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之沧海遗梦》未完成的将来时

32、第 32 章

　　廊州东郊的一处园子，四周种着一片翠竹，与远处的青山融为一处别致的景色。时逢一场秋雨刚停，烟雨朦胧好似成了一副水墨画。蔺晨是第一次来这宅院，去年梅长苏选了这一处，从屋子设计到屋里的摆件都未经他人。蔺晨见他难得的好兴致，倒也不好说些什么。
　　一进屋就见黎纲正四处收拾着物件，梅长苏坐于软垫靠在茶几旁，见他立于门外点头一笑。蔺晨也笑笑摇着扇子走了过去，才坐下便接过了他递来的茶。低头一闻，茶香四溢，“这是武夷今年新产的大红袍吧，还真是偏心，从未见她捎带什么东西给我。”
　　梅长苏见状笑出声，“怎么，琅琊阁上还怕没有好茶吗？”
　　“你真的要随萧景睿那两个公子哥去？”
　　“蔺晨，趁着我身体还可以，替我了结这桩事吧。”
　　“我还没说什么，你就知道你身体還可以。”蔺晨抬眼反问，“十二年前，我就知道这金陵城你迟早是要回去的。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金陵的部署已不是一朝一夕，我至少还需要两年。”
　　“好啊，那你带十个大夫去。”
　　梅长苏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蔺晨对上他的眼，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个末朱红色小瓷瓶，嘱咐道，“心力交瘁时服一颗，快吃完的时候记得早点招呼我去金陵。”
　　梅长苏将瓷瓶握在手里，一脸笑意，“蔺晨，有你足矣，抵得上十个大夫。”
　　“飞流，你苏哥哥要去金陵了，你是跟我回琅琊山呢？”蔺晨拿着扇子指着屋檐，飞流抓着屋上的砖瓦，探下头看着他们。
　　“就去那，苏哥哥。”
　　“嘿，你这小没良心的，当初是谁捡你回来的。”蔺晨不服气，飞身便追了出去。

