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魂》秋之挽歌

61、惘

　　不为此，但亦为此！
　　顺流而下的船上，杀生丸被这七个字震颤了心。
　　“喂！”犬夜叉直勾勾的看着他。
　　杀生丸点点头——看来只有他二人才听到了啊，那是巫阑的声音。
　　“什么事？”戈薇回头看着两人默不作声的交流。
　　“没事。”杀生丸转回她的身体，重新将她揽在怀里遮挡四面飞溅起的水花。
　　寻找月的灵魂解惑是他临时起意，巫阑却提点他二人此行会与从云牙有关系……
　　再看看犬夜叉，同样是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并未如他般烦躁，却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等待彼岸浮现。
　　既来之则安之，若真有缘可得从云牙的话，想必路途中必会遇到的……

　　水流渐缓，直到停止，他们已经来到一个类似港口的地方，抬起头，可以看进阴森而华丽城，那盏指路灯在半空中飘摇。
　　“不要离开我身边。”杀生丸挽住戈薇的腰，一步步走上岸。
　　进到那城门内，天空瞬间变成乌黑，连云的轮廓都见不到；没有风，却冷得让戈薇忍不住寒战；四周的房内都点着灯火，映着人影，却如此寂静、如此阴森的仿若死城一般。
　　“这也是幻觉吗？”纵使和那么多妖魔战斗过，怕鬼似乎还是天性使然。
　　杀生丸只是把戈薇护在身边，冷冷瞪着前方挂着指路灯的地方。寂静仍在蔓延，仍无风，灯影却开始摇晃。
　　“出来。”冷冷的声调表明杀生丸的不愉。
　　不过那灯笼仍是在飘摇着晃动，幅度越来越大，仿佛在嘲笑着这一行人。
　　一秒，两秒，三秒！光鞭扑天盖地的遮蔽了整个空间，那灯笼瞬间粉碎，掉在地上化成一摊浓血。
　　四周传来惊声尖嚎，房子内的灯齐齐灭掉，只留几盏真正的灯火发着芒芒绿光，指示着真正的道路。
　　“这是什么啊？”戈薇凑前一点看着仍出破碎的灯笼内不断涌出的鲜血。
　　“下级魔怪。”杀生丸天生牙一扫，连那点污血都被扫得一干二净。
　　“惊讶了吗？”犬夜叉也凑到戈薇身边：“这就是妖界与冥界的唯一定律，强者为王。只要让他们看到厉害，就不会再阻碍我们了。”
　　“是定律吗？”戈薇忽然觉得胸口闷闷的，让她不自觉更抓紧了杀生丸的手臂：“好象很残酷呢。”
　　“不可以这么说，戈薇小姐。”弥勒带着微笑道：“这不仅是妖冥界，也是自然界的唯一定律。其实人类也一样如此，只不过披了一层华丽的外衣作掩饰罢了。”
　　看着戈薇略显黯然的样子，杀生丸瞪了弥勒一眼：“少说那么多，走了。”

　　临近城隅，却被两名身披黑袍，面蒙黑纱的人拦住：“我们是阴侍神，那个世界的人，止步。”
　　杀生丸挑起眉——有了上次的经验，他知道这种守门人都是说不通的，只有用武力解决。
　　“等等。”感觉到杀生丸发出的杀气，对方其中一人先叫停，然后一把拉下面纱：“怎么是你们？”
　　“月！”珊瑚惊呼出声。

