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圆舞曲》烟雨渺渺如纱

21、开始与结束

　　M市与S市相比，在经济发展速度方面比较慢，自然生活压力也相对较小。但M市的气候要比S市暖和些，早晚温差不是很大，四季如春，景色宜人，生活在这里让人感到很舒适。
　　在众多城市之中，程瑾瑜还是蛮喜欢M市的，但无论怎样喜欢，它都不同于S市对她而言那般亲切。即使一年之后，程瑾瑜仍觉得无论她怎样努力融入到这座城市的生活之中，她都觉得自己始终不属于它。
　　程瑾瑜刚到M市的那一个月里，首先给自己找到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房内空间不大，但经过程瑾瑜的一番布置之后变得很温馨，它对于程瑾瑜来说是她在M市的家。因为担心生活习惯的差异，程瑾瑜没有选择同他人合租，一个人住反而觉得自在。
　　来到M市的第二件事是办了张新的电话卡，程瑾瑜清除掉原来电话本中无关紧要的一些人的联系方式，她只将新的电话号码通知了家人和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当然包括苒妍和余扬。
　　除此之外，程瑾瑜还去了理发店，将自己留了二十多年没有舍得剪过的长发剪成了齐肩短发。为了开始全新的生活总要对过去做个了断，换个新的面貌，即使只是形式上的。
　　就在苒妍和余扬看着程瑾瑜发过去的生活照，吃惊于她选择在M市生活并剪掉长发的冲动时，程瑾瑜已经毅然决然地在M市找到了一份广告销售的工作。
　　虽然M市相对于S市而言，竞争压力要小很多，但对于像程瑾瑜这样没有工作经验的应届毕业生，要想直接找到一份广告策划专员的工作仍是难度很大。程瑾瑜权衡再三，最后选择在KB公司工作，KB是M市一家中等规模的广告公司，业务所涉及的领域很广，主要负责各种活动策划，多种媒体形式的广告宣传及文案策划。程瑾瑜选择从广告销售工作做起，她计划借此作为自己踏入广告行业的第一步，积累扎实的工作经验。
　　程瑾瑜与海宁的相识也正是始于KB公司。海宁是程瑾瑜在KB公司的同事，也是她在M市最贴心的朋友。海宁的家境不错，她父母认识KB公司总经理，所以她一毕业就被父母安排到了KB公司工作，跟着主管做活动策划。由于是关系户的原因，领导对海宁的待遇自然不同，但是这却并没有让海宁成为公司其他同事嫉妒排斥的对象，海宁天生乐观、好与人交际的性格反而使她和公司同事们相处特别融洽。虽然海宁与程瑾瑜同岁，但很多时候程瑾瑜都惊讶于海宁的世故。

　　一晃而过，程瑾瑜在M市已走过一个春秋。这天下午六点，程瑾瑜关闭电脑准备下班，一旁的海宁慢悠悠地收拾背包，对程瑾瑜说:“瑾瑜，今天晚上我朋友举办一个聚会，你和我一起去呗？”
　　“不行，我有一个朋友今天来M市找我，我们好久没见了。”程瑾瑜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又编谎话骗我！”海宁背起背包，用探究的眼神看着程瑾瑜，“每次要带你去参加派对，你都找理由推脱。”
　　“这次是真的！”程瑾瑜笑，原来她每次说的谎话根本骗不了海宁，“不早了，我要先走了！”，看了下手表的程瑾瑜匆匆提起包就快步朝公司门口走去。
　　“你等等我！我送你吧。”海宁紧随着程瑾瑜的脚步也走出了公司。

