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之沧海遗梦》未完成的将来时

31、第 31 章

　　梅长苏朝三位长辈行了大礼，荀珍将他扶起，也不肯起身。老阁主叹了口气，“小殊啊，你先起来吧！曦儿的毒，我们自当拼尽全力。”
　　荀如曦泡了药浴，也未能止住她身上的毒性肆意流动。老阁主为她施了针，也未能压制住。想要解毒需知由哪些东西配成，先后顺序若有差池，制出的解药也会片刻夺人性命。眼见几个时辰后天亮，便是第三日，到那时双眼失明。可这七绝散，纵使是他们三人，竟也无能为力。
　　“我从未教过她识这世间奇毒，曦儿是如何得知这七绝散无药可解？”荀珍细细询问，见梅长苏从柜子上拿了本书递给他。
　　荀珍才翻开第一页，见那书卷上的落笔大惊，老阁主探过身看了一眼，“这是……”
　　“师妹的字，也不知曦儿怎会遇上了他。”荀珍的话里带着些许的不可思议，“若是师妹在，或许还可一试。”
　　梅长苏站了起来，“前辈的师妹在哪？我马上派人请她来。”
　　“他们的师妹早就死了。”蔺晨的声音冷冷传来，“你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堂堂琅琊阁阁主，连个姑娘也救不了。一代寒医，她可是你的徒儿。你们要看着她等死吗？”
　　“蔺晨，不得无礼。”老阁主皱眉，斥责。
　　蔺晨看着他们，笑得轻狂，“当年你们救不了我娘，如今你们救不了她。那这些年，逼我学医是为何？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救不了，学了有何用啊？”
　　“晨儿……”老阁主看着自家儿子，说不出话，他竟将她娘的死一直埋在心里。
　　“晨儿，当年若不是你还小，你爹早就陪你娘去了。你怎可提他的伤心事，要知道这世间很多事纵使我们有心却无力。天意岂可强求。你是个医者，应当将生死看淡。”荀珍坐于一旁，如曦这样他何尝不心疼。
　　梅长苏只见蔺晨后退了几步靠在柱上，忙上前扶着他。蔺晨闭着眼，片刻后他跪在老阁主跟前，“但求父亲和师伯为我履行当年与林氏许下的婚约。”
　　“蔺晨，你这是何苦？”梅长苏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涌，“曦儿她不会答应的。”
　　“我没要她答应。到了明日，她都要看不见了，还能在乎我做了些什么吗？”蔺晨拍拍他的肩，“嫁衣布置就拜托你了，我去陪陪她。”
　　“蔺晨！”梅长苏从未见他走得这样缓慢，甚至有些摇晃，好像随时便要倒下。
　　“随他去吧！晨儿能和曦儿成婚，也不枉我和大哥的约定。只是小殊，你的心情不能过于波动。”
　　梅长苏只是点头应到，很多年了，即便他将太医和大师赶出去。终究还是信了医者的话，始终觉得林曦有一日会不在，现在只不过应了那长门僧所谓的预言。往年曦儿过冬便受寒疾所扰，痛苦不堪，或许这对她来说何尝不是解脱。只是如今蔺晨该如何呢？