　　走过曲曲折折的道路，月将他们带回自己的住所。
　　“这样没事吗？你不是什么阴侍神？”弥勒问道。
　　月不在乎的耸耸肩，将一杯杯茶水摆在他们面前：“反正翘班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是什么茶？”犬夜叉看着只有可怜的小半杯水的茶：“不用这么节省吧？”
　　“这可是露水啊！犬夜叉少爷！能一人有半杯就不错了。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只有两条河——弱水和忘川，你想喝哪里的水啊？”月瞪了他一眼。
　　犬夜叉忙干笑着把茶杯举到嘴边——还是算了吧，哪条河的水喝了都会出人命的……
　　“不过你怎么会短短一年就拥有地府神格的？”略了解地府机制系统，犬夜叉疑惑的问：“就算修个几千年也要看运气才成啊。”
　　“这是我本来的身份，一世为人只是试练罢了。”月微笑着回答。
　　“怪不得呢。”犬夜叉点点头，他一直疑惑为何月身为一个人类的力量会如此强大，现在总算是有了答案了。
　　“好了。”杀生丸将茶一饮而尽算给足了月面子，然后冷眸横扫止住了众人乱没营养的话。
　　“杀生丸……”戈薇扯了扯他的衣角。都是终于找到了才高兴聊聊嘛，他干吗摆出这么吓人的样子。
　　“从你们一出现我就知道你们来的目的了。”月也放下茶杯：“比我想的，还要晚了一年。”
　　月本是微笑着的脸染上淡淡的忧愁：“奈落……本不该死的。”

　　是啊，奈落本不该死的……尤其在那个胜券在握的时候……

　　“你为什么……”连布下的四方阵都无法将奈落拖入化妖水，蓝灵倒在一旁，灵光尽失；蓝魇被爆炸力吹走不知所踪；青魂不住呛咳出浓浓的鲜血。
　　“为什么会变强吗？”奈落替他说了他未说完的话。
　　“我变强的原因，或许你一辈子也不会懂得。你不会明白当保护重要之人的时候，当维护自己最坚贞的信念的时候，会变得多强大。”他看着青魂匍匐在地的模样，一脸的冷然，没有丝毫同情。
　　“等等！”神乐纵身挡在青魂面前，风刃刮向奈落的颈项。
　　奈落没有躲，事实上他不需要躲，那锐利的刀风连结界的边都没刮上就被消弭于无形。
　　“你放过他吧。”明知自己不是奈落的对手，神乐仍一次又一次企图以她的力量阻住奈落前进的脚步。
　　“奸险、狡诈、狠毒、野心太大，这样一个男人，我怎么可能留他在有戈薇的世界上。”奈落仍一步步走过来：“懊悔吧青魂，若你不是惹到了戈薇，我还可能会留你在这世界上，看看你能做出什么大事业。”
　　“没关系的，神乐，我真的没关系，因为有你在，有你陪在我身边。”青魂将神乐抱得紧紧的：“我不会有事的……”
　　眼见奈落那尖锐的指尖仿佛刀尖闪亮即将透入胸膛，身后那人却突然把自己抱紧！
　　“啊……”神乐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奈落的手就已穿过她的胸口，直透入身后青魂的体内。
　　两个人的口中同时吐出鲜血，只是神乐那不可置信、心碎魂断的表情遮掩了青魂的笑容。
　　“奈落！”月在侧面看的清清楚楚：“你没打中青魂的要害啊！”
　　“魁！开阳•破军！”以生命之心血结成的灵剑化做无数到光弧笼罩了奈落和青魂，笼罩住那片天地的一切！
　　“奈落！”月冲过来时，光芒已消失。
　　慢慢浮现的，是青魂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然后是胸口刺出的剑锋，最后是奈落冰冷的表情，还有他没入青魂体内已一半的手。
　　“给你的光荣的死法，与我的灵魂一同消亡。”蓝色的光芒，是灵魂在一点点被奈落所吞噬。
　　青魂扭曲的脸绽出一个恐怖的笑容：“你也……想一起死吗？”
　　奈落高高的挑起眉，然后沉下脸，手上灵魂的流动忽然快了一倍：“要拖我到地狱好象是你的目的，可惜的是，我不会因这小小的伤痛就死的。”
　　“灵魂的消亡被你称做小伤……？”青魂陌然张大眼睛，然后颓然倒下：“你真的……”
　　奈落抽出剑身与染满鲜血的手，血液飞溅连同带走了他的生命与灵魂，最终只余一具空壳在冰冷的地面上悔恨着……
　　奈落缓缓走到月身边蹲下，接过倒在月怀里的那个血娃娃，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慢慢输过一点力量给她。
　　“奈落……”神乐张开眼睛：“他……死了，是吧？”
　　奈落点点头：“不要说话，我能救你。”
　　“我没想活着……”神乐苦涩的一笑：“奈落……你说我死了，能去到有他的地方吗？”
　　“真的想去有他的地方？”奈落皱眉，停下了力量的输送：“你……”
　　你就这么爱他吗？神乐？你明明知道这个男人是一个——
　　“不值得的男人，是吗？”神乐看出奈落想说的话：“是啊，我是知道的……可是我在知道之前，爱上了他。纵使他最终只是在利用我……我爱他就好了……”
　　脆弱的心爱上了，至死不渝。
　　“啊……你会再见到他的。”奈落看向神乐已无神的双眼：“死亡之后，你们的灵魂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那太好了……”神乐头一歪，停止了呼吸。
　　奈落怔忡着，看着神乐的身体，逐渐灰飞湮灭。
　　“这……”月愣住了，怎么会这样的？
　　“我们是自黑暗衍生的，没有真正流着血液的□□，死亡就代表着完全消灭。”奈落仍维持那姿势坐在那里，眼中流露出来的复杂情绪令月无法看透。

