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圆舞曲》烟雨渺渺如纱

18、一场风波

　　为了新一年HN公司新品上市的各种推广方案，广告部从十二月开始一直忙到了农历年底，连续几天的会议讨论，方案不断的修改完善使大家都有些疲惫。农历除夕前一天的晚上，广告部的各职员还在会议室里为敲定最终方案而讨论，B广告公司负责策划的相关人员也加入了其中。
　　会议期间休息的半个小时里，大家都匆匆赶着去吃晚饭。程瑾瑜却没什么胃口，她趴在会议室的桌上小憩。除了程瑾瑜之外，方司麒也没有去吃饭，他一直低头翻看策划方案。
　　“你怎么不去吃饭？”方司麒合住方案抬头看到趴在桌上休息的程瑾瑜，“身体不舒服？”
　　“只是不想吃而已。”程瑾瑜趴没动，她不坐起身也知道是方司麒在问她。
　　“那......”方司麒刚出口的话被会议室的推门声打断。
　　“方经理！”卢茜端着两个盒饭走进来，“我带来了从餐厅打包的饭菜，快趁热吃吧。”她一边说一边走到方司麒身旁坐下，打开两个饭盒。卢茜的言行好似她与方司麒已熟络很久，并没有上下级之间的等级之分与顾虑。当她注意到程瑾瑜也在场时，笑着说道：“瑾瑜，你也没吃呢？不好意思啊，我就打了两个人的饭菜。”
　　“你们吃吧，我出去吃。”方司麒看了眼已坐起身的程瑾瑜说。
　　“还是你们吃吧，我不打扰你们。”程瑾瑜说完率先走出了会议室。

　　冬天的晚上七点时分已夜色朦胧，华灯初上，程瑾瑜站在办公区大厅的落地窗边，鸟瞰远处的楼群发呆。
　　“倘若那天把该说的话好好说/该体谅的不执着/如果那天我不受情绪挑拨/你会怎么做/那么多如果/可能如果我/可惜没如果/只剩下结果........”，手机铃声响了许久程瑾瑜才按下接听键。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电话刚接通就传来苒妍的抱怨声。
　　“我在公司加班。”程瑾瑜压低声音，推开身旁的门走进楼梯间。
　　“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们还加班？！”苒妍都替程瑾瑜喊冤，“那你们什么时候下班？余扬回来了，大家好不容易都有时间，一起聚聚呗。”
　　“我可能去不了了，你们聚吧，会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程瑾瑜讲电话的同时随意踏着步子沿着楼梯向下走。
　　“你们公司的领导简直就是法西斯！无限压榨、剥削劳动人民的剩余价值！”苒妍义愤填膺，大学时的玩伴好不容易相聚，程瑾瑜却要缺席。
　　听着苒妍的话程瑾瑜笑了，“没办法，我们的工作就是这个样子，在哪家公司都一样。”，她安慰苒妍，“过年的时候我们总是要放几天假的，到时候我和你们联系，咱们再聚，我请客！”
　　“也只能这样了。”苒妍无奈，毕竟还是工作重要。
　　程瑾瑜挂断电话后抬头发现自己在打电话的时候竟然走到了楼梯间的五层，于是她转身上楼往回走。
　　走了约一层半左右的距离，程瑾瑜不由得停下脚步，她隐约听到上一层的楼梯口处有两人在讲话。她慢慢探身向斜上方看去，原来是主管李莉和今天来参加策划案最终定稿讨论的B广告公司总经理韩钟磊。程瑾瑜疑惑得继续向前走，准备上前和他们打招呼时，却被两人的谈话震惊在原地。
　　“今年我们全家要去外地过年，所以对不起，没办法陪你了。”韩钟磊说语中有些许愧疚。
　　李莉的声音则很漠然，“你不必对我说对不起，这都是你应该做的。”
　　“你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行吗？”李莉的态度让韩钟磊心里很不舒服，他提高声音说，“但凡是有一点儿可能，我都不会走，我肯定会选择留下来陪你过年！”韩钟磊伸手将背对着自己的李莉拉近身旁，强迫她转身与他面对而站。
　　“那你想让我有什么态度？！”李莉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程瑾瑜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李莉，“你是想让我卑微地苦苦哀求你别走，还是威逼你离婚？！”隐忍许久的泪水顺着李莉的脸颊滑落，她抽噎着说道。尽管李莉尽量压低了嗓音，但依旧能让人感受到她话语中的那抹无奈与悲凉。
