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之沧海遗梦》未完成的将来时

41、第 41 章

　　不出蔺晨所料，十日后的清晨，有人拜帖到苏宅。梅长苏似乎早有所知，一早就坐在院子里。待到吉婶将餐食端在紫藤花架下，如曦推开屋子的门踏了出来，一身红衣，长发挽起一根别致的翠玉蝶簪在乌发中若隐若现。
　　“玄大哥既然来了，为何每次都要上屋顶呢？”如曦才踏出房门，还在沿廊下便抬头对另一侧屋沿上的人招手。
　　飞流见状，飞身上了屋顶便是一阵过招。玄布是琅琊榜上第一高手，对飞流自是点到为止。不出五招，飞流便被困于他手中。梅长苏坐在石凳上，浅笑着，“将军来得如此早，不如与祁公子一同用这早膳吧。飞流，快下来吃东西了。”
　　玄布一个飞身落在了紫藤架下，对着如曦便是爽朗一笑，“我说曦小姐，你从未练武，怎么每次都能先察觉到我呢？”
　　如曦却笑不出来，只是冷冷回答，“先知。”
　　玄布虽与她来往不深，此刻也能感受到荀如曦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敌意。战场上威风显赫的大渝将军在此时也摸不着头脑，不知何时得罪了这姑娘，惹得这无形中的寒气逼人。
　　黎纲引着祁宣进来时，便见自家小姐与第一高手站在廊下对视着，而玄布竟有些躲避之意，一个转身在梅长苏旁坐下。倒是荀如曦冷着脸，将视线对上了身旁的祁宣，一脸的淡漠。自家宗主却是招来了飞流，替小孩子挽着发髻，扎上了蓝色发带，悠闲自得的看着好戏。
　　“不知大渝太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若是送上生辰贺礼，我早已收到。若是来送七绝散剩下的解药，不必了，我不需要。”
　　她这话音才落，在场的众人都倒吸了口气。梅长苏拉住飞流，对着一旁还在喝粥的玄布道，“玄将军，不如跟我去偏堂聊聊吧。”
　　“走什么走？都给我坐这。今天非得把话讲清楚。”荀如曦走到祁宣的跟前，“祁宣，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这太子之位坐得可安稳？”
　　“你是这样看待我的？”祁宣低眉，轻问。
　　“你若继承皇位，苛政猛于虎，可会免百姓赋税之苦？可会让两国边境不再受年年争战，百姓流离失所之苦？可会不再让大渝的街上再出现达官贵族欺凌平民百姓之像？你能做到大渝上下安乐平和，百姓丰衣足食，不再承受天灾人祸，不再将他人的性命视作蝼蚁？”
　　只是听上去很简单的问题，他一时竟答不出。是，他还不能全部做到。朝堂之上，老臣拉帮结派各持自主，他要整治还大渝朝堂百年清明还很难。赋税也无可免除，每年的赋税用于平衡各方，国库所需。至于常年征战更是不可避免，她说的他全都做不到。
　　玄布看了梅长苏一眼，这些问题并非一人之力所能改变。若论朝堂清明，哪国不是如此，大梁的君主就清明了吗？若大梁的君主真是圣明贤君，又何止于会出现骇人听闻的赤焰魂断北境。他虽是大渝的元帅，可对于当年赤焰军中的主帅，无不是敬佩万分。
　　“我会尽我所能，改变现在的局面，让你看到你所希望的太平盛世。”祁宣想要伸手牵住她的手，却被如曦避开了。
　　“多年前，承蒙你梅岭救命之恩，又隐瞒我林燮之女的身份，这些年时时回护于我。可当你以我性命要挟蔺晨许下约定，又让兄长助你夺嫡，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我便无法再顾及这份旧情，装作不知？”
　　祁宣看着她，摇着头叫着她，“曦儿……”
　　“你明知奇毒已解，却以此来约束蔺晨不得与我有所进展，以我性命要挟他，也只有他还真心守约。”
　　“就那么喜欢他？你现在眼里心里都是他，可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只不过区区琅琊阁，他能给你什么？这些年他流连过的乐坊妓坊，难道你都看不见吗？我如今已是大渝的太子了，以后还会是大渝的君主，你不想为你爹娘报仇吗？我可以助你，就算付出所有踏平大梁。我还可以许诺你，我的后宫里永远只有你一人。”