　　环顾四周，月才发现青魂的身体竟然不见了：“青魂不见了，蓝灵也不见了！”
　　“是吗？”奈落扫了一眼四周——确实都消失了啊，是趁自己一时疏忽吗？
　　“我想蓝灵把青魂的尸体带走了，反正只是一具尸体，不要理会。”奈落看着青魂的城堡一点点沉入水中，湖中的化妖水在一点点满溢。
　　“喂！”月忙叫着他：“没看到湖水在上涨吗？你还坐在湖边，想死啊？”
　　“这话我正好想跟你说。”奈落苦笑着伸出手：“拉我一把，我站不起来了。”
　　“站不起来？”月直接拉过他，这才发现奈落的身体是冰冷的，连脉搏都摸不到。
　　“这身体是假的，我的身体被灵剑支解了。”奈落说的象是喝下午茶一样平常：“改天再弄一个新身体就好。”
　　“哈哈，新身体啊……”月干笑着流下冷汗：“你还真不是人。”
　　“看来蓝灵没死，真的不用管了吗？”月勉力扛起奈落搭在自己肩膀上。
　　“我现在只想看到戈薇。”奈落温柔的笑着，想着戈薇看到自己时可能有的表情。
　　“真是……”月翻翻白眼，也勾起一抹笑。
　　在月的搀扶下慢慢离开化妖湖的范围，奈落却忽然愣了一下——脚下的地面好象……他猛然停步看向珊瑚晕倒的地方——没有人！
　　水声隆隆忽然从四面八方响起。
　　“躲开那里！”仿佛从空气中突然钻出的巫阑以最快速度拉走了月。
　　他无法同时救出两个人，奈落只能看着幻觉解除后，化妖水扑天盖地而来。

　　“果然是化妖水。”杀生丸微微皱眉：“那幻觉是谁的术？化妖水又是谁引来的？”
　　“恩……”月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的光，好象是为了什么无法相信的事：“我没有注意到，或许巫阑知道吧。”
　　犬夜叉本想揭穿她，但被弥勒以眼神阻止，只好转移话题：“那你是怎么死的总知道吧？别告诉我你是自杀。”
　　“我只是看到人影去跟踪，莫名其妙就死了。”月很显然也没有说实话。
　　“莫名其妙吗？”珊瑚深深看了月一眼，然后站起身：“该问的都问了，我们也该走了。”
　　“恩。”戈薇也点点头。
　　“我就不送你们了。”月深呼出一口气：“怎么来的就可以怎么回去，只要不被魔怪缠上就好。人类被魔怪缠住是会失去自我同化的。”
　　“有杀生丸在没事。”戈薇甜甜一笑。