　　“对不起，我错了，乖，别哭了......”看到李莉开始哭泣，韩钟磊慌了神，他拥抱李莉入怀，用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缓和了许多，“我只想让你知道，无论我在哪里，我一直都是爱你的。”
　　李莉停留在韩钟磊的怀抱中持续呜咽着，直到过了许久她方才离开他的怀抱，用纸巾擦拭着眼泪说：“我没事了，你先回会议室吧，我一会儿再过去。”
　　“好，那你别哭了。”韩钟磊临走前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唇，柔声说。李莉微微点头，模样像个娇羞的小女子。
　　韩钟磊走后，李莉站在楼梯间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就在这时，“倘若那天把该说的话好好说/该体谅的不执着........”，安静的楼梯间突兀地响起了手机铃声，惊得程瑾瑜迅速按下接听键低声说：“喂？”
　　电话那端传来米佳压低的嗓音：“你跑去哪里了？要继续开会了，方经理好像有点儿生气！”
　　“我马上到。”程瑾瑜挂断电话，抬起头时恰好与正从台阶上向下看她的李莉视线相对，程瑾瑜觉得很是尴尬，“那个......我.....”
　　“你最好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李莉又恢复了工作中一向所有的干练与严厉，说完她再没有多看程瑾瑜一眼，转身就走。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结果，最终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程瑾瑜快步跨上几层台阶，不再顾及她的威严，对拉开门准备离开的李莉说。
　　李莉脚步一顿，淡漠地说：“如果感情的阀门真能如想象中的那样开关自如，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纠结，令人痛苦的事情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先管好你自己！”李莉头也没回地说完就走了，徒留程瑾瑜一个人站在原地。

　　程瑾瑜在李莉之后回到会议室，此时会议已经开始了。程瑾瑜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眼神扫过坐在对面相邻而坐的李莉和韩钟磊。
　　“下面我们继续看宣传方面，你们公司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方司麒看向韩钟磊问。
　　“我们认为第二套方案相对要好，但在策划文案的内容方面还需要再突破，稍微改动一下，比如........”韩钟磊侃侃而谈。
　　在韩钟磊发表讲话时，程瑾瑜不由得一直盯着他看，一时有些晃神，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亲眼看到，她不会想到韩钟磊竟然会是一个背叛自己妻子，背叛家庭的人。程瑾瑜的心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紧接着心一阵疼痛。
　　“你知道你对我来说一直很重要。只是肖潇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没办法无视她对我的感情........”
　　“我知道你的感受，但是喜欢这种感情不是人所能控制的，咱们需要给肖潇时间，我也需要时间去解决这件事情。”..........
　　程瑾瑜渐渐感觉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眼眶开始微微发红，方司麒注意到她的异样，眉头蹙起高声叫她：“程瑾瑜！”，坐在她身旁的米佳用胳膊肘轻碰程瑾瑜，程瑾瑜才回过神来看向方司麒。
　　“你对韩总所陈述的宣传策划案方面的提议有什么看法？”方司麒问看向他的程瑾瑜。
　　程瑾瑜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片刻思考后沉着冷静地开口道：“我认为韩总对宣传方案的提议存在弊端......”