　　玄布只听梅长苏冷哼了一声，竟从一个孱弱白衣身上透着杀意。
　　如曦冷笑了声，摇着头将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推开，“你还是不明白，不是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地位就能得到一切，蔺晨与你不同之处在于他从来不会强迫我去做不喜欢的事，尊重我所有的想法，即便是错的也会陪着我，三番四次救我于死地。对于他我不是喜欢，我是爱他。可是如今，因为你，我和他之间错过了五年。”
　　若是她没有误打误撞的弄湿了前辈留下的书卷，她怎会想要去那寨子寻找那可能的方法，而她又如此幸运的寻到了，即便从未有人尝试过。她若是不知，便也断了这份念想，可如今她知道了，那这结果，她便不能让蔺晨与她一同承受。
　　她心里如何不恨呢？她生在帅府，受教于太傅，爹娘宠爱，哥哥回护，有着景琰和霓凰那样的好友。可一昔之间，她被迫流落他乡，有家回不得，兄妹不相认。唯有蔺晨，时时解忧，她也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想要得到的人。
　　“我明白了，曦儿，我会跟蔺公子说清楚。”祁宣将一木盒塞到她的手里，“可这株天山雪莲，答应我，收下它。太医说，它可以延年益寿，解百毒驱体寒。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曦小姐，说话就不能念些过往旧情吗？殿下为你做了多少，你就看不见吗？蔺公子是好，可是殿下就不好了吗？你知那解药怎么来的吗？”玄布临走前狠狠瞪了如曦一眼，语气颇有责备。
　　“不要说了！”祁宣厉声，也不回头，只是每一步走得都有些踉跄。
　　如曦将木盒扔在了石桌上，似有些无力的坐了下来。她闭着眼，头痛欲裂。却闻身边的梅长苏长叹了口气，将那装着雪莲的木盒交给了黎纲，吩咐他下去。
　　“我托蔺晨的事他已做完，你现在回琅琊阁，便可与他相守从此不再过问这世间事。”
　　“我和他，再无可能了。”
　　“胡闹！你刚刚还在说爱他，现在说的是什么话？”
　　“你能放下推翻冤案的责任，和霓凰厮守吗？”
　　“这是两件事。”
　　“对我而言，是一样的。”如曦垂着头，伸手将发髻间的翠玉蝶簪摘下放在他的面前，“每年生辰，他都会送我一支发簪。我做了十四年的林曦，却也做了十二年的荀如曦，而他也陪了我这些年。原来我一直这么的喜欢他，却是在看到景琰后才发觉。”
　　梅长苏不解的看着她，“景琰？”
　　“你记不记得，祁王因边境战报被景琰烧了，唯一一次以军法处置景琰。”
　　“当然，景琰被打得背开花，整整躺了一个月。”梅长苏点头，这事自然难忘，“可是，为什么说这个？”
　　“战报是我打翻烛台才烧了，祸是我闯下，却是景琰替我受罚。后来我常想，为什么当初我那么害怕，为什么不在景禹哥哥下令时说是自己做的？我小时候总爱粘着景琰，太奶奶和姑姑还打趣说以后要嫁给景琰做王妃，我们一起长大，长大了总会在一起，我还以为喜欢就是这样的。”
　　“可对于蔺晨，他总爱逗弄我捉弄我，刚认识的时候我觉得他好讨厌。他一直没个正经样，总爱美人美人的随口乱叫，简直就是个无赖。他尽心尽力为你的病费尽心思，我又对他有了另一种看法。我对他发脾气，他从来都不会真的生气，久了我竟觉得我们之间的婚约也不是那么的讨厌。柳如意求我放了他，我竟有了为何何要将蔺晨让给别人的想法。我又为什么要替他挡那箭呢？”
　　“喜欢一个人的情绪本就复杂，”梅长苏轻茗了口春茶，“你视景琰便如我，我以前常觉得你喜欢他这个哥哥远胜于我这亲生的。那个时候你还小自然不会懂何为爱，只怕景琰对你的感情便不是那么简单。你不敢认错，只是觉得景琰和我会替你收拾，并未想过后果如此严重。可是只有蔺晨，你一边烦他又一边忧心于他。蔺晨随性惯了，可每和你在一起，就被束手束脚。曦儿，能拥有的时候该珍惜，你明白吗？”
　　“等一切都结束，我们带着飞流，和霓凰一起住在洱海边，好不好？”
　　“会有这一天的。”梅长苏朝她点头，说得很重，似是讲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