　　缓缓走在最后，在出门口之前，她停住脚步：“月。”
　　“恩？”月抬起头，不敢正视戈薇清澈的双眼。
　　“你也知道一切都没有结束，而且我们不会弃枉死的奈落于不顾，如果你想等我们也魂入地府才说出个中真相的话，我会尊重你的意见。”戈薇说罢，安静的站在原地等着月的反应。
　　月先是傻傻看着她，然后握起拳头抬到嘴边，在然后是紧咬着嘴唇，最后突然跑回屋：“你等我！”
　　“戈薇？”杀生丸折回来看着戈薇的笑脸：“怎么？”
　　“等一下就好了，你先去吧。”戈薇温柔的推开杀生丸，示意他到屋外去等。她明白月不会希望此时还有其他人也在。
　　虽然不解，但自奈落死后戈薇的要求他就从未附逆过，杀生丸只是点点头说一句“不要太久”，然后很快的离开。

　　月只拿出两样东西——一颗软软的白色半透明圆球和一瓶小指粗细的淡茶色的药水。
　　“这是……？”戈薇伸出手去触摸，球体温热，而瓶身冰冷。
　　“这个是回惘，巫阑明白该如何用。”月将圆球郑重的塞在戈薇手中。
　　“那这个呢？”戈薇把玩着异常冰冷剔透的瓶子。
　　“那是毒。”月回答道：“是我所调制出药效最强的毒药。”
　　“毒药？”戈薇差点把手中药瓶扔了：“你给我这个干吗？”
　　月只是垂下眼帘：“不要告诉别人，我只是认为……或许有一天某人用的着它……”
　　时间紧迫，戈薇只好点点头：“我答应你不告诉别人，那我先走了。”
　　看着戈薇的背影，月张了张口，终究没叫她回来。

　　无法开口呼唤，只因为无法解释着宿命的因果，无法明白而残忍的告知——你们的结局已陷入上世留存的旋涡与诅咒，自奈落的死亡开始，再也停不下脚步……

　　“她说什么？”杀生丸见戈薇出来，立刻将她揽在怀里。在这种地方，让她离开自己一刻都无法安心。
　　戈薇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圆球：“喏，全在这里，回去找巫阑就知道了。”

　　回到初来的港口，却没了渡船的踪影。
　　犬夜叉皱起眉：“她让我们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可是没有船怎么回去啊？”
　　“我可以送你们一程。”桀桀的难听笑声，一个皮肤皱在一起活象被扒了几百次皮的猪一样的女人划着船从暗处转来，最要命的是她还穿了一身华丽的红衣。
　　介于这女人的面貌和天念有相似之处，戈薇对她并没有太大的敌意，反而还很亲切：“你可以带我们回到冥界之门吗？”
　　“他可以才怪！他是乱坟鬼啊！”犬夜叉翻了翻白眼：“我说戈薇你不要什么人都信好不好？”
　　“我是乱坟鬼不代表我说的都是假话。”乱坟鬼嘻嘻笑着：“那边的杀生丸大人，我没叫错吧？”
　　杀生丸抬眼，轻蔑的哼了一声表示他在听。
　　乱坟鬼不以为意：“有人想见杀生丸大人一面，想和杀生丸大人说说话，之后小的自然会送杀生丸大人一行回到冥界大门的。”
　　“不要答应他！没好事。”戈薇拉着杀生丸的衣袖。
　　杀生丸本想顺着戈薇的意，刚张开口却停住了。
　　他想起巫阑的话——如果真的与从云牙有关，是不是要自己顺着冥冥中注定的道路去走呢？如果不同意乱坟鬼的条件，也确实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渡过若水……
　　“带路吧。”他给了戈薇一个安心的眼神，走上乱坟鬼的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