　　“瑾瑜！”众人都诧异地看向程瑾瑜，米佳不禁叫出她的名字。大家都知道B广告公司的策划想法常常独具匠心，他们的策划提案也一直都是广告业内的佼佼者，而且程瑾瑜一直喜欢B广告公司的策划案，她这次新品的宣传方案甚至与B广告公司的不谋而合，可程瑾瑜如今却反驳了他们的提议，语言还如此犀利直接。
　　方司麒看着站在投影布前讲述自己观点的程瑾瑜，眉头蹙得更紧了：“这套策划文案的表现形式虽采用现在年轻人喜爱的说唱，但文案为了切合说唱的形式而使得文字显得过于牵强附会，我认为........”
　　坐在会议桌前听着程瑾瑜评论的韩钟磊脸色变得铁青，很是尴尬。而正当大家惊讶地听着程瑾瑜表述她的想法时，会议室外传来一阵争吵声。
　　“我为什么不能进？我找完人就走！”一位三十多岁左右年纪的女性，穿着白色的长款收身羽绒服，内衬亮红色打底衫，由珍珠串成的闪闪发亮的毛衣链在红色毛衫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耀眼，与她白色外套相得益彰，浓浓的香水味儿就和她火爆的脾气一样不断向四周扩散。
　　“女士，您真得不能进去！”公司的值班保安试图拦住横冲直撞的她，“我们公司有规定，外人不得入内！”
　　“我是外人吗？我找我自己的老公，你们也要管？！”那女人伸手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保安。
　　“您告诉我您要找哪位，我们负责帮您找。”接到电话赶来的安保处负责人对仍在四处查看寻找的女士说。
　　那女人停下脚步睥睨了他一眼，说：“和你们广告部有合作关系的B广告公司总经理，韩钟磊。”
　　“哦，韩总正在会议室和我们广告部的工作人员开会，您要不在会客室稍等一会儿，我去通告韩总一声？”保安处负责人尽量放缓声音说。
　　“会议室在哪？”那女人问。
　　“一直往前走顶到头右拐，左手第一个屋就是。”值班保安向前方指了指回答道。
　　“都快晚上十点了还开什么会？！”那女人绣眉皱起，说着就向会议室的方向走去，并高声喊道：“韩钟磊，你给我出来！”保安一脸无奈的表情只能在后边跟着她。
　　听到叫声的韩钟磊黑着脸走出会议室，迎面看到找来的那个女人，他压抑心中的怒火，低沉着嗓音质问：“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来看看你干什么？”那女人说得理直气壮。
　　“怎么回事？！”方司麒也走出会议室，新品推广策划案的最终定夺会议因大声喧哗而不得不被打断，他有些恼火。
　　“对不起，方经理，这位是我太太，刘颖。”走出会议室围观的同事越来越多，韩钟磊尴尬地解释，“她有事找我，所以........”
　　“难怪你晚上开会不接我电话，原来这儿有这么多年轻小姑娘呢！”刘颖看向站在会议室门口看热闹的职员，语气中是明显的嘲讽。
　　被打断陈述方案的程瑾瑜也站在会议室的门口，她看向站在一边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李莉。
　　“你别闹了，回家去！”韩钟磊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依旧努力保持着风度，好言相劝：“一会儿我开完会就回去。”
　　“我不走，除非你和我一起回家！”刘颖没有一丝妥协要离开的意思。
　　“我这是在工作！”韩钟磊终于还是止不住气得低声怒吼。
　　“够了！你和她回去吧。”方司麒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头痛，他厉声阻止他们继续争吵下去。
　　“方经理......”韩钟磊不知该说什么好，因为他私人的原因不得不中断会议让他很过意不去。
　　“行了，走吧，把今天未讨论的剩余方案提议发到我邮箱里。”方司麒不想听韩钟磊多说些什么，转身回到会议室，大家也纷纷又回到各自的座位上。此刻办公区内方才又安静下来。
　　被这么一出事闹得方司麒也有些心烦意乱，他翻了翻手中的资料，看了眼手表，已然是晚上十点一刻了，于是他说：“不早了，你们也都回去吧。方案讨论得差不多了，你们的想法我也都知道了，明天你们就开始休假吧。走之前都把各自策划案留下，初八来上班。”
　　经理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呼声，方司麒右手轻揉太阳穴，向职员们摆摆手，“都快回家吧！”
　　大家开心地收拾东西相伴走出会议室，留下会议室桌上零散的策划案一片，也不知李莉是在何时默然离开的。程瑾瑜慢条斯理地收拾好自己开会时用的笔记本和文件夹，抬头看到低头双手按压着太阳穴的方司麒，她起身将大家摆放在桌上的方案整理成一沓放到他的文件夹旁。
　　方司麒抬起眼眸看向她，“你也快回家吧，今天我不能送你了。”，此刻他感觉头痛欲裂。
　　“方经理！”卢茜推门而入，肩上挎着背包，神采奕奕地说：“要不要一起........”
