羽衣曲什么的，时不时的邀杨戬过去品评一番。杨戬对这种娱乐活动并不感冒，开玩笑，他又不是专职陪酒的。
“二哥，这回你可一定要去，说起来这事儿还与我有关，”哪吒咕噜咕噜吞了几口水，见杨戬的目光并不在他身上，而是饶有兴致的注视着面前的鱼缸，哪吒往前凑了凑，发现鱼缸莲叶下不是寻常观赏的锦鲤，而是一条青翠欲滴的小蛇，忍不住纳罕道，“二哥，你什么时候养起蛇了？”
杨戬除了有哮天犬，还养了金眼银翅的猎鹰，大家都觉得真君应当是个毛绒控，怎么又喜欢上蛇这种滑不留手的宠物了？
杨戬微微叹息，比起养蛇他自然更乐意养人。小青在池塘里蜕皮，蜕着蜕着累的睡着了，本来等她饱睡一觉，再找到蛇蜕变成青衫换上就是了。结果被不知情的真君带回房中。她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身上光溜溜的，只盖了粉色纱衣，加上哮天犬不小心说漏了嘴，姑娘家的面皮薄，真君也是好心且无意，她不能怨人，处罚时辰未到也不敢擅离神殿，更不好意思见杨戬，各种纠结，于是躲在鱼缸里当鸵鸟。
杨戬想青儿一直趴着睡，其实他根本没看到什么啊，要是知道她害羞成这个样子，当时他还不如把她翻过来彻底看个仔细呢，平白浪费了大好机会。
虽然此刻心中所思难登大雅之堂，但不妨碍真君老爷面上依旧一派光风霁月，俊雅出尘，“养着玩而已。对了，究竟玉帝找我何事，又怎说与哪吒你有关？”
“哦是这样的……”哪吒开始讲述来龙去脉，原来他路过白猿仙君的府邸时，忽闻府内传来争执之音，便好奇的张望。只见白猿仙君正与一素衣女子过招，他一眼便知那女子真身是条白蛇，尽管尚未成仙，身上竟全无妖气，而且本事当真很不错，两人若继续打下去，白猿仙君恐怕要败下阵来。
那女子怀中抱了个瓷坛，眼中带泪，说什么家中官人命在旦夕请仙君大发慈悲赐她一粒仙丹之类的话。面对她的苦苦哀求，负有保管仙丹之责的白猿仙君也不为所动，两厢抢夺之下，白猿仙君已挨了她一掌。
眼见有妖精打伤仙友，哪吒当然不能不管，论战斗力三太子在天庭可是排的进前三，一番功夫后，便将那小白蛇降住了。
哪吒将白蛇暂交南天门守将邓忠辛环看押，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想先来问问二哥，可不想邓忠辛环二人误解了他的意思，直接把白蛇押去凌霄殿见玉帝王母了。
“玉帝说了，盗取瑶池仙丹罪犯天条，该怎么处理，还需要先问问司法天神的意见，就派我来传你。”哪吒最后说，“二哥你就快随我去吧，去晚了那个叫白……白素贞的美女蛇说不定一命呜呼了。”
明明她离开苏州去峨眉山的时候，许仙还好好的，怎的过了没几日就命在旦夕了？！姐姐不惜强闯天庭盗丹，那一定是很严重的事情了，一道光影猝然从鱼缸净水中窜出，小青面色焦急，她拉住杨戬的袖子央求道，“真君，那女子是我姐姐，求真君一定救救她！”
见她容色灵动，身段姣姣，甜美粉嫩的纱裙艳过初春枝头的桃花，哪吒恍惚自己见了鬼，“你……你不是……”
小青急的嘴角都微微颤抖，杨戬略带深意的瞧她一眼，他的掌心摩挲过她攥着他衣袖的手，虚虚一握。
真君明明什么也没有说，岑碧青六神无主的心跳忽然就奇异的安稳下来，明眸睁大，怔怔的松了手。
杨戬身形微微一晃，身上便服已幻做甲胄在身，威严无比的司法天神模样，墨色龙纹大氅凌风摆过，拉了还处于呆懵状态的哪吒，两人一道出了真君神殿，往凌霄殿飞去。