　　蔺晨进屋时如曦正由云飘蓼扶着坐在了镜子前，飘蓼见是他进来便将手中的木梳递给了他，关上门出去。
　　蔺晨看着镜子中，他的小姑娘眉眼弯弯，正笑着看向镜中的他。“蔺公子也会梳头吗？”
　　“我蔺晨可是样样精通，这点女儿家的小事能难到我吗？”他强撑起笑容，伸手用桃木梳缓缓梳开她乌黑的长发。学起了民间母亲送女儿出嫁的话，“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你在胡说什么？我可没出嫁。”如曦不满打断了他，却见蔺晨正用手揉着眼睛，“你是哭了吗？”
　　“沙子迷了眼，我一个大男人哭什么？”
　　荀如曦伸出手拉了拉他宽大的衣袖，示意他坐下。“你手上的伤，有没有换药。”
　　蔺晨也不说话，只是任她掀开了他的衣袖，又见小姑娘气呼呼的骂着，“你一个大夫连包扎也不会吗？你不会让哥哥帮你呀？真是要气死我。”
　　那道伤是那日在密林留下的，两日过去他早已不觉得痛，可见荀如曦这样一夜夜的熬着，才痛心万分。如曦见他不说话，故意逗他，“蔺公子，快给本姑娘笑一个。”
　　蔺晨看着眼前的人，还未到她的生辰，他早备好了礼物。他的小姑娘还那么小，明亮透彻的双眼，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专注的看着他。他原以为，他们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他知道如果长苏未了心愿，如曦也是不会安心的。娘胎带来的寒疾算得上什么，有荀珍在，只要好好调养也不过是入冬时受些苦。他可以看着她笑，看着她闹，不管她要什么他都会弄来的。他一直在很耐心的等她长大，等着她成为他新娘的那日。
　　荀如曦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他拥入怀里，蔺晨的脑袋搁在了她的肩上，“呀，你最近可占了我不少便宜。蔺晨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不要说话，不要撒娇。”他的声音低低的，没有了以往的活力。其实不用猜，无非是荀珍他们没有办法解毒罢了。
　　“快要天亮了，你该起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已经是第三日了，我的记性很差，万一等我看不见了，马上就忘记你的样子。反正你也长得不好看。”
　　如曦拍拍他的背，见他不服气的反驳，“若不是我有了婚约，这公子榜岂会没有我的名字。”
　　“是是是，真是委屈你了。”
　　如曦轻轻笑着，伸手摸着他的脸，被他反手握住。“姑娘这可算占了我便宜？”
　　“你怎么这么小气啊？”
　　“不，姑娘继续摸，我乐意得很。”
　　“没个正经。”

　　荀如曦不记得是何时睡着的，反正能将她抱回床榻的还能有谁。再醒来时，一片漆黑，她静静的躺着从未有过的平静。也不知当年制毒的人是有多恨大渝皇室，才能制出这种折磨人的毒，世人谁不贪生呢？即便痛苦也望七天内能寻到解药，今日只是看不见，明日便听不见，想到自己最后七窍流血就觉得恶寒。
　　她还在出神之际，梅长苏和云飘蓼进来了。梅长苏端着吉婶刚做好的红糖荷心蛋，一口口的喂她，难得的没有吐。如曦握着哥哥的手，只觉得他抖的厉害。飘蓼替她换了身衣裳，还扶着她坐在镜前，梳妆了好一会。
　　忍了半天，如曦问，“飘蓼姐，你这是做什么？”
　　“女孩子总要打扮的好看些，曦儿……”云飘蓼欲言又止，落了泪。
　　再后来蔺晨抱着她出了屋子，似乎来到了前厅。她听到了师父和蔺伯伯说了些什么，随后手腕上多了个玉镯。
　　没有之后了，她又不争气的晕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被人抱着，不舒服的动了动。“蔺晨，你最近有些过了，老跑到我的床上来。”
　　“如曦，你有想要做还没做的事吗？”
　　“有啊，我的二十岁生辰还没到，想到还没收到你的礼物有些不甘心。虽然你年年都送我发簪，可是不得不承认还挺好看的。我那天舞的剑不错吧，若是有内力那个大渝皇子非死了不可。好想去海边看看，我竟是最后一年才知洱海是湖的。要是能看到哥哥沉冤昭雪该多好……”如曦躺在他的怀里，一桩一件的数着。
　　蔺晨从衣袖里掏出一支蝴蝶碧玉衩，手脚有些笨拙的插在她的发髻，“你的生辰礼物我可送了，到时别再跟我要。”
　　“是吗？可惜我看不到了，应该很漂亮。”如曦缓缓闭上眼，突然觉得心绞痛的厉害，“蔺晨，我现在，感觉很不好。你别怕！让我睡会。”
　　“如曦！如曦！你别睡，不要睡……”蔺晨大叫着他怀里的人，屋外守着的人都冲了进来。
　　窗外囍字正红，桌上烛光摇曳，新嫁娘的嫁衣红得格外刺眼。是谁许的流年，终究敌不过天意。