　　“你先回吧，我还要处理些事情，一会儿走。”方司麒打断了卢茜继续要说下去的话，他显得有些不耐烦。
　　“哦，好吧。”卢茜的语调立刻低了许多，她临关会议室的门时瞪了程瑾瑜一眼。
　　程瑾瑜并没有理会卢茜的眼神，待会议室的门被关上后，她从兜里掏出一瓶精油递给方司麒。
　　方司麒看了看手中的小瓶子，拧开瓶盖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这是什么？”。
　　“这是我调配好的洋甘菊与薰衣草混合精油，有助于缓解头痛。”程瑾瑜解释，看到方司麒一脸迷茫，她再次拿过精油瓶，倒出少量精油在手心，两手合十稍加揉搓后站到方司麒身后，将两只手分别放在他头两侧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按揉。
　　方司麒微眯着眼睛，感受着程瑾瑜掌心传来的温度，他沉默片刻后犹豫地开口问:“刚刚开会的时候你怎么了？”
　　程瑾瑜为方司麒按揉的手倏地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没怎么。”
　　方司麒敏锐得捕捉到了她情绪微妙的变化，心里不由得一沉，“你知道工作中最忌讳的是什么吗？”
　　程瑾瑜没有回应，方司麒似乎也没有等待她的答案，只是稍稍停顿片刻复又自我回答道:“将个人的情感参杂到工作中。”
　　“嗯。”程瑾瑜轻轻应了一声，放下有些酸困的胳膊转移了话题：“好些了没有？”，程瑾瑜明白方司麒想要表达的意思。
　　“好多了，没想到你还会这个。”方司麒扭头笑着看向程瑾瑜，程瑾瑜既然不想谈那个话题，他便也不再提。
　　“我有时候也头痛，经常用它缓解，这个给你留着备用。”程瑾瑜将精油瓶放到方司麒的手中。
　　“谢谢。”方司麒眼神炙热地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程瑾瑜。
　　“不客气！”程瑾瑜躲避方司麒的眼神，“快收拾回家吧。”

　　方司麒和程瑾瑜走出办公楼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四十，“我送你吧。”方司麒最先走到车前，想了片刻继续说道：“你帮我缓解头痛不会就是为了让我送你回家吧？”
　　“你怎么知道？”程瑾瑜顺着方司麒的玩笑接话，抢先走到车驾驶位的一旁说，“你头痛休息会儿，我来开。”，她示意方司麒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虽然担心，但方司麒只能依她。
　　“技术不错！”开车上路后，方司麒看着程瑾瑜气定凝神地开车赞叹道：“什么时候考得驾照？”
　　“从M市回来之后。”程瑾瑜握着方向盘紧盯前方，方司麒的目光凝视着眼前如此认真的女子，笑了，他的笑容有无限的温暖。M市，一个同样有着他与她的共同回忆的城市。
　　程瑾瑜将方司麒送到他家楼下，方司麒走下车并没有接过程瑾瑜递来的车钥匙，而是对她说：“你把车开回去吧。”
　　程瑾瑜婉言拒绝，“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这么晚不好打车，你开车回去安全些。我最近也不用车，等我用的时候给你打电话。”方司麒很坚持，程瑾瑜只好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