　　程瑾瑜在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厅内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苒妍以及坐在苒妍身旁的余扬，程瑾瑜唇边扬起更大的笑容，快步走到她们近前坐下。
　　“你这个没良心的，有没有想我？！”苒妍看到笑容灿烂的程瑾瑜向她们走来，早已忘记了旅途的疲惫感，她努力使自己表情严肃，佯装生气得问。
　　程瑾瑜并没有因为苒妍的话语而气恼，她反而因再次见到苒妍生气的可爱神情而笑意更浓了，“我当然想你了！”，生活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中，想念旧友当然是毋庸置疑的。
　　“想我不说回来陪我！”苒妍睁着大眼睛看着程瑾瑜，降低声调抱怨道，“以前是我和余扬两人来看你，现在可好了，余扬也嫁到M市了，如今成了我一个人来看你们俩。”，说着苒妍不禁叹气，“哎！M市是不是有宝藏？把你们全都吸引到了这里？”
　　余扬听到苒妍的最后一句话噗嗤乐了，她笑着打趣苒妍，“是啊！M市遍地都是宝藏，要不你也来吧？”。
　　毕业后余扬在S市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她工作后不久就因业务的关系认识了她们化妆品公司在M市的分公司营销总监杜少峰，两人很快相恋，半年左右后余扬就毅然决然地将自己嫁来了M市。如今，已怀有两个月身孕的她脸上闪烁着难以掩藏的幸福。
　　苒妍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我才不来这里了，我还是觉得S市好！”三人说话之时，服务员已将她们点好的餐点依次放到餐桌上，苒妍礼貌地向服务员道谢，而后继续说道:“再说，我的真爱在S市呢，明年年初我就要结婚了，你们俩必须来！”
　　“你要结婚了？！”程瑾瑜的反应最为强烈，她停下手中的刀叉，吃惊地抬起头看向苒妍。
　　“嗯。”对于程瑾瑜的反应，苒妍不以为意，她低头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听到我结婚，你干嘛那么吃惊？我都24岁了，已经符合我国的结婚年龄，为什么不能结婚？”，苒妍将一块儿牛肉放入口中，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程瑾瑜。
　　“我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程瑾瑜悠然地说。她一想到曾经还在一起读书的伙伴如今都要嫁为人妻的时候，就觉得特别感伤。
　　“你结婚的时候正好是我的预产期，我恐怕去不了了。”余扬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很自然地轻抚着小腹，说话的声音都柔软了几分。
　　“好吧。”余扬不能去，苒妍也不能强求，但她用命令的口吻对程瑾瑜说:“瑾瑜，你必须来，我把伴娘的位置可是给你留着呢！”
　　“好！我一定盛装出席，不会给你丢脸的！”程瑾瑜笑着保证，语气间有一丝调皮。
　　过了片刻，余扬故作不经意地淡然开口问苒妍，“你结婚的事情通知肖潇和陆雨辰了吗？”
　　“咣当！”程瑾瑜手中的叉子滑落，与餐桌上的餐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苒妍和余扬同时看向程瑾瑜，程瑾瑜的脸颊瞬间窘迫得微微泛红。
　　苒妍犹豫着小心翼翼地开口回道:“我和肖潇、董飞好久没联系了，你结婚的时候不也没告诉他们吗？”，苒妍的话语中唯独避陆雨辰而不谈。
　　“嗯。”对于程瑾瑜的窘态，余扬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她喝了一口玉米浓汤后继续说:“我也与她们好久没联系了，陆雨辰自从毕业后去了法国好像就没再回来。”
　　程瑾瑜低垂着眼眸，沉默不语，余扬的话却清晰入耳。这是毕业后程瑾瑜第一次知道有关陆雨辰的动态，“法国？”她默想，“他对于她来说真得变得遥不可及了。”，程瑾瑜握着刀叉的手不由得用力，她努力抚平因想他而不受控制跳动的心。
　　苒妍听到余扬再次提起陆雨辰，开始不停地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可余扬似乎是故意的，她并不理睬苒妍的任何暗示继续说道:“前几天我还在网上看到陆雨辰发表动态，他的网名一直没改，还是叫‘许你一生’。”
　　“许你一生。”程瑾瑜心里默念，眼眸亮了一下后复又暗淡下来，她轻轻抿紧薄唇，想起了她与陆雨辰相恋后的第一个夏天。