霞光万道，瑞气千条，被那五色卿云拢于其中的壮丽宫阙，六万云阶之上的金碧辉煌，正是玉皇大帝统帅天道，召见万灵的凌霄宝殿。
“陛下有旨，宣司法天神、哪吒三太子觐见。”在天奴嘹亮的通传声中，杨戬与哪吒一前一后疾步进殿。众仙皆停止窃窃私语，一齐睐向宝殿入口处。
杨戬目不斜视，挺拔身姿由左右两列仙班中央傲然穿过，直行至武班行首方才驻足。他微一欠身，声音冷淡而富有质感，徐徐回响于凌霄宝殿偌大的时空内，“杨戬见过陛下。”
哪吒跟着行礼，“哪吒见过陛下。”
司法天神果然好大的派头！
玉帝心中微恼，颜面上还是无波无澜，轻轻的嗯了一声。他缓缓扫视殿下一众仙家，不紧不慢的开口，“白猿仙官，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银发粉面的白猿仙官跨出仙班，恭恭敬敬的回道，“启禀陛下，小仙回到琼丹苑时，见一白衣女子行踪鬼祟，欲盗走装有仙丹的宝坛，便上前盘问。她自言曾在青城山修炼，如今是为了救回被惊吓失魂的夫君性命，才闯入天庭，她求小仙赐一颗还阳丹，但是瑶池仙丹本是给神仙服用，岂可轻易给一个凡人。小仙本不欲追究，打发她速速下界，但白蛇执迷不悟与小仙动起手来，幸得哪吒三太子相助，现如今白蛇已被降服，正押在殿外，听候陛下处置。”
“哼！区区一个妖精也敢上天盗丹，他们是把朕的天庭当成菜市场嘛？！”玉帝面现薄怒，偏头吩咐身侧金甲天神，“去，把那个妖女押上殿来！”
白素贞上殿之后，凌霄殿中的氛围却分明不一样了。
天蓬元帅和卷帘天将已皈依佛门，在场众神，绝大部分都是封神之战后才为天庭效力的，真正见过瑶姬仙子的没有几个。他们看见玉帝和王母面面相觑，广寒仙子嫦娥更是讶的黛眉蹙起，似悲似喜，都暗自纳闷。
嫦娥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立于武将首位的那人，二郎真君却是眼观鼻鼻观心，神色素淡，丝毫不露端倪。
短暂的失神后，王母娘娘已率先恢复端庄仪态，见白素贞怀中还抱着盛有仙丹的宝坛，面色微沉道，“守殿天将何在？还不速速将仙丹取回？！”
四个天兵将白素贞包围，她眼含泪光，楚楚动人，一瞬的挣扎后，仍然是强行压抑了惧意，回身旋转，白色灵光四散，那几个天兵已软软的倒了下去。
“小小蛇精，还敢逃出本宫的天罗地网！”娘娘撩袖一指，四道光华从天而降化作囚笼，将白素贞罩入其中。
她自知难逃天谴，跪倒在地，朝殿上二圣哀求道，“陛下娘娘洪福齐天，念在我救夫心切，情急无奈才会冒犯天庭，就饶恕这一次吧。”
“白蛇，你敢在凌霄殿之上施展妖术，”玉帝蚕眉扬起，透着高高在上的君威，“如此胆大包天，岂可轻饶？！”
众仙心想陛下的下一句难道又是将这妖孽即刻推出南天门，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只听殿门口天奴二度通传，“八公主到。”
身着浅绿色仙裙的八公主缓缓步入，眼光飘过跪地的白素贞，她径直上了宝殿，俯身在王母娘娘耳边低语了一句。
娘娘脸上的表情变得飞快，心念电转，伸手拉了拉盛怒中陛下的袖子，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音量说，“陛下，陛下，这白蛇杀不得……”
“这是为何？”玉帝一愣，反问道，他将身体朝娘娘那边偏了偏，在听清娘娘出口的几个字眼后也是大为讶异，“什么？紫微星？”
