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之沧海遗梦》未完成的将来时

43、第 43 章

　　蔺晨本是下月才从南楚回来，可七日前收到晏大夫的信，他便向南楚辞去了国师身份，只说故土有人盼他归来。霖王本就是念旧的人，只求他能在大梁的长公主遇到危难时相助。
　　他快马加鞭，几乎日夜兼程，信上说如曦高烧不退整日说着胡话，汤药都喂不进去。他前两个月才见过她，临别时小姑娘狠狠的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至今牙印都未全部褪去。想他们这一年多相见的日子屈指可数，可每次见面无不让他惊心。
　　他才踏进苏宅就听不远处如曦在对穆霓凰撒娇，吵闹着说自己饿了，那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极了她一惯的风格。蔺晨原想躲在后面，待她不注意时从背后吓她一跳，可未料他还没来得及上前，小姑娘就直直的晕在地上了。
　　蔺晨一个飞身将她扶在怀里，他才惊觉她病得不轻，原本这几年费心调养脸色还算红润，又加上素谷主贡献出的红参，倒是让她的身子日渐转好。可今日，她脸色苍白毫无一丝血色，蔺晨皱着眉将她抱了起来。怪不得晏大夫在信里骂她不听话，简直是阳奉阴违，这次非得好好收拾她。
　　他抱着她沿着长廊缓步朝前走去，金陵的苏宅他是第一次来，不知如曦的房间在哪，看来只能先去找梅长苏。如曦靠着他的肩膀，略微的有些不适，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似乎找到了个舒服的位置，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你是何人？快放下荀姑娘。”蔺晨还未继续前行，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对他质问。蔺晨回过头，见院中站着一身穿暗灰色回字纹华衣的男人，他拔出腰间的佩剑直直的朝他过来。
　　蔺晨不回答打量着来人，一个转身避开了他迎面来的利剑，可对方并未放弃进攻。他双手抱着如曦，只能以退为守，那剑招算不上厉害倒是武将的硬功。双方过了二十多招，也未能摆脱此人的纠缠。
　　如曦被颠簸得很不舒服，却是被人用力拉住她手腕一阵拉扯后给痛醒了，梦中脱口叫着，“放手，好痛。”
　　原本庭院中还在争抢的两人双双停手，如曦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同样看着她的蔺晨，而拉扯住自己左手腕的人正是靖王萧景琰。“靖王殿下！”
　　萧景琰剑指蔺晨，蔺晨觉得好笑，抱着如曦往屋顶一跃，萧景琰的剑便朝他刺来，一个飞身也上了屋顶。
　　苏宅的众人是被屋顶瓦片震响的打斗声给引出来的，梅长苏披着厚重的披风，抬头看向屋顶上的两人一招一式，蔺晨并未还击只是步步后退。如曦怕高紧紧抱着不敢松手，只觉这一阵阵的晕眩真是要疯了，两人又不停手，刚刚被萧景琰拉扯，想必手腕上的伤又裂开了。
　　如曦晕得难过，埋在蔺晨的怀里，低声道，“你别闹了，我现在感觉，真的很不好。”
　　蔺晨不再纠缠回身落于庭院内，萧景琰却未停手，随他之后一剑直刺其后背，蔺晨还未来得及回身躲避，只听怀里抱着的人，叫了一声，“景琰哥哥！”
　　一切来得有些措手不及，随着利剑掉落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萧景琰怔怔的看着那脸色惨白的姑娘，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像是回应了他眼神中的震惊。
　　而庭院一边的苏宅众人都处于震惊中不敢动弹，就见蔺晨冷着脸抱着如曦直直的往梅长苏的书房走去。霓凰未曾料及事态会发展成这步，拉拉身边梅长苏的衣袖，脸上的担忧浓得化不开，梅长苏自然明白她的担心，只是摇摇头表示没事。他相信如曦会有分寸，却担心景琰承受不得。