　　“苏兄，还好吗？前面有一处茶楼，我们稍作休息会再赶路吧。”萧景睿将马车里的梅长苏扶了下来，一旁的言豫津甚是开心，这一路有些赶，还未好好品口茶都怪景睿这性子。
　　梅长苏点头应道，“看豫津也累了，我们点些茶水吃完再上路吧。”
　　三人靠着窗边的雅座坐了下来，天色阴沉下着蒙蒙细雨，小二手脚利落很快的上了茶水和些糕点。言豫津伸手就拿了块桂花糕往嘴里塞，一手拍着另一边的萧景睿，“快看门外那位姑娘，可惜脸被面纱遮了，看这眉眼定是个美人。”
　　萧景睿无奈看着好友，梅长苏却摇摇头示意无妨，便回头看向了窗外。见一身着墨绿绣花长裙的姑娘正站在茶楼的石阶上收起了纸伞，她回身对上了他和豫津的投来的目光，那双眼睛清亮透彻含着笑意。萧景睿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却闻好友喳喳呼呼的推着他，“那位小姐朝我们这走来了，定是见我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萧景睿只见她缓步朝他们走了过来，停在了桌前向梅长苏行了个礼，“想必这两位就是萧公子和言公子了吧，怎么这般无礼朝着我的脸上瞧了又瞧。”
　　她的话才完，萧景睿不好意思的将头低得更深了，言豫津虽大大咧咧也有些尴尬，站起身向姑娘行了大礼，“方才是在下冒昧了，望姑娘勿怪罪。”
　　“如曦，你就不要戏弄他们俩了。”梅长苏招呼她坐下，向两位少年介绍，“景睿，豫津，这是荀珍前辈的爱徒荀如曦。自小与我养在一处，有些娇惯了。”
　　“方才一时兴起，请两位公子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来送送苏哥哥，这一路还请两位多多照看哥哥。如曦以茶代酒，敬各位。”
　　“荀姑娘不必客气，苏兄是我请去金陵的，景睿自当尽力。”
　　如曦看着眼前一脸正经的景睿，不由得笑出声，这个孩子还是如小时一样，绝不做违背本心之事。倒是豫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总是吵吵闹闹，没个停歇。
　　“你不是去湘西了，我以为你还在生气呢？”梅长苏替她满上了茶，又将一块绿豆冰糕放在她手心。
　　在他答应萧景睿的邀约，准备回金陵时，如曦的心里便隐隐不安。直到那日夜深，兄妹俩一同坐在廊下。她问，“没有别的路可走，非景琰不可吗？”
　　梅长苏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君王之路，注定一生孤寂。景琰，他不适合。”
　　“那你说，谁适合？”
　　“可他是萧景琰啊。”荀如曦看着远处，萧景琰和林殊是怎样的关系，旁人不懂她怎会不懂。他是林殊上了战场将后背交给对方的人。是闯了天大的祸也一起背的好兄弟。是他身陷敌营，林殊孤身骑马去救的人。
　　“曦儿，你可记得当年侥幸解毒后你我之间的约定。”
　　如曦点头，再不参与为亡魂雪冤之事，只当自己是个普通家的女子。“若是有一日，他知你就是林殊，你让他如何自处。可是霓凰呢？你们必定会碰面的。”
　　“曦儿，如今我只求她岁岁平安。将你留在盟内，我总有些不放心。你还是去琅琊阁吧。”梅长苏轻轻摸着她的头，像是小时候一般。
　　如曦自知劝不了他，如何劝放弃一切筹谋多年的林殊，就算再不忍景琰最后要走的路，可是又有谁懂林殊的苦呢？她恼的不是林殊，而是自己，无论到何时都是受哥哥庇护的小女孩。荀如曦站起身，有些置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琅琊阁爱去你去，我明日就启程去湘西。”
　　“去哪做什么？”
　　“互不干涉。”如曦回过头，“对了，那支凤于九天，当年我留在了穆府。”
　　“你给我回来！”梅长苏急了，站了起来，却见荀如曦调皮的对他做了个鬼脸关上了房门。
　　整整十二年了，他还是等到了这一日。纵使这条路再难，纵使要有所牺牲，也早无退路。

　　从未想到再回金陵，第一个遇到的故人便是朝思暮想的霓凰。他还来不及伤怀，穆霓凰一身铠甲英姿飒爽，长发束起干净利落，飞身下马便与景睿他们比试。惹得豫津央求着她留些面子，梅长苏掀开帘布，又很快放下。
　　那是他的小姑娘，原本该照顾她一辈子。可如今，她却用自己单薄的身子撑起了南境，撑起了穆府。而这些年里，他却无能为力，就连靠近都做不到。
　　接管江左盟的前两年，整日与各派事宜繁多，待江左盟逐渐稳定。他方得空派人去云南守着，派去大理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直到后来有一个聪明的，会详细的记录霓凰每日何时晨起何时休息，何时练功何时用膳，爱吃什么不爱什么，近来身体不适亦或见了那些人。
　　他一边在为他的小女孩独当一面而骄傲，一边又为她每每战场受伤而难过。他凭借着记忆画出了他的小姑娘，飞流将画挂在了书房，整日看着画问，“漂亮，苏哥哥，想见。”
　　梅长苏只能摸着他的头，脸上露出淡淡的笑，“飞流啊，等到一切都结束，会有那一天的。”
　　梅长苏轻咳了几声，见马车外穆霓凰问道，“景睿，这是你请来的朋友吗？快些回府吧，应当好生照料。”
　　“霓凰姐姐，你可不要告诉冬姐，其实我的武功还是有进步的。”那厢言豫津还在缠着霓凰，言语中多了几份撒娇。
　　“你有没有好好练功，冬姐一试便知。还想找我做帮手，你这梦可是要镜花水月一场空了。”霓凰伸手点了他的头，从小就是个缠人精，这两个世家少年还真是不一样。
　　车里的梅长苏闻言低笑，若是以前的林殊早就将豫津从霓凰身上扒下扔一边了。可如今，却叹故人相逢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