紫微星是北方七宿之首，白素贞乃紫微星在凡尘的化身，父母就是女娲娘娘的宠物白矖和腾蛇，均已随娘娘仙逝。中天紫微北极大帝殿前四圣之一的北极真武大帝是她的顶头上司。紫微大帝掌管诸天星斗，四时节气，与玉帝同属四御，可不是好惹的主，今天玉帝若杀了白素贞，使得紫微星无法归位，那这梁子恐怕要结下了。
一抹难堪浮上玉帝眉目，他刚刚还说要将白蛇严惩，这忽然杀不得了，俗话说君无戏言，朝令夕改如何使众仙信服。他正发愁此事如何收场，嫦娥仙子已经跨出一步，奏请道，“陛下，娘娘，这白蛇虽是异类，倒也有情有义，比起世间诸多无情无义之徒不知好过多少，若能法外开恩，也能体现我天庭的仁爱之义，陛下娘娘的沧海之量。”
嫦娥这番话尽管冠冕堂皇，细细推敲却也妇人之仁。白素贞确实犯了错，若是每个自恃有苦衷的都能上天来闹一闹，那么三界秩序何存，天条威严何在，那些谨守本分的仙妖又如何自处。
玉帝偏头，望着入殿后分外安静的二郎神，他也乐意将这个烫手山芋抛给杨戬，“那么依司法天神之见，该如何处置？”
玉帝瞧杨戬依旧默然不语，面色不悦，又问了一遍，“杨戬，朕在问你话呢。”
额际神目金芒一熠，杨戬元神回窍，眸光流转间又是风华万千，抱拳一礼，“白蛇私闯天庭，盗取仙丹，打伤天界上仙，凌霄殿失仪，按律……”他不理会哪吒的挤眉弄眼，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吻，一字一句饱含天规无上威严，“当斩。”
玉帝以掌拍膝，心里早把个油盐不进的杨戬骂了千百遍，这白蛇与瑶姬长得一模一样，而妖精被推上斩妖台都由司法天神监斩，他就不信杨戬真能砍得下去。玉帝这么做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在，若是杨戬为白素贞求情，他就顺水推舟从轻发落，司法天神作为新天条的代表，公然的挟私偏颇，也好挫挫他的锐气。不曾想杨戬这一论判下的是掷地有声，毫无瑕疵。
王母娘娘将君臣间的暗涌看在眼里，心知陛下棋差一招，难逃反复无常的帽子，她不满的瞪了杨戬一眼，悠悠启唇，“杨戬，新天条中可有赦免的规定？”
“回娘娘，非罪大恶极者，若有正当情由，经陛下和娘娘允准，可从轻发落。”意思就是要赦免白蛇的可是你们，我司法天神可是秉公处理的。
放在过去，这样行事恐怕要招来众神暗骂，因为杨戬很有些揣摩上意的本事，从前有些事情娘娘就算不明说，他也能办的甚合其意，故而深得王母宠信。旧天条是强调皇权独/裁的，众仙家不敢公然违抗玉帝王母，就把怒气都撒在作为娘娘鹰犬的二郎真君身上。可时过境迁，如今的司法天神代表着有利于被统治者的新天条，见杨戬能秉公断案，不由得对他又高看了一分。
“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就按嫦娥的意见，免去白蛇死罪，交由真君神殿发落。”玉帝叹了一声，颁下谕旨，然后扫视殿中诸位，“众卿可有异议？”
杨戬面色平静，仿佛早料到陛下有此安排，仅于众仙齐颂陛下娘娘圣明中淡淡回了两字，“遵旨。”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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