　　花满楼是金陵城里最近负有盛名的酒楼，位于秦淮湖畔，开张不过半年，这每日上门的宾客络绎不绝，全靠掌厨的厨娘一双妙手，菜肴色香味具全，入口后对味蕾更是别样的享受。加上酒楼的装饰不同别家，格外别致，小桥流水，高山绿林。
　　之前刚开张时，言豫津曾拉梅长苏来过，说是味道绝美，不输宫羽姑娘的琴艺。梅长苏笑言，这风雅之音何时能和人间佳肴相提并论。言豫津却佯装成熟的回答，“正所谓民以食为天，苏兄快尝尝。”
　　如曦一路赖在蔺晨的怀里，直到到了花满楼的门口，像是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才踏入大堂就扯着嗓子叫到老板呢？
　　众人只见一穿着苗□□有服饰的男子从柜台冲了出来，向如曦行了礼再抬头时，梅长苏不禁喊出，“无言？”当日如曦一人回来，他曾问过一直陪着的无言去了哪？无言的为人他清楚，曦儿对他有恩，怎可能放她一人从湘西回来，如今看来确实有隐情。
　　“小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快到楼上的包厢坐着，我让阿奴给你做些吃的。”又回过身对着梅长苏行礼，“宗主，蔺公子，请随客人稍等，我先去厨房关照。”
　　“你知道无言会说话？”梅长苏捻着茶杯问。
　　“看破不说破，这样他才能安心的留下，不用担心会被赶走。”
　　萧景琰自然是认出了旧时帅府的故人，现下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脱口问道，“曦儿，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连自己都保不了，还要让她来找你？”蔺晨折扇一展，语气颇有些嘲弄。
　　如曦拿起桌上的龙井酥往他嘴里一塞，“蔺公子，能不说话吗？景琰哥哥，你别理他，他就是这样喜欢嘴上占便宜。”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你这手腕上的伤从何而来？”蔺晨用扇柄敲了她的头，如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抓起他的手就想咬。
　　萧景琰看着他们，不再作声。眼前的人是林曦没有错，可是他从小认识的林家小妹是不会这般无礼，养在闺阁的帅府小姐，待人温和有礼从未这番挤兑过别人。
　　如曦低着头，暗自酝酿着该如何委婉的向他诉说这些年的日子，又该如何巧妙的避开与梅长苏的关系，景琰耿直无论她怎样说他都会信她。可又该如何向蔺晨解释这手腕上新伤，他本就看得通透琅琊阁中又博览群书，万一被他发现必会阻止。
　　“当年爹娘和景禹哥哥策划好将我送至大渝，寻得一位大夫为我诊治，我便一直跟着荀珍师父生活。后来大渝民间传得沸沸扬扬，祁王通敌大渝，赤焰军附逆视为叛军，全军被谢玉带的兵马屠杀于北境，无人生还。再然后，京中发生的事你应该都知晓。”如曦闭上眼，时隔多年，再如此平静的复述当年之事，却似心中结痂的伤疤又被无情的剥开。
　　“那时爹爹的尸首已被带回京中，我孤身一人去了梅岭。那不是战场，根本就是修罗地狱。一具具焦尸根本认不清样貌，断肢随处可见，遍地血流成河，我在那翻了一夜都没有林殊的手环。天亮的时候，在雪窝旁看到了聂真叔叔，还有被砍去前肢的疾风。”如曦抬高头，努力的让眼眶里的泪不要落下，“就算是疾风也死了，战场上无往不胜的林殊恐怕也……”
　　“不，我不相信。不是没有找到他吗？小殊可能还活着。”萧景琰痛苦的发出低吼，声音沙哑。
　　霓凰低着头看不出情绪，梅长苏从来不说过去，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那个时候她何尝不想飞奔去梅岭，却只能日夜被关在穆王府哭泣，哭到眼泪成冰，哭到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
　　直到她十七岁上了战场，战事惨烈，身边随时都有死亡，她好几次死里逃生。可却从未想像过当年，她的林殊哥哥经历的是怎样的战事，明明该凯旋回朝却被援军所杀。她认识的那些人，个个都是铮铮铁骨，该如何瞑目。
　　“战场是什么样，你萧景琰没有见过吗？”荀如曦低着头，捏着青瓷茶杯，她努力的让真相不止于如此血淋淋，可萧景琰这般始终将头埋在沙子里的做法她却无法认同，“林殊死了，林曦死了，当年林家的兄妹俩都不会回来了。景琰哥哥，你可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