　　“许你一生？”程瑾瑜盯着笔记本电脑，看着陆雨辰的网名问他，“你改网名了？”
　　初入夏季的午后，教室内只有陆雨辰和程瑾瑜，此刻的陆雨辰心无旁骛地看着身旁的她，听到她的问话，他轻点头:“嗯，许你一生。”，陆雨辰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视线依旧没有离开她。
　　程瑾瑜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也似乎听出他回答的话语中蕴含的另一层深意，但她仍用懵懂的眼神侧头看向他，继续反问:“许你一生？”，程瑾瑜的唇边也浮现浅浅的笑意。
　　“许你一生！”陆雨辰不厌其烦得再次肯定回答道，他知道她明白。
　　听到陆雨辰再一次的肯定回答，程瑾瑜的笑容更加明显，她的心里甜甜的。
　　看着身旁笑颜如花的女子，陆雨辰情不自禁地将身体向她倾斜，在她左侧脸颊上轻轻一吻，而后快速侧回身子继续单手支撑着头，斜侧着脸看她。
　　“你干嘛呢？！会被人看到的！”程瑾瑜的反应很强烈，她脸颊泛起红晕，娇嗔着朝陆雨辰的后背轻打了一下。
　　陆雨辰并没有生气，而是看着她笑意更浓了。

　　过往的一幕幕在程瑾瑜脑海中浮现，久久得萦绕在心间让她痛得有些窒息。
　　“瑾瑜？”苒妍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程瑾瑜轻声唤她，“瑾瑜？”
　　“啊？”程瑾瑜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缓过神来，迷茫地眼神看向苒妍。
　　“你怎么了？”快要过去一年了，当她们提起陆雨辰时，程瑾瑜竟还是这副失神的模样，苒妍看着心里都难受。
　　“我没事。”程瑾瑜淡声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苒妍在M市参加完持续一个星期的研讨会且与朋友相聚过后，便决定启程回S市。程瑾瑜和余扬将她送到机场，三人依依惜别，直到苒妍转身前往登机口后，程瑾瑜和余扬方才离开。余扬提议开车送程瑾瑜回家，程瑾瑜欣然答应。
　　坐在车上的程瑾瑜看向窗外，M市早已落下夜幕，灯光璀璨的城市在经历了一天的繁华与喧闹过后，此刻显得尤为安静。今天见过苒妍后的程瑾瑜，突然觉得分外想家了。
　　程瑾瑜沉默地凝视着独属于这座城市的风景，直到余扬忽然轻声开口，“方才吃饭的时候我说的那些话，你不会介意吧？”
　　余扬的问题问得有些突兀，程瑾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侧头看着余扬问：“什么话？”
　　“有关陆雨辰。”余扬握着方向盘专心地看着前方的路况，嘴边慢慢吐出五个字。
　　程瑾瑜又是一阵沉默，过了片刻后她淡淡地说：“我为什么要介意？”，她说的话像是在问余扬，又像是她对余扬的回答。
　　开着车的余扬用眼角的余光看了身旁的程瑾瑜一眼，轻轻叹息一声复又说道：“咱们就快要毕业一年了，而你在心里仍没有放下陆雨辰。”，听到余扬的话，程瑾瑜本能得想要开口否认，但还未出口的话却又被余扬堵了回去，“你先听我说。”，程瑾瑜只能安静地看向车前窗玻璃的方向继续听余扬说下去，“我没有要故意去刺痛你旧伤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真正得去直面过去。如今肖潇放弃了和陆雨辰在一起的想法，而你也应该很清楚你与陆雨辰之间对彼此的感情。”，说到这里余扬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索着措辞，“瑾瑜，你该是时候对你们的感情做个真正的了断了。如果还爱着，那么尝试一下重新开始，如果不爱了，那么就彻底开始新的生活。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从程瑾瑜大学入学时认识余扬开始，由于两人性格的差异，她从未与余扬有过这么长时间的独处，也从未和余扬像这样坦诚得谈过心。但今天余扬却真真切切地第一次如此语重心长得对她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程瑾瑜知道余扬是在为她着想。
　　听完余扬的一席话，程瑾瑜不想再否认或辩驳什么，她默默地将余扬说过的话听近了心里，在回到家楼下程瑾瑜即将下车的前一刻，她轻声对余扬说：“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谢谢。”，余扬则对她报以莞尔一笑，便开车离开了。

　　程瑾瑜回到家更换好家居服，洗漱完毕后习惯性地坐在了电脑前。晚上十点，她还没有睡意。程瑾瑜登陆□□，随意地看着网页。
　　“叮叮！”伴随两声清脆的消息提示音，电脑屏幕中央随之弹出一个对话框，是海宁，对话框内写道：“明天晚上七点歌唱天下KTV有一个SX大学校友聚会，具体地点我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你一定要来参加！”
　　虽说仅是SX大学校友聚会，但程瑾瑜生性不太喜欢参加那么闹腾的聚会。她看着海宁写来的文字正思忖着想要如何拒绝，消息的提示音却在此时恰到好处得响起，新的一条消息在屏幕上显示出来，“这次不许再拒绝！”，程瑾瑜看着那几个字不禁乐了。
　　海宁仿佛担心即使这样程瑾瑜仍会拒绝似得，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劝说道：“即使你再不喜欢这种场合也试着出席一下，多认识一些朋友总还是有好处的。这是发展事业的职场必备，也顺便能把自己嫁出去！”，消息末尾还附加了一个可爱调皮的表情。
　　程瑾瑜看到海宁发来信息的最后一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滞，耳边又回响起余扬对她说的话。她盯着电脑屏幕怔怔地坐了许久后，踌躇地点开余扬的□□空间查看，果然，在余扬最近的空间访客里赫然出现“许你一生”的到访记录。程瑾瑜将鼠标缓缓移动到它的头像处轻轻点击，随着空间被打开，她的心跳也在不断加速，她开始莫名地紧张。程瑾瑜最先删除掉自己的到访记录，而后她慢慢滑动鼠标仔细查看着他的最近动态及好友的每一条评论，他发表的日志很多都是与医学有关的，看来除去他父母的因素，他还是很喜欢医学的。当程瑾瑜的鼠标点击开他空间里的相册时，她的心像是被针一下下得戳伤一般，疼得快要窒息，眼泪毫无预警地不停滑落，止都止不住。
　　照片中有一个女孩儿长发披肩，漂亮的大眼睛异常闪亮，脸颊泛着红晕，唇角微扬，显露着她的羞涩和难以掩饰的幸福。陆雨辰就与她相邻而坐，左胳膊自然地搭在她座椅后的靠背上，两人的姿势显得十分亲密、暧昧。程瑾瑜从陆雨辰的笑容里可以看出，他过得很好，他是喜欢她的。相册中还有许多他与她在法国亲密的照片，显然陆雨辰和那个女孩儿是恋人。
　　程瑾瑜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弯下身趴在电脑桌前终于抑制不住得无所顾忌地放声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正如她此刻的心是痛彻心扉的疼。她在心里不停地嗤笑着自己，“程瑾瑜，原来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你在痴情执迷于这段感情，他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爱你！他不爱你了，程瑾瑜，别傻了，他不爱你了！”，程瑾瑜感觉自己就快要崩溃了，这种痛苦的感觉与她同陆雨辰分手时更甚几倍。她没有想要停止哭泣的想法，她似乎想要把对他的感情与这泪水一并流走，直到流干，然后再也不去想起他，将他彻底遗忘，连同